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月色皎洁。
我支撑着疲软无力的身躯，终于醒来。
医士陈天拔前来照顾我，并和我交谈。尽管我在攻城中受伤，其时幕府军已占尽优势，在一天之内攻下济宁全城，轻重伤员也加以救治安养。
攻占济宁后，我一直昏迷不醒。入城以来，军队在各处瓮城扎营，或者沿着城内的小运河进行驻守。
至于收拾城市的具体事宜，由我的属下们各司其职去完成。
..
济宁。
任城县。
这两天我正在一个清真寺修养，恢复伤口。
室内的墙壁雕琢着艳红的牡丹花，也有各式蓝白花卉。
偶尔到望月楼上欣赏风景。仰望楼顶处，斗拱把屋檐高高地翘起，绿色琉璃瓦铺满顶盖。
此地本是给一些宗教教徒前来礼拜，他们是齐鲁境内的清真教徒，也被叫回回教徒。
对于宗教徒，我并没有过多的苛刻，只要遵守法度就好了。
..
东大寺。
望月楼上。
掌旗官、焉有扬、陈天拔、侯方域一起前来汇报战后打扫事宜。
众人进入室内。
我走下床，舒展一下手臂，活动一阵身骨后，才开玩笑道：“先登城墙实在是太凶悍了，比螳螂搏斗还狠。我这次是运气侥幸，头脑发热居然都没害死我，你们可别乱学头脑发热啊。”
说完，大家都轻微地哈哈笑起来。
接下来，我才开始正色严肃，讲起军事。
“我们营内有不少半身绵甲，能防御躯干。但对于要一锤定音的精兵，还是装备整套盔甲最好。”
“凡是骑兵、先登、后敌此类精锐，白刃相接之时，手臂太容易受伤了。”
“有扬、掌旗官去通告各位旅长队长，为了在格斗中更好去保护自己，这些精兵应该装备整套绵甲，包括头盔，前胸，肩膀，双臂，护手。”
焉有扬、掌旗官上前告诺领命。
掌旗官上前，递出一份文书，道：“官长，这有论功行赏的名册，请过目。前后有先攻、先登一共百余人，斩将夺旗者二十余人，其余立功录取者亦有二三百余人。犒赏的话，至少也要发五千两白银啊。”
我接过名册，翻了一番，又道：“噢，这一战的先登菁英是谁？”
陈天拔上前，凝视着我，出言：“官长，就是你啊。”
呃，好吧。
我只好又问：“哈哈，那第二个菁英是谁？”
掌旗官上前，道：“是我，官长。你拿着盾牌跑过来，爬上云梯后，我就跟在后面了。”
我笑了起来，继续出语：“好，我知道了。侯方域，拨发六千两白银，召集这群立功者在一起，然后和各旅队长去把赏银交给每一名立功者。各旅长也可以适当地提拔他们，任命做百夫长、什长、伍长。”
侯方域上前，面露喜色，语气轻松，也在说着。
“好的，思焕。随从队入驻了官府衙门，暂时主持城市的治理。并沿着城内小运河两岸，设立仓库，储备军民所需物资。”
“济宁城内外缴获流寇仓库，有十七万余两白银。军营本有存银七万余两。先后相加，已经有二十四余万两白银，随从护卫昼夜巡视守护。”
“先后收拢缴获军资，有马骡千余匹，内有中等马五百余匹，可堪用为战马。有盔甲一千余副，其中绵甲三百余副。所有良好兵器都补充进队伍弥补损耗。”
“余者打坏破损兵器者，有箭矢、子弹、刀枪、盾牌、火枪火炮，堆积如山，大小三十堆。可熔炉重铸。”
“城墙外设有粥铺，施于被解救的难民。所有缴获的牛羊牲畜，都有县内衙门圈养，将会酌量分摊给农夫乡民。”
噢，看来缴获颇丰啊。
我高兴得一拍大腿，道：“太好了。拨发二三万两白银给各旅各队，每个旅招募至少要五百名新兵。我们这次死伤太多人了，必须要更多新兵弥补。”
..
高兴过后，才继续谈及这一战的敌酋。
侯方域上前，出语：“方大智请求带着宫文彩等人，到各地招降土寇水寇。关于俘获的流寇公爵郭升，要如何处置？”
招降吗。
我这时想起南旺水闸，是流寇船队的停泊口。
原本留守的水寇土寇，加上汇合大量的济宁流寇溃兵，恐怕已经聚集上千人。若是能招降他们，无论是遣散或者收编，都事半功倍。
我思索了一阵，说：“拿几条船出来，带那个俘虏公爵去扬州，献给幕府。至于方大智，给他三千两白银和人手，去招降的南旺水闸的守军。”
..
