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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狗嘴也刁了(朱超能)

第二天,朱前一早开着他那辆平时很少开的车去了镇上找到朱先进,朱先进也答应去拜访一下曾经村里的支部书记徐建国。

徐建国很热情地请他们在办公室喝茶聊天,谈谈对朱家村发展的想法,临走前让他们把礼品带走,更没有去发财饭店吃喝。这让朱前和朱先进很纳闷,空欢喜一场。

等朱前开车回到家的时候,李红丽看礼品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了,也是很惊讶:“这没送出去?”这话一说出口她就知道错了,转而安慰道:“徐建国恐怕还没有把握上台,所以他也悠着点。不过,你去了一趟,也没白跑,他心里清楚,谁也不是傻子!”朱前脸色听后稍微有点变化,让李红丽直接把东西放回原处。

这徐建国当上镇长的消息很快被证实了,紧接着就传来了打造旅游村的说法,也有人说要集体搬迁建设新农村。

朱家村人有人高兴,认为徐建国上台会做实事做好事,不过也有人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干业绩就是为了升官,升官就是为了发财,徐建国也不例外。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自古都是人人皆知的真理。所以才有飞蛾扑火,在所不辞,前仆后继。

不过朱家村还是朱家村,留守的村民们开始忙碌起来,朱前也是像往常一样去村支部上班。先进制衣厂和童星幼儿园都如期开业了。

先进制衣厂有300多名女工,包括学徒工,童星幼儿园有16名幼儿入园。

朱小玲自从进了制衣厂,就搬回娘家住,偶尔回婆家帮帮忙。原本和朱前家一样冷清的朱厚家,今年变得热闹起来。

春日的朱家村还是桃花烂漫,梨花如画,鸟声阵阵,溪水淙淙,一切都是春天的牧歌。

就在这个春天,村里的两个屠户突然不再卖猪肉了,说是猪肉难卖了。这大概也是反映村里人一个比较大的饮食选择偏好变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说乞丐的儿子也不吃肥肉了。然而这话绝对说错了。朱大山从小家里穷,除了朱小虎打猎外,家里就没买过肉,但是他吃的肉并不少。

村里真正一年没吃过几次猪肉的是朱一恩,朱启昭平时都不会买猪肉,只是家里养的猪年底宰杀后,猪四肢卖掉,剩下猪头肉才让一恩吃上几次,然而即使这样,朱一恩不知从何时起也不吃肥肉了。

一天,何梅看来贵和一恩一起做作业很晚,患感冒的朱启昭还没有来接他回去吃饭,何梅便招呼一恩和来贵一起吃饭,当时桌上盘子里还剩下几块肥肉,何梅看皮包骨头的一恩,顺手夹一块往一恩碗里放,没料一恩用双手把自己的碗口盖上,说:“何奶奶,我不吃!我不吃!”

何梅笑着说:“一恩,别客气,在我家和自家一样,想吃就吃!”说完还把肥肉还是往一恩碗里夹。何梅记得有一年一恩因为数月没吃肉,有一次在村里吃喜酒的时候,桌上的红烧肉全是他吃的。当天晚上就拉肚子找赤脚医生吊水。

“何奶奶,我在家现在也不吃肥肉了。我真的不吃!”一恩说出了实话,何梅一听便把肥肉放回盘子里,笑着说:“我家来贵嘴刁,你这孩子嘴也刁了!不吃就不吃。”

朱爱明在一边笑着说:“现在不光孩子嘴刁了,大人嘴也刁了,连狗嘴也刁了!”接着又讲起当年他经历大食堂饿死人的故事来。

不过孩子们都不爱听老人们讲那些离他们遥远的悲惨故事。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没的吃饿死人。不过那样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

人不吃肥肉,那家里买来的肥肉自然是给狗吃,然而现在连狗也不吃肥肉了。

农村里卖肉都是肥瘦肉一起卖的,不论什么肉价钱一律相等,七块钱一斤,没有像城里那样瘦肉和肥肉、肉皮和骨头分开卖的,城里人一次买半斤的瘦肉,农村人一次买两斤的肉,包括瘦肉,肥肉还有肉皮。然而这镇上卖肉的也知道,一看是村里人来买肉,自然是多割点肥肉,村里人是要吃猪油的,买肥肉回去炼油的。

