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泺口码头。
整个港口都是一片忙碌。
十多支沙船商队正滞留在此,大批漕夫苦力装卸货物。而商贾们会沿水陆商路,将特产贩运各地。
在另一侧的军港内。
岸边集合一二百辆辎重楯车、数百匹马骡,正有序地推入船舱。
李信正带领队伍,其麾下一千余名士兵即将乘坐船只,航行济水抵达梁山县。并在梁山汇合二千余名新兵组成靖远军,拱卫泰山西部。
我巡视一阵后,上前到李信身侧,出问:“足下统辖之靖远军,以新兵为主。但却要保护转输道路,担当剿匪重任,如今足下有何方略?”
李信上前,抱拳行军礼,端正出言。
“先安抚,再除恶。”
“鄙人招募过许多新兵入伍,一大兵源就是齐鲁本地土寇,因而对盗匪之流也略有了解。”
“有很多土寇,本身并不是真的愿意落草为盗,只是生活无望,迫不得已。”
“若是祸害不多,则可以加以收拢。让一些同乡之人去劝降,宣告既往不咎。继而交由官吏组队,务农秋收,重建村庄。”
“再三劝告失败,则出兵围剿,铲除败类。”
我听完后,稍微皱眉,略有不快,接着回语。
“但若抗拒王师,要穷追猛打,务必斩草除根。”
“虽然匪徒孱弱,但是善于躲藏,却也不能小觑。”
“一旦找到巢穴,派遣斥候搜查乡间,封锁山路。待大军抵达铁笼合围后,则全力攻破。俟击溃敌营,要一鼓作气,追击俘虏,堵截所有土匪。”
李信上前,道:“遵命,将军。我正想这么做。”
没多久,船队妥当就绪。李信拱手告辞,登船扬帆离去。
我虽心怀微微不安,但如今百事勉强,也只好任命李信去担当防务。或许我该相信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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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城外。
田野上洒满金秋麦芒,延绵无际。
乡土村庄的农夫正在田野劳作秋收,拖家带口忙碌于割取熟麦,参加人畜不计其数。
铜马也带领着三千余名士兵,一千余匹马骡,数百辆楯车满载辎重,汇聚于此开拔。
我策马行至阵前,为铜马、青犊及其部下送行。
青犊上前,和我一见面,就高叫:“将军,我们老营调拔的步骑兵五百人,战马三百匹,已经到亲丁军营报道。你算不算满意?不会来要求我们继续给兵换人吧。”
铜马稍微制止了一下青犊。
我上前,语气严肃,对铜马正色回语。
“铜马,精兵已经收揽,一千五百名新兵也已经交予足下。”
“青州府很空虚,尔必须尽快驻军入城,防御穿越者的侵掠。”
“出发之前,足下还有什么请求吗?”
铜马上前,作揖行军礼,回道。
“劳烦将军挂念了。收到的津贴白银已用以采买军资,购得二百辆楯车。”
“本部亦已经补充兵器、弹药、粮草,辎重满载。再加上马骡兽医队,暂时无虞。”
“我们立刻就出发。”
青犊上前,闷闷不乐,发着牢骚说着。
“近日来涌现大批逃兵。先后居然逃跑数百名中州人,中州人基本已经全部跑光了。”
“剩下的真心追随,基本都是老营兄弟。还有就这一些齐鲁新拉来的壮丁了。我们再招兵几百人,又是一笔开销。”
铜马上前,反驳语:“他们够义气了,一直跟随到现在。齐鲁本非中州,于中州其人而言,难有守土齐鲁之责。”
我上前,略有所思,道:“抵达龙山驿站后,你们去接收当地武库,有三百把燧发火枪,以及数十副盔甲。这批军资能够再次扩军数百人。到青州府后,首要招兵足额四千,整编教训,候命大战。”
说完后,铜马拉着青犊一起上前答谢。
“劳谢将军。”
随后,铜马又言。
“临走前,有一个人才要送与你。”
“李天经,这是一名著名的科学人才。当初躲在山脊后坡,就是他推算出火炮的射程,找到射击盲区,藏在后坡加以躲避。他已经去官府衙门报道了。他可以教导炮兵,也能辅导采矿。”
“将军。我们会驻守汛地,无让穿越者越界一步。”
我提手抱拳,略表感激。
随后,我目送着这支归义军远去。