接下来，我又得知了一些来自徐州的新情报。
扬州幕府决定沿着黄河逆流而上，联络中州，聚集各地义军，反攻中豫省。而反攻的大本营，就放在徐州城。
同时，也让我和麾下以济宁城作为大本营，在齐鲁省便宜行事，相机战守。
好吧。
我只好下令传信召集徐州部属，包括黄太冲，李玄玉，王雷臣等人，让他们带齐队伍辎重，交接徐州。即刻前来济宁汇合，建立济宁新兵大营。
当然了，还有坏情报。
是役也，野外攻城数战，我军伤亡过千。
战后总计，坠楼惨死百余人，阵亡五百余人，轻重受伤者五百余，统共超过一千一百余人的伤亡。
抚恤一项，给白银一万二千余两。
这样子多打几次，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唯一的好情报，就是复苏者有六七成，比以前高了。
更好的战场救治之法有二，一为清洁肌肤伤口，一为清洁伤兵营帐。
陈天拔麾下有一名姓吴的医士，让医生伤病皆用棉布掩住口鼻。
并且在伤病营房开门通气，燃烧药草焚香，驱赶有毒的疠气。每个时辰都要清理污水、污垢，断绝疠气根源。
其余众医生医士亦合力开刀治病。
对于窄小的伤口，先挖出兵器，再挖出腐肉，再烧酒清洗，后进行包裹伤口。
对于宽大的伤口，要挖出更多的腐肉，并于伤口涂抹一层浅浅的蜂蜜。还有一种办法，尽管这很恶心，但是真的有效。
就是用蛆虫放在伤口处。
蛆虫喜欢腐烂的肉，会吞噬伤员的腐肉，反而对伤口恢复有益。
听完后，我感到一股反胃，差点吐了。
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发现的。
..
室内。
我大受感慨，上前道：“下令设立医生队，编制一百人，编入游兵营，负责照顾伤病。所有战场受伤士兵，必须接受医生队管理。”
陈天拔上前，出言：“官长，组建一支完整的医生百人队，至少要三千两白银，这笔钱能够调拨下来吗？”
我吓了一吓，出语：“怎么医生队那么贵，这花销都能组建一个千人队的新兵了。”
陈天拔上前，渐渐地说起来。
“官长，队伍内缺医生，而给医生的薪水不能少。”
“同时，也物资匮乏。要准备更多的烧酒、棉布、蜂蜜、药膏、紧身袍服给医生治疗伤病。”
“亦要定购各式刀具，诸如剪刀、长钳镊子、平刃刀、柳叶刀等等。与采买储存一批石油，以备日后作战，需要随时焚烧尸体。”
越说越多，让我脑子乱了起来。
我打断陈天拔的话，对他吩咐出语。
“好了，我知道了。”
“你可以领取五千两白银，去找侯方域报销吧，去吧。”
“对了，顺便在济宁选择一块楼房，作为幕府医院。”
“以此收留军中伤病残疾者，储备药物道具。待恢复行走后，复苏士兵可以到衙门报名组队前往战场，或留在新兵营工作，也可以拿一笔赏钱离开。”
侯方域、陈天拔上前，告诺遵命。
说完，我感到一丝苦涩，痛定思痛，对众人道。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尽量不要强行攻打坚固城池。”
“若是再这么围攻，内有坚城，外有援兵，内外夹击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
..
东大寺。
礼拜大殿。
顾炎武正带着随从队的诸多官吏，告诉我城内的民生事宜。
“济宁所遭受到流寇毒害，比之以往各地更加深烈。流寇大肆劫掠城市，榨取乡镇居民一滴滴膏血。”
“许多流民都汇聚城外，人人贫穷，身无分文。流民都是失业者，没有工作而四周浪荡，是巨大的治安隐患。”
“城市内外的商铺，大多倒闭。仍在开门营业者，已经不足一百。”
“许多日用百货不但昂贵，而且市民难以购买。”
“好多商货都在紧缺，还有奸邪之徒在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尤其是米麦为主。”
“市面上，一石米已经高达三四两白银。”
呃。
好吧。
这太乱了吧，没懂。
然后顾炎武给我解释了很久，我才算是听懂了。
简单来讲，归拢一下。
米价高企、工商凋敝、失业庞大、交易低迷。
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些互相矛盾的现象，可以同时存在于济宁城里面？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总之，现在济宁的市面，情况很坏。
..
