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偷老子馒头!让你偷!”马车在街道上缓缓驶过,只听见路边有人拳脚相加的声音和周围人议论纷纷的议论声。
林筱冉慢慢睁开那双潋滟尽天下的眸子,流连过绝艳的光彩,微微皱眉轻轻唤道:“追月,外面什么事?”
“回小姐,是个小要饭的被打了。”追月意简言赅地回答道。心底却闪过一丝不忍,那般的惨样,让她不愿直视,“咱们的马车被拦着过不去了。”
林筱冉微微皱眉,抬头看着已经半落青山的夕阳,继续问道:“醉仙居到了没?”
“还有一小段距离……”追月看了一眼外面,轻声回答道。
“下车。”林筱冉轻轻挽起略微拖地的裙摆,从马车里钻了出去。追月在身后愣了好久才起身追上。
“小叫花子!老子让你偷!让你偷!”不远处一个壮汉正在不住地用脚踢着已经躺在地上的一个少年,嘴里还隐约叫嚣着。
林筱冉皱了皱眉,以她前世在医院学校里的那些经验来看,地上的少年熬不住几下了。林筱冉微微抬手,追月马上示意。上前几步来到那壮汉面前,说道:“他欠了你多少钱?我们小姐付了!”
“那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好巧,怎么?要给这个小白脸出头?”听见追月的话,那壮汉抬起头来,原本眼底的不满和愤意在看到追月后瞬间变成了满满的欲望和不屑。
“你……你说什么呢!我根本不认识他!”追月还只是一个十四岁未出阁的小姑娘,听到壮汉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有些脸色发红。只是她这个样子落在别人眼里更像是有问题。
“追月。”林筱冉极其清浅的声音响起,追月立马退到林筱冉的身后,不再吭声。只是看向那壮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冷然。
那壮汉看见林筱冉后眼就直了,肮脏的目光让追月恨不得把他的眼珠给挖了。“怎么这位小娘子也要替这小白脸出头?”
“按我朝律法,滥用私刑者,轻则重打二十大板,重则终身囚禁。这位……是不想要命了吗?”林筱冉目光流连在壮汉和地上的少年身上,冷漠无情。嘴里吐出来的话更是让壮汉一怔。
“你算哪根葱?也敢管老子的事情?!”壮汉说着就要上前抓住林筱冉。眼里透出了狠光,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杀了这小姐后便离开京都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林筱冉红唇微斜,扬起了略带嘲讽的笑意,笑他的愚蠢!“丞相府的人。”
丞相府的人!壮汉一惊,目光扫过林筱冉空旷的周围,只有赶车的马夫和柔柔弱弱的追月,顿时又松了口气。笑道:“怎么?丞相府就高人一等了么?这可是天子脚下!欠债还钱有什么错?”
只见林筱冉依旧脸色不变,浅然地笑着,看着壮汉的目光却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欠债是还钱,不是还命。好汉若与本小姐对簿公堂,本小姐依然是占理的那边不是吗?丞相府不会高人一等,但是丞相府有还百姓公道的责任不是吗?”
林筱冉微微偏头对追月说道:“追月,还钱。”只见追月随便抓出一把银子狠狠地扔在壮汉的脚下。让壮汉顿时有一种被打了脸的感觉,手中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捡起银子愤懑地离开了。
见状,林筱冉也不再逗留,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醉仙居,没有和那少年说过一句话。
那少年躺在地上半眯眼,一双晶睿的眸子像幽深的暗谷,不见天日,却不容小觑。
那天。夕阳半落,霞红满天,火烧云好像着了火一样,在天边剧烈地燃烧着,是难得一见的美景。他看见,一个一身冰蓝色衣裙的女子,从天边缓缓而来,就像是天上最美的仙子遗落人间,那么碰巧地来到他的身旁,来到了像污泥一样肮脏的他的身旁。成了他那肮脏世界的唯一一束光,让他甘愿用一生追逐。
突然,林筱冉停住了步伐,回头看着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低声吩咐了追月两句。只见追月面露震惊,最后点头应下。
追月来到少年的身旁,让车夫将他拉起来,送到最近的一家医馆。少年看着车夫将他一点一点拉起,仿佛他的世界也在此刻开始缓缓变高,不必在尘埃里仰视他人的光芒。也开始因为那米阳光的缘故,而开始温暖、干净了起来。
“冉冉,你怎么来了?”看到林筱冉第一眼时,祁叔是惊讶的。这是第一次,林筱冉没有任何通知地以这个身份见他。
林筱冉沉默着,甚至没有抬头看祁墨,而且安静地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祁墨顿时感觉一阵紧张。他总感觉今天的林筱冉有一点不一样,但是不一样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看着林筱冉那黑沉的不带一丝光彩的双眸。祁墨顿时有一种秘密被揭开的无措。