而凡是镇上人是有点健康意识,多吃植物油的,自然不需要肥肉。那时镇上卖肉的屠户自然好办,一看是村里人便多割肥肉,一看镇上人便多割廋肉或骨头。

现在调和油也成为家家户户常吃的食用油了。农村人已经开始不要吃肥肉了,这下卖肉的便觉得卖肉难了,村里人和镇上人都要瘦肉。一头猪总得有肥肉和瘦肉,卖到最后肥肉没有人买,于是镇上卖肉的便开始欺软怕硬了,看村里人便麻利地割上一块肉,明明看着切割的时候是一块瘦肉,切割下来的时候一看却是瘦肉少得可怜,想和卖肉的理论都没有用,肉切割下来就得买。村里人自然觉得心里是吃了亏,同样的钱却买不到同样的肉。屠户表面上欺骗的是村里人,实际上欺骗的是自己。

肥肉既然没人吃,于是回家有时就扔给狗吃,可是现在的狗也不吃肥肉了。于是村里人变得聪明了,去城里买肉,或者谁去城里捎点回来,那价钱虽然是贵了点,但是全是瘦肉,吃起来还算过瘾。镇里人也有很多去城里买了肉,那是一点肉皮也没有的瘦肉。

这样,天长日久,这镇上卖肉的本来就有七八户,肉难卖之后,便有人不再卖肉了,只剩下三户了。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喜欢吃肉的人们。据说这个镇是吃肉大镇,这个镇所在的县也是吃肉大县。不过,穷要吃,富要穿,这也正常。

总有人关注市场变化,要用心研究消费者的需求,去迎合消费者口味,冒天下大不违,赚取不当利润。

有一天,朱超能去街上买饲料,就有一个自称贾经理的陌生人上前推销说,三月肥饲料淘汰了,现在发明一种新饲料了,这猪全身都长瘦肉了,这样在镇上可以卖上好价钱。贾经理也承诺这新饲料猪吃了不长瘦肉他不要钱。

于是,他半信半疑,去年开始用三头猪做试验,买新饲料养瘦肉猪。这三头猪出栏的时候,他分别卖给镇上三个卖肉的屠户老王、老李、老刘,看看卖肉的行情。三个屠户都向朱超能反应这猪确实瘦肉多好卖。

但是买肉的人不知道这猪是吃的什么饲料,包括朱超能他也不知道这新饲料到底为什么会产生瘦肉的功能。他只想这猪吃了新饲料没什么问题,就打算养猪场全部采用新饲料,于是电话联系了贾经理预约五吨新饲料。贾经理一开始觉得为难,但是很快答应了朱超能,朱超能必须预付订金。

等今年春天朱超能把新饲料买回来之后,便逢人炫耀他年底全部卖瘦肉猪。于是全村人便知道他买了新饲料养猪。

就在这时,喜欢看新闻的朱爱明想起电视新闻里播放着瘦肉精的事例,他第一个引起了警觉,朱超能可能就是买了瘦肉精的饲料,不过他肯定是蒙在鼓里。他电话有知识有文化的朱爱新想问个究竟。朱爱新一听便觉得朱超能肯定被人骗了。但是朱超能却坚信新饲料没有问题,他已经做过实验的。

不过,朱超能在朱爱明的提醒下,验证了新饲料的危害性,他再三斟酌,也绝不干干伤天害理之事。

经过这么一场瘦肉精事件,人们再也不敢轻易买瘦肉猪肉了,甚至对城里的全瘦肉怀疑起来,村里人还是去镇上挑选那些半肥半瘦的肉回来,瘦肉用来汆肉或者做汤,肥肉便用来烧菜过过肉味,肥肉自然不吃。这些肥肉自然便成了餐桌上最后的残羹冷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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