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不住梁爷爷的挽留,吴李凌在梁家和他们爷孙两吃了饭菜回家。梁右溟很有绅士风度地把她送给到了家门口。临行前,还递给了她一张心理医生的名片。
“这张名片如果你觉得用得到就留着,用不到就丢垃圾桶吧。”梁右溟担心今天的事情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影响她高考的心态,特意把当年给他做心理疏导的医生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吴李凌随手把名片塞到了包里。因为怕她妈在楼上看到她和陌生男性在一起,以为她早恋,她匆匆说了声再见,头也不回地就上了楼。
她一回到家就看到李苹萍躺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电视,茶几上放着一根新的竹条。
新竹条比旧的那根要宽要毛,绿得滴血。
“看看这都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看看你干的好事!”李苹萍抄起竹条就往她的背上抽,一边抽一边骂:“喜欢出风头是吧,我送你去学画学棋,是让你去博名声的吗?”
吴李凌默不作声,把背露了出来,紧紧咬住牙关,生怕一个没忍住发出凄厉的叫声。
她叫得越惨,她妈抽得越狠。
“这么出风头生怕你亲爹找不到你是吧!”李苹萍看她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越看越搓气,挥动竹条的手越来越用力。
碧绿的竹条左一下,右一下抽在她瘦弱的背上,染上了鲜红的血迹。一根根毛刺扎进她的肉里,刺痛着她的神经。
直到她的背上没有一块好肉,只剩一片红紫,李苹萍才把竹条丢到一边,上床睡觉去了。
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面红一面绿的竹条看起来格外诡异。
吴李凌的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额头上的冷汗滴在了客厅的大理石上,背上的冷汗顺着伤口一路往下。只是伸手把衣服拉下来,旧牵扯着背上的毛刺一阵阵发作。
她强撑着转动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从抽屉里翻出曲马多,往嘴里丢了一片。确认李苹萍已经睡熟了,才装上医保卡,蹑手蹑脚地处理家门,叫了辆出租车去急诊处理伤口。
巧合的是,吴李凌遇到了上次载她去华国美术学院的出租车司机。司机一看是上次往他后备箱放了块大木板的小姑娘,还是今天上了电视的宛城一中的学霸。
“姑娘,白天看你在电视上还好好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司机害怕吴李凌在他车上出什么事,碰巧大半夜的路上也没什么车,开得飞快。
吴李凌看了一眼反光镜,发现有一辆车一直跟着自己,奈何背上实在痛得钻心,没办法让司机绕道把人甩开之后再去医院,只能由人家跟着。
“师傅,麻烦您再开快一点,渝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吴李凌痛得说话都开始不利索。
看到穿着校服,步履虚浮的吴李凌,预诊台的护士热心地扶她坐到一边,主动帮她挂了号,推来了轮椅,小心翼翼地推她去了创伤处理室。
“第五届华国青年艺术家作品展今日在我市明珠美术馆拉开了帷幕,据悉,今年最小的参展艺术家为17岁,刷新了记录……。”医院走廊的电视里传出了渝州卫视女主持好听的声音,听得吴李凌觉得颇为讽刺。
偏偏这个时候,推轮椅的护士抬头看了眼电视,又看了眼轮椅上的高中生,惊呼道:“你是电视上那个…。”
“护士姐姐,你声音太大了哦,先带我去找医生好不要呀。”吴李凌发现轮椅停滞不前了,忍不住催促。
止痛药的药效快散了,她怕自己当众痛昏过去。
当晚创伤室值班的医师还正好是吴李凌的“老朋友”——外科副主任医师朱磊。他看到又是吴李凌,嘴里咕哝着,这姑娘这次又是哪里受伤了。
吴李凌趴到了诊室的床上,如释重负。
看到她背上的衣服已经粘在皮肤上,没办法撩起来了。朱医生只好用剪刀把背上的布料剪开,用镊子一点点把布从伤口上揭下来。
“谁下得手啊,一次比一次狠啊,这么好看的背又要留疤了。”
“伤口上有几根竹子的毛刺扎进去了,来之前吃了一片曲马多,我感觉撑不了多久了。”大半夜值班的医生为什么话这么多,她看起来像有力气和人唠嗑的样子吗?