顾炎武上前，详细地解释着。
“济宁民生低迷，已没入泥潭，难以自拔。惟今之计，我们需要驾驭三辆马车，才能把济宁拉出泥潭。”
“三辆马车，为投资，商旅、交易。”
“我们需要增加投资到济宁的城乡，先刺激游民就业，再刺激商旅带来货品贩卖，继而刺激市场上更多人在交易。”
“只有交易兴盛，生殖利润，方能反哺商旅。当商队密集，则能繁茂城乡，货物充裕，稳定价钱，使得百姓安居乐业。”
“到最后，济宁就会变成兴盛的大本营。”
..
我思考了很久。
然后，我下了决定，才继续道：“你说得对。军营有二十余万两白银，可以抽出十五万两白银，给济宁振作工商。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顾炎武上前，拿出一些田亩鱼鳞图册，继续说着。
“济宁周边府县的田亩，有七万余顷，就是七百万亩，合共一千数百万石米麦可以收割。”
“秋收之际，农民本应该返回稻田，到十月份，就用大量的牛马农具收获秋季晚稻。”
“如今难民堆积城外，是因为临近收获，却已经家无余米。”
“官府衙门能出面，在城外兴建十余座工匠作坊，打造军资器械。以工匠带领雇佣流民，酌量给予薪水银钱，供难民糊口。熬到十月，许多游荡农民自然会返回乡村，去收割成熟的米麦。”
“还有更多的流民，从别处逃难而来，并无土地。”
“济宁已经平息战乱，官府可以进行雇佣无地之流民，酌量给予薪水银钱，组成队伍，帮助各处乡镇收割米麦。”
“官府亦可在城外清理一片空地，建立一个专务雇佣的市集。组织各处乡村的乡老组队，前来雇佣流民到农田工作。”
“衙门仓库有米麦十万余石，缴获自流寇，本是作为军粮。如今亦能打开仓库，出售米麦给予百姓。等秋收后，再征集收购米麦，补充衙门仓库。”
“以上，为投资。”
..
哦，是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冷静一下，又接着道：“那么商旅呢，要如何刺激他们？”
顾炎武上前，稍微调整一下语气，肯定地说：“第一条建议，先减免商税。”
哦？
我更加疑惑了，出问：“为什么？”
顾炎武说了那么久，似乎越来越自信满满，上前出语。
“济宁如今百废待兴，需要利益去吸引商贾来往。“
“若是减免商税、过路费，会让商旅的转输成本降低，少则一二成，多则三四成。这样等商旅抵达济宁，即使以较低的价格贩卖货物，也能够赚取利润。”
“有了利润，进而吸引更多的商旅，前来输送商货。”
我稍微颔首，道：“嗯，这是要商队密集，繁茂城乡。可以，我被你说服了。还有呢？”
顾炎武上前，拱手行礼，继续述说。
“此外，有三处水闸关口的恶吏，在勒索敲诈商旅，颇为严重。”
“之前，流寇大肆拷掠，杀死了大量的府县官员。这令此地权柄成为空白，没有足够合适的官员来管理。即使是幕府随从，也只是在治理城市。在更远处的乡镇关闸，只有这些底层小吏把持权柄。”
“想整顿民生，要先整顿恶吏。”
“若是做好这些，就会促进市面交易。经济齐鲁，也就水到渠成了。”
..
一刻后。
经过慎重的思考，我认可了这些经济理论，并投去欣赏的目光，吩咐道。
“顾炎武，现在你来管理济宁县城，我给你令牌，你去找掌旗官调集五十名士兵，还会给你一应印鉴文书。”
“去把这三名恶吏吊死在济宁城墙上，以儆效尤，然后你去管理济宁各级大小官吏。”
“传令兵，带他去军营凑人。”
顾炎武上前领命，出言：“遵命，官长，我这就去带人抓捕。”说完，他就要前去寻找掌旗官。
我想了下，又叫住了顾炎武，道：“对了，在振兴济宁之前，我们要保持市面的米价，不能再涨了。我会召集济宁商贾，召开议论。你去通知他们吧。
顾炎武再次领命，点名一些随从护卫和我的亲兵，离开大殿。
..
很快地，顾炎武交上了一份建言书，简单地讲述经济事务。
利用这份建言书，我又修改了一下，让侯方域传信去扬州幕府。并且招来李信，安排几只百人队，去沿着大运河巡逻警戒。
...