“冉冉……你来是有什么事吗?”祁墨咽了口茶水,看着林筱冉的目光地有些心虚。
林筱冉依旧沉默着。房间里很静,静得只能听见祁墨微急的呼吸声。如玉石般精致修长的指尖把玩着腰的玉佩。那是一块上好的墨玉,黑得没有一丝杂质,却让他有些恐慌。祁墨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年仅十五的少女。
那墨玉是他无意间得到的,是一对的两块,且正巧徐清浅生下林筱冉,他便将两块墨玉分别给了林筱冉和……林筱渺。
祁墨不明白,林筱冉此刻将墨玉拿出来是什么意思?亦或是说林筱冉知道了些什么?祁墨真的有些慌了。
他一直以为林筱冉虽然聪明但却没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他以为这些年,他们将她保护得很好。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林筱冉这两年过得并不简单,而且学会了应对各种各样的事。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冉冉,你到底想说什么?”这是祁墨第三次开口了。房间里,香炉上方不断升起白烟,焚香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祁墨只觉得这提神的焚香此刻也让他变得烦闷急躁。他甚至有一种直接说出的冲动。他不知道林筱冉想说什么,但是他知道她此次来醉仙居,绝不是来找他撒娇叙旧的。
听见祁墨的声音不再与平日一样平稳,林筱冉才淡淡地抬头问道:“祁叔,寻天楼怎么样了?”
祁墨一愣,完全没有想到林筱冉会问这个问题,心底掠过一丝庆幸后,又觉得不可能。
寻天楼刺杀林筱冉的事情不简单,踏月肯定会和林筱冉说的,那林筱冉为什么还要问?祁墨看着林筱冉,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除了真话,其他话都是那么空白无力。
“祁叔?怎么不说话?”林筱冉看着祁墨眼底流露出的慌乱被他快速掩埋,心里顿时明了,祁叔绝对知道姐姐的下落!
祁墨抿了抿嘴唇,只能说出这么一句,生怕林筱冉再察觉出什么:“寻天楼,快没了。”
“祁叔为什么给寻天楼留有一线生机?”林筱冉眸光幽冷落在祁墨身上,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
踏月曾说过,寻天楼只是一个小有声望的杀手组织,那么以如今醉仙居在江湖上的势力,灭了寻天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距离她被刺杀,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为什么寻天楼奄奄一息却依旧存在?
能解释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有人暗中和寻天楼合作,与醉仙居作对。要么,醉仙居有人在帮寻天楼!
不过很快,林筱冉便将第一种可能推翻了。首先,就算有势力要与醉仙居作对,也不可能在醉仙居那么广泛的消息网下不留一丝痕迹。其次,和寻天楼合作,那是一个愚蠢的做法!
寻天楼已经被醉仙居打压地难以生存,那么帮助寻天楼又有什么好处呢?或者说,那微不足道的帮助能害到醉仙居什么呢?这根本就是一笔不划算的生意。所有,只有可能是醉仙居内部在问题。
那么,又是醉仙居的谁会帮寻天楼呢?踏月翻遍醉仙居的资料也找不到丝毫对方的痕迹,说明对方在醉仙居的地位不低,甚至高得离谱,才能这样瞒住所有人。
于是,她想到了祁墨。只有祁墨在醉仙居有这么高的权利。只有祁墨,能够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些而不被人发现。如果是别人,那么祁墨定然有所察觉。可是,祁墨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正常,仿佛这是理所应当的,仿佛……他本就知道一切!
“冉冉……”祁墨看着眼前这个和徐清浅十分相似的女子,整个人完全愣住了。他自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他自以为他将尾巴处理得很干净,他自以为……
看到祁墨是这种反应,林筱冉当下肯定了自己所想的一切,浅浅一笑,与当年那人何其相似!
“祁叔,你为什么要帮寻天楼?或者说你想从寻天楼身后挖出谁?再或者,你想从寻天楼中知道当年的哪些细节?”
当年!当年!祁墨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就要在位子上坐不住了。当年!好像一个警钟,不停地在他耳边鸣响。林筱冉都知道些什么?!
祁墨震惊地看着林筱冉,他确定林筱冉这些年对他绝对没有丝毫戒心!那么林筱冉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凡是到林筱冉手中的消息,他都知道!没有关于两年前徐清浅的,没有关于五年前林筱渺的!那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