朱磊凑近仔细看了看,这哪里是几根毛刺啊,基本每道口子上都有几根。他一个人怕是搞不定了。赶紧让门口的护士叫了一堆规培生过来,一起帮他把毛刺拔了。
创伤室里传出了一声声直击鼓膜的惨叫。
这个杀千刀的朱医生,居然连麻醉都不打,直接开始拔,还叫了那么多人。她觉得自己特别像一条被摔晕案板上的鱼。
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梁右溟看到他的人汇报吴李凌手上进了医院,立马吹干了头发,小辫子都没扎,换了身衣服,顺手拿了件深色衬衫,驱车赶往她所在的渝州市第二人民医院。
朱医生和一帮规培生花了将近快一个小时才把吴李凌背上的毛刺和伤口清理干净,帮她上了药,用纱布包扎好。有名女规培医还很贴心地帮她从住院部借了套病号服,给她套上。
“每天下了课记得过来换药,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不要碰水。”朱医生写了满满半页医嘱,嘱咐了半天,才让护士把她推出去缴费拿药。
浑身无力,瘫在轮椅上的吴李凌一出创伤室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看手机的梁右溟。
什么风把他吹过来了。
“我来吧。”
“小妹妹,你男朋友好帅啊。”年轻的护士姐姐莫名开始犯起了花痴,两眼冒桃心。
“他不是我…。”她话还没说完,梁右溟就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西瓜软糖。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欺负她受了伤没办法反抗。
“你一个大律师怎么随身还带着哄小孩的糖。“由于嘴里嚼着糖,她说话含含糊糊的,莫名戳中了梁右溟的萌点。
“那某个小屁孩怎么当初拿它来哄我啊?”他恶作剧般地揉乱了她的头发,还不忘用纸巾帮她擦干脸上的汗珠。
当初她就不应该被他那张正太脸欺骗了,给他西瓜软糖吃。
“我给你带了件衣服,把病号服脱了吧。”梁右溟把她推到了女厕所,将装着衬衫的袋子放到了她的手中,自己守在厕所门口,以免有人误闯这满园春色。
吴李凌脱掉病号服,盯着镜子里满背的纱布的纱布看了几分钟,换上了梁右溟给她带的深蓝色真丝衬衫。
她怎么没看出来,梁律师的衣橱里还有这么骚包的衬衫,面上带个眼镜看着文邹邹的,没想到却是闷骚型的。
还好他没有拿件青春校园偶像剧标配的白衬衫,不然纱布都挡不住,算他有心。
换好衣服之后,吴李凌记起来自己还没告诉他博施集团股票波动的赢家,就给他发了条微信,只说了四个字——红岩基金。
梁右溟盯着手机屏幕上她发来的四字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就不回了。
他现在想敲开她的脑袋瓜,看看她的大脑结构是不是和正常高中生不一样,也不知道她跟谁学得。
“谢谢你骚气的衬衫。”吴李凌自己转着轮椅从厕所里出来,先给他道了谢。
蓝色的男士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由于最上方的两颗纽扣没有扣,露出了她好看的锁骨,配上她的病态,颇有几分不良感。
“没想到你穿还挺合适的。”听到吴李凌还有心情调侃他,他心里反而更加不安。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怎么手眼通天的梁律师连我进了医院都知道,却不知道我怎么受伤的吗?”吴李凌调整了一下轮椅的角度,以更好地打量梁右溟的表情。
他的关心有几分是真情实意,有几分是虚伪做作。
“我怕幕后黑手白天没有得逞,晚上还会生事,所以安排了人来保护你。”觉察到她语气不善,梁右溟只把话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咽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他还想了解吴李凌平常都跟什么人来往,她的作息习惯,还有她和荣文冉发展到哪一步了。
看在他给自己送衣服的份上,吴李凌不打算拆穿他的谎言。她一向反感有人窥视她的生活,害怕有人撕开它平静的伪装。
“梁律师,下次记得派一个跟踪水平高一点的,别再被我发现了。”
自己伤成这样还有心情讽刺他的人业务能力不过关,看来白天给她的名片是用不上了。
梁右溟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一颗西瓜软糖,推着吴李凌去住院部还了病号服,帮她去收费处缴清了医药费。
原本吴李凌想拦着他的,气不过这人派人监视自己,就由着他了。反正有人主动帮她省钱,她何必跟人家对着干。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摊在轮椅上什么都不用想,由人推着往前走,可惜轮椅不能推回家。
“还能走得动路吗?”梁右溟看着她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往医院大门挪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
“如果我说走不动,梁律师要抱着我出去吗?”吴李凌调笑道,反正热搜已经撤了,他也没法拿着自己短处威胁自己叫他“景苍”了。
“你伤在背上,抱着伤口会疼。”
梁右溟接过她的包,蹲在她的面前,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由着自己背出医院。
面对他突然的温柔,吴李凌愣了一下,扭扭捏捏地趴到了他的背上,环住了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二次受伤。
直到将她背在背上,梁右溟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吴李凌有多瘦。
她的呼吸声近在他的耳畔,她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她的双腿托在他的掌中。
梁右溟把她送到了楼下,坚持将她背上了三楼,在车里等到她房间的灯熄了才离开。
丰景丽园28号301室,他将她家的住址记在了备忘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