..
下午。
太白湖。
天空充斥着一片橙黄色，太阳犹如发光的琥珀，缓缓地沉入湖泊下面，湛蓝的水波荡漾不停。
唐朝的李白曾经在此居住，有二十余年之久，当地的一个湖泊以此为名，纪念这位风流诗仙。
我眺望远景许久，才下楼离开。
..
太白楼。
众多商贾在此等候议事。
我走进大厅之内后，这群商贾沸沸扬扬，并纷纷地向我躬身行礼。
一商人上前，身穿清真式长袍，戴厚大头巾，出语：“袁思焕将军，足下的威名就和诗仙李白的才气一样，流传天下。我等准备给将军雕塑一座石像，与李白雕像并列，矗立济宁。”
我哼了一下，回道：“与其造新的雕像，认为还不如多招募几个能工巧匠，送去军营里面报名。”
又一名商人上前，他身穿举人青袍，戴儒冠大帽，出言：“鄙人是明朝的举人，有朝廷的功名。前几天从宿迁出发，刚到徐州做生意。鄙人特意号召一群商贾好友，愿意捐助家产财货，庆祝将军恢复失地之功。将军，你想要多少两白银？”
我走上前，对所有人说：“我不要勒索，我需要济宁维护米价，无论市集店铺，一石米麦售价应在二两白银水平。”
..
厅内。
众多商贾喧哗起来，挥动袖袍，吵闹一片。他们在企图说服我。
什么流寇迫害，什么我的仁慈，什么骚扰市面不好，还有人过分了，居然说市民不缺钱？砸锅卖铁后能买得起？没了锅还怎么煮饭啊！
反正我一句也没听。
我上前，对众人大吼。
“够了！”
“反正你们也会赚钱，我只是要求你们，赚得少一点而已。”
“所有囤积居奇，哄抬米价的商家，必须开门出售，并按照定价。但凡违规者，我会查抄店铺，拉走仓库存货，给其他商人售卖。”
“这个规则，从今天就开始，下午我就要看到店铺卖米。明天开始，会有士兵上街检查，犯者严惩不殆。”
..
在场的这一群商贾，有本地商人，有宿邳等地新到，有扬淮远道而来。
有戴四方平定帽，有戴清真厚大头巾，有儒袍，有绸缎长衫。
众人皆面露难色，似乎苦苦思索，难以决定。
我走上前，表达着我的真挚，开诚相告。
“每一条粮船，每船装一千五百石米麦，则官府给一百两白银津贴。”
“同时，凡是愿意售予米麦，济宁官府会免收米麦商税，以补偿商贾成本。”
“再者，凡是商帮，沿河运来十条沙船以上，共一万五千石米麦。我则并给予一道文书，可以用文书以请求沿途水闸关隘，如徐州、邳州、宿迁等地，请当地酌情减免米麦的过路税。”
“而且我知道，船队是不能空仓离去的。一支船队满载米麦到济宁后，卖完米麦，沙船的仓库就会变空。这样一来，会收购济宁特产回程，诸如生铁、煤炭、各色金属。”
“回程之日，船队亦是满仓而走，到长江各地出售，才能得到更多的利润。”
“所以但凡米麦商旅收购济宁特产，离去也一律免税，免去所有的过路费。”
“不但免税，我还会派出巡逻队，大概三五百名士兵。在济宁运河段的水闸驻扎，清理强盗贼寇，保证商旅路上免受侵扰。”
“济宁有一条小运河，可以直入济宁城内。船队也能把商货放置于城内仓库，有士兵值守。”
“除了减免商税，巡逻治安，我还准备了一个诚意给大家。”
..
厅内。
顾炎武带着一名恶吏走进来，展现给商贾们。
这个小吏或许之前罪行累累，如今只剩下一副残躯，显出一大片的淤青肿胀，显然被拳打脚踢过。
逛了一圈后，顾炎武就带着恶吏离去。
我走上前，继续表达诚意，对众人说道。
“在济宁城内，幕府游兵营会通告全部百姓，军营大量收购一应军资，包括兵器、被服、车辆、舟楫、道具。”
“官府会布置一片场地，设立制造局，并且允许商旅前来开设工厂。专职生产刀枪兵器、火器弹药等军队用械。”
“凡官府制造局所辖商旅，一概原料采买免除关税。有献出技术经验者，可以记录功绩，给予官职，并上报幕府朝廷。”
“所需人手，可就近济宁招募流民。所需木料、铁料，可联络齐鲁的就近商旅采买。其余不足与特殊材料，可联络江南应天都城的商旅，多加咨询，收集采买。”
“我已经传报扬州幕府，告之史军门。同时，我还想你们写信，告诉大运河、长江沿岸商贾，让他们知道这一切。”
“我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商贾们面面相觑，好像觉得不可思议。
渐渐地，有一个商人作揖，继而在场商贾都行作揖礼节，答应了我。
“我赞成...”