铜马、青犊和麾下们开拔出发,人呼叫,马嘶鸣,大量的轮轴滚动在城外大路上。他们会前往青州府,拱卫泰山东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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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
德王府邸。
周围的有一片府衙街道环绕四周,官署衙门都合围王府,共同位于泉水城中心。
十月以来,我宣布设立泰山军政府,以此作为府邸驻地,只下设两个官署。
一个政务公署,治理民事、税赋。
一个军事公署,管辖军队、乡兵。
一系列的军令、政令由此出发,传达至泰山军镇之经营域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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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
泰山军政府。
我召集麾下政务主官,谈论秋收征税、军械补给事宜。
王雷臣上前,出语。
“我们正在大派官吏,清理田亩数额,并统计壮丁人口。”
“有主之田登记造册。无主农田归于官府,酌量给予丁壮乡民耕种。”
“军政府辖区内,推算人口不下三四百万。官府依照人口户册,建立乡镇的保甲制,组织乡兵民团。”
“至于难民一百余万,预计会由商贾安排移民,沿着运河、济水一带,通水陆输送至各处矿洞。”
我上前,略微蹙额皱眉,回语。
“日后官府宣告别提难民二字,只用移民二字。”
“米麦秋熟已到,现在该征收米麦充作军费,征税事宜如何了?”
王雷臣上前,汇报:“辖区之内,田亩数量大概为二千五百余万,可以用以征税。”
我上前,出言:“我军辖区之内,产量几何?税负几何?”
王雷臣上前,作揖行礼,回语。
“齐鲁的农地,多为干旱的田亩。”
“因为缺少雨水沁润,所以土壤干燥,大多要依靠河流补给。”
“米麦亩产多不过二石,少则一石有余,远逊于南方的亩产。”
“平均亩产米麦一石五斗,总田亩合计米麦三千七百五十万石。税负比率是二至三成,大约税收有米麦一千余万石。”
“在齐鲁各地,除了收割米麦之外,在一些日照充足的地方,农民也种植大量的棉花,此时也正摘取收获。”
“官府会根据棉花亩产,计算市价,折价白银再加以征收。”
“总体而言,合计米麦银钱,大致上也相当于米麦一千余万石。”
顾炎武上前,补充筹划,说道。
“城市衙门的常平仓库,也在开始收集米麦。”
“近期来秋熟丰盛,粮价下跌,粮商四处奔走收买。以官府公开采购粮价,这也能作为市价的底线,避免乡村被奸商压价甚多。”
“官吏们是用折价征税的白银去征买。凡是收购乡村米麦,都不低于每石米麦五分白银。”
我静静地听着,偶尔点头,赞和答应。
随即,我深深地思虑良久,过后接着出言:“村镇大概在十一月初秋收完毕。官府征收时长可以设为两个月,至十二月底征税完毕。”
王雷臣上前,出语:“只是,收税麻烦。秋粮已大肆收获,但是各地乡绅都不愿意输送税款到府城。而是各自截流,作为赈灾治安费用。”
我上前,斟酌话语,决定催缴米麦,申饬严令。
“如果拖欠粮税,应再三劝告,或警示。”
“若实在无效,那就视乎当地实际情况,进行惩治。”
“官僚者,撤职查办。乡民者,没收此拖欠者田地而转卖与邻居,并抄没此拖欠者财产,再把全家充作奴仆,服侍官府。”
王雷臣、顾炎武上前,都告喏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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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
我进行下一议题,又道。
“兵器作坊的营造如何了?我军亟需火炮装备军中。”
“尤其是正需要一种攻山火炮,可以大仰角爬升炮弹,跳上山顶,射程一里。”
“以及减少弓箭作坊,转而大规模地列装火器枪炮。”
王雷臣上前,回语。
“正巧。济宁的黄太冲,他有一份禀帖报告关于兵器作坊,要告之于将军。”
