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郭曼的心顿时如刀割一般的痛,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却倔强的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它流下来,直到把嘴唇咬破,直到血腥味充满整个口腔,直到再也控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在它流下来的那一刻,郭曼抱紧怀里的俊俊,转身进了内室。
欧阳冥在看到郭曼眼中泪水的那一刻他怔住了。来之前,他想了很多的可能,想到她会跟自己吵,想到她会跟自己闹,想到她会用带着孩子离家出走来威胁自己,甚至是拿着护国剑到朝堂上逼自己收回成命,可唯独没有想到她会哭,还哭的这么让人……揪心。反应过来后他立马收回了刻意释放的威压。他想起身去安慰她,可身为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低头示弱,同时也想借此机会一次性的击碎她的傲骨,让她像其他的女子那般的柔顺,哪怕只有她们的十分之一也好。所以他没有动,一直坐在椅子上,回看着郭曼,他看懂了郭曼眼神中的不屈与倔强,看到了她紧咬牙关在坚持,坚持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可同时他也看到了郭曼到底有多倔强,宁愿咬破嘴唇,宁愿把流出来的血咽进肚子里也决不让它流出来,要不是她嘴角隐隐露出来的那一抹鲜红,他也不会知道她宁愿咬伤自己也不愿意妥协。她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无声的抗争,与自己抗争。这一刻,他有点后悔,他多么希望她能叫自己一声“欧阳”,多希望她说“请你不要把我们的孩子从我身边带走”,只要她说一句,不,哪怕只是流露出一点点的软弱,自己就会立马缴械投降,收回成命,让俊俊留在她的身边。可她宁愿咬伤自己也不愿示弱。为何,为何要这般倔强?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敌人,而非爱人。难道她真的不爱自己了?还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敌人?他们的感情真的已经走到生死的边缘?
他看着她使劲全身的力气也想控制住的那滴泪从眼眶滑落,他看着那滴泪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晶亮的泪痕,最终消失在她的嘴角,和那抹似有若无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后再沿着嘴角滑了下来。看着她抱着俊俊如同抱着一个易碎的宝贝快步转身离去,慌乱的脚步都有点踉跄了,她那么慌乱、那么着急是怕自己让人把俊俊从她的怀里夺走吗?
他急了,起身追了过去,可来到内室,里面却空空如也,他愣了一下,随即知道了,她是去了那个只有她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她曾说过,那里是她与过去的联系,是唯一能让她全然放下戒心的地方。第一次进去,她在里面呆了七天,而这次呢,她要待多久,会不会和第一次一样?不会,欧阳冥肯定的摇了摇头,第一去进去虽也是为了躲自己,但那时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没有牵挂,可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可现在不一样,她有了牵挂,而她牵挂的平平和安安还在学堂,要到傍晚才会回来,而她会每天去接他们下学,发生了昨天的事,她更会去,也就是说她最晚会在榜样的时候出来。这一刻,他才明白曾在郭曼那个空间里的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孩子是连接父母最好的纽带。虽然有了这样的合理的猜测,但他还是希望她能快点出来,最好就在下一秒。可他失望了,他等了一秒又一秒,她始终没有出来。她在里面做什么,哭吗?是了,她肯定在哭,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了,且眼泪已经有了决堤的预兆,可她为何要躲,为何不在自己的面前哭,当着自己的面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自己几乎没有见她哭过,是不是因为在哭的时候她都躲了起来?看来,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她也爱哭,只不过她是躲起来哭不让人看见;她也有女子天生的那种柔弱,只不过她把柔弱藏了起来,给它披上了坚强的外衣。
她为何要这样做?为何?为何不让别人特别是自己见到她柔弱的一面?她在担心什么,介意什么?欧阳冥不知道,他也想不明白。
他站在空荡荡的寝宫,这里的每一处都带着她的影子,简单、明快、含蓄、孤傲,可却没有他的影子,是了,他从来没有在朝阳宫过过夜,这里怎么会有他的影子。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疏远到了这种地步,他们感情的破裂真的是从迷魂草开始的吗?如果真是这样,她确实有充足的理由拒绝自己的提议。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爱过自己?
欧阳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一会儿为郭曼开脱,一会儿为自己找理由,间或想起太后的话,可谁都没有说服谁?
“叩叩叩……”,有人在敲门,同时康公公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皇上,该走了。”欧阳冥猛然惊醒,他想起来了,时间到了,昨夜他答应太后陪她去见六弟最后一面。现在早已过了下朝的时间,太后肯定已经等不急了。他收回思绪,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寝宫,转身走了出去。
在门口见到了敲门的康公公和守在一旁的青容,他看着青容,想对她交代一些劝解郭曼的话,可最终他只说了一句:“好好伺候着,别去打扰娘娘。”
“是。皇上,奴婢知道了。”
欧阳冥陪着太后去了晋亲王府,那种凄凉的场面自是人间悲剧,可人间悲剧那么多,谁又顾得了谁。各扫门前雪,躲在暗处独自舔拭伤口罢了。
郭曼进入“缘念”不是为了躲避欧阳冥,而是怕自己拙劣的演技骗不过欧阳冥的慧眼,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那就真的糟糕了。
俊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敏锐的从母亲不同寻常的高亢声音里感觉到了母亲情绪的变化,所以他一直很安静,把头紧紧的靠在郭曼的肩膀上,而双臂则牢牢的抱着郭曼的脖子,无声的给予她最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