…
..
济宁。
太白楼厅堂。
我召集数名下属，在会面一名来自登莱的使者。
..
厅内。
登莱使者上前，嚣张地大摇大摆，傲慢地开口说：“我是穿越者，我的队伍在北方高举义旗，已经克复整个胶东半岛。如今抵达济宁，要和扬州幕府进行接触。你就是袁思焕吗？”
我冷着脸，上前道：“胶东登莱？那里可是流寇和残余明军的地盘。你们打败了流寇的守军和残余明军，应该有点能耐。说吧，穿越者，你要来干什么，投效幕府吗？还是另有所图。”
登莱穿越者上前，语气阴恻恻地说着。
“袁思焕大人，我是来帮你度过难关的天使。”
“我们穿越者拥有跨越时空的仓库与城市，我有办法调来无穷无尽的商品。只要你允许穿越者帮会到济宁，我们就能贩卖商品到市场。济宁商帮为了继续哄抬物价，就要继续囤积商品，就会一直抢购吞食我们的商品。”
“如此下来，我们穿越者帮会先把商品高价售予济宁商帮，济宁商要抢购我们的商品，就要一直付出现金，我们就能一直夺走并储存大量现金。到最后，济宁商贾的现金枯竭。”
“而我们穿越者，不但拥有无数的商品，还有丰富的现金。我们再继续出售商品，用低价去出售给市民。”
“届时，市民都愿意来买我们的低价商品，而不愿意购买济宁商人的高价货物。济宁商帮没有了现金，却囤积大量货物，那货物就只能贱卖。”
“货物的价格低了，赚的钱就少了，商铺财务就会入不敷出。这群商人亏本了，就没钱继续经营，就会通通破产倒闭。”
“这就是我们穿越者的经济战术！”
“如何？”
..
说完后。
我默默地沉思着，没有立刻地出言决定。
方大智上前，语气不善，出言：“穿越者，你可真是一个地狱里出生的恶魔罗刹。”
侯方域紧跟着上前，出语：“穿越者，你要把持济宁，一家独大吗？”
我上前，疑惑地问：“侯公子，大智，你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大智上前，说：“他们把别的商贾都弄得破产了，那整个济宁就只有一个穿越者商帮在卖东西了，这是独霸市面啊。”
顾炎武上前，解释道。
“这穿越者表面做善事，实际上却掠夺走所有商贾的财富，兼并独霸，整个市面只剩下他一个卖货铺子！到最后操纵价格，还不是穿越者说了算。”
“商人逐利，此乃必然。穿越者不会白白付出，凡是在操作中所失去的财富，必将从济宁百姓身上加倍掠夺回去。”
侯方域上前，出言：“让一群商帮在济宁买卖，总好过让一个穿越者独霸济宁。”
我听此，若有所思。
侯方域随我从扬州开始，一路上队伍对于穿越者的偏见颇深，拒绝穿越者也是意料之中。没想到方大智、顾炎武亦如此。
这么一想，我真是被气得笑了。
这个家伙，这所谓拯救济宁的办法，就是搞垮济宁的市面，然后让穿越者一家独大吗！
..