“他正策划将一切军械作坊收为官府管辖,分设武库司,改制兵工厂。但是一应作坊产权保持不变,依然由业主商贾经营。”
“只是由军政府发布采购所需货单,待各作坊工厂生产后,官府再加以采购物资,并运去军营。”
紧接着,有几名随从上前,提交一份更详细的禀帖报告,呈现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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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计于泉水城、济宁城,各设一份武库司。
每一司应囊括十五局,如下。
号令局,有大纛、旗帜、鼓器、号角、铜锣。
短兵局,有腰刀、铁剑、长短木枪、金瓜铁锤。
弓箭局,有长弓、角弓、箭矢、箭囊。
盔甲局,有绵甲、半身绵甲、锁链甲、头盔。
御马局,有马镫、鞍鞯、辔头、马蹄铁掌。
楯车局,有盾牌、挡箭牌、楯车。
野工局,有铲锹铁具。
钢铁局,有苏钢、生熟铁、铅铜料。
弹药局,有火药、弹丸。
火枪局,有鸟铳、弹药。
重型火枪,有斑鸠脚、鲁密、弹药。
投掷局,有手雷包、火药桶万人敌、石油瓶罐、火药。
火炮局,有火炮、炮弹、炮车。
镜子局,有望远镜、单照眼镜、玻璃
医术局,有棉布、烧酒、手术刀钳、金疮药、蜂蜜、止痛鸦片膏。
每司皆下设此十五个局,每局设数个兵工厂,合计有一百余兵工厂,皆聚拢为一个兵工厂群。
本十月内,应迁徙乡镇的一切兵器作坊,包括一应工具、机器、工匠,集中调往泉水城、济宁城,划分区域,增进管辖,以图完成此担责。
两城合计,有二个武库司,两个兵工厂群。
主责官王雷臣,次责官黄太冲、顾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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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置可否,看不出好坏,但认为总比如今零散破碎的状况要好。
王雷臣上前,说:“调整诸多事项如此,预计开销白银一二十万两。”
我上前,讶然出语:“那么多?开销的银钱怎么补足?”
王雷臣上前,道:“幕府在扬州已筹集贷款三十万,日前有路皓月带领镖队运送饷银,共输给二十万两白银至济宁港口。新到的饷银,可以弥补这一笔开销。”
我思量一下这个数字,略显抱怨,出言:“少了十万?哎,抽走了十万贷款。虽然有预料,但真是不讲道理。”
王雷臣上前,略带苦笑,又道。
“目前,已滞留镖队的十万两白银于济宁城。”
“以一万五千两充作本月军饷,发给李信一部致远军,罗水枪一部靖远军。”
“其余八万余两白银,皆交予黄太冲,营造兵工厂群,和新兵大营开销。”
“此幕府镖队,还剩余饷银十万两。”
“济宁城再派船队,运饷银至泉水城,加上泉水城内库存五万两,合计十五万两白银。”
“除过发放军饷给临近军队,有亲丁、归义、镇远、定远,此四镇共发三万五千两。剩下十一万余两白银,亦是用作营造兵工厂群、维持泺口新兵大营。”
我上前,稍微颔首表示认可,又问:“兵工厂群,虽然听来不错。可如此强迫业主工匠,业主尚且能置换,但这些工匠们愿意继续干事吗?”
顾炎武上前,表露通情达理的定见,回道。
“工匠月薪定二两白银,寄望借此能招徕更多能工巧匠。”
“凡工厂聘用匠手,雇主给予月薪至少一两白银,还有官府再津贴一两白银。”
“每个厂群预计召集工匠一万名,官府津贴一二万两白银,由衙门税银仓库调拨。”
“以此策略行之各司、局、厂。”
好吧,高薪酬也是一办法。
而且是有效的办法。
随后,我和麾下们商讨了很多细节。
听完各处谋算,我感到心中汹涌澎湃。等泰山军六镇尽皆教训整练、武备齐全之后,似乎敌酋就已经是尽入瓮壳的彀,待我军一箭中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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