大厅内。
呼吸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登莱穿越者目光一凝，冷冽无比，闪过一丝杀意，戏谑讥讽地嘲弄着。
“你们这群文人书生，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嗷。”
“我是穿越者，我肯售卖东西，这是在施舍你们！就和一个带善人施舍一条流浪的乞丐野狗一样。”
“我的商店要来垄断这个城市，你们这群土著还敢反抗我？是不是还要对我的商店课以重税啊？你们这群比蟑螂还肮脏的文官，别给脸不要脸！”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统统叫骂了起来，直接问候登莱穿越者的母亲。
“穿越者，大爷入汝母的穴！汝母亲没了！”
我走上前，手按佩刀，语气低沉不善，缓缓地说道。
“穿越者，若你们投靠幕府，我很欢迎。可以让你们南下扬州，也可以替你们传信。但是所谓的经济战术，我拒绝。因为我根本不想所有的商帮破产，这对济宁毫无益处。”
“至于垄断？是的。穿越者，我拒绝你的垄断。”
“你想来贩售米麦，可以。那你就按照我的规矩，按照我定的价格去贩卖。”
“济宁城，这里是听我的话，不听你的话，穿越者。”
登莱穿越者耸了耸肩，继续嘲讽道：“你们这群傻比土著，根本不懂经济战，我就笑笑。”
说完，使者叫着亲随的名字，转身就要走了。
我上前喊住他们，大叫：“穿越者，请留步。你们就这样走了吗？国难当头，幕府正在招纳天下义士。若是尔等连同登莱二州府县，投奔幕府，在朝大臣必然不吝啬封官赏爵，你们不再考虑一下吗？”
登莱穿越者冷冷地笑了，淡淡地道：“史宪之的扬州幕府？他根本不会打仗，你是他的手下，所以你也肯定不会打仗。和你在一起就是坑，我可不要被你坑，哼。”
我真的是火了，听到穿越者羞辱幕府军门，感到十分不爽，怒视着穿越者，上前恶狠狠地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登莱穿越者上前，冷冷地道。
“哈哈，我不怕。杀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我们的阵营有一大群的穿越者，数量多到你想不到，都汇聚登莱！”
说完，这名登莱穿越者就叫上亲随，要带队离去。
这时，我突然留意到奇怪的现象，这登莱穿越者身边的亲兵，全部都没有头发？
我发出大喝：“站住！为什么，你还要强迫你的士兵们剃发！”
登莱穿越者目光一冷，冷峻地道。
“我的手下军队吃我的粮食，喝我的白酒，穿我的彩色军装，拿我的工资！我要求他们剪个发，剃个头怎么了！”
“这群人本来就是难民，明天就要饿死了那种。是我，是我施舍他们，是我救济他们，他们就应该为我卖命，像一头骡子听我的所有话，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们这群土著，天天说要什么头发？难道说留着头发，比吃饭还重要吗！”
..
大厅内。
气氛突然沉默一阵。
我的麾下众人再也没有忍住，齐刷刷地拔出腰刀，对准穿越者。
同时，我面颊抽搐，低沉地道：“我不知道你们穿越者是怎么来的，但我希望你们别忘了，你们曾经，也是汉家中国的人。”
登莱穿越者面露暴戾，冷冷地说：“哼！虚伪的道德。袁思焕，下一次见到你，我会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会像一只猫一样玩耍，把你当成老鼠来捉弄。记住我的名号，我是梅瑙子。”
说完，梅瑙子对我不再理睬，继续离去。
呵，不知道他和梅得秀是什么关系？
..
门口处。
侯方域上前，举起腰刀，阻拦挡门，说：“穿越者，你对史阁部和幕府出言不逊，还想就这样走了？”
梅瑙子一副面瘫脸色，依旧淡淡地道：“滚开吧，侯方域，好狗不挡道。”
我上前，大喊：“让他走！”
侯方域收起腰刀，目露凶光，退走让开。梅瑙子带着剃发随从离去。
..
大厅内。
许多人吵成一团。
侯方域上前，愤懑不平，大呼：“思焕！这穿越者狼子野心，欲壑难填，今日要济宁，明日要扬州。如今拒绝了他们，日后必将翻脸，现在就应该追上逮捕他们！”
无名上前，说：“鄙人恳求扣留他们，毒打一顿，肯定能拷问出不少的消息，知彼知己！”
方大智上前，道：“据我所知，之前离开济宁的流寇将领，正前往镇压登莱。不如暂且观望胜负，让他们互相拼杀，消耗实力。我们不宜现在就翻脸。”
我上前，压了压手，让他们停下争吵。
随后，我对众人说：“让他走，一些穿越者而已，翻不出什么浪波。齐鲁一省之地，多方角逐，情况复杂，不必轻举妄动。流寇也不算什么，我们要更多地收集匈奴情报，这才是大敌。匈奴很可能占领了泉水城，随时派兵侵略南方。”
掌旗官上前，出言：“可是官长，穿越者已经要求军队剃头了啊。我们很可能兵戎相见。”
焉有扬上前，笑了笑，道：“若是穿越者造反来攻，那就镇压他们，就像我们做过的那样。或者这次，在下和步兵旅可以代劳。”
最后，这场讨论结束了，不去追捕。而梅瑙子也已经走远，朝着胶东半岛的方向，骑马奔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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