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努力睁开眼,身体似乎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费力的抬起手,抓住前方的不明突起物,本能的艰难的试图向前爬去。
奇怪的触感,温热而具有粘性,令人恶心。
“这是,人的手吗?然后,这是血吗?”看清了手中所抓住的物体,是一只断臂,强烈的冲击使得大脑暂时当机,一时之间,竟就那样傻傻的趴在那里,不再动弹。
这里,是战场吗?
战场啊,好像好熟悉。这种激动人心却又令人厌恶与悲哀的情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厮杀、绝望、疯狂、死亡。
厌恶而擅长这一切的我,是谁?
忽然,无数的记忆涌入。
“啊!”无数的画面、信息、情感的载入让大脑的负担到达了极致,极致的运转带来极致的痛苦,头疼欲裂,近乎崩溃。
“轰!”附近不知什么原因产生了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身体掀到了空中。
天旋地转。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
“对不起众兄弟的大事,你现今虽然还没有做,但不久就要做了。”
“你既已猜到,我也不必隐瞒。那农人姓乔,名字叫作三槐。”
“可笑啊可笑!汉人未必高人一等,契丹人也未必便猪狗不如!明明是契丹,却硬要冒充汉人,那有什么滋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肯认,枉自称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契丹人狼子野心,果然是行同禽兽!你竟亲手杀害义父义母,咱们只恨相救来迟。姓乔的,你要到少室山来撒野,可还差着这么一大截。”
“不论是谁带这姑娘来,我都给她医治。哼,单单是你带来,我便不治。”
“好妹妹,以后,萧大哥照看你,你……你也照看他……”
“陛下,萧峰是契丹人,今日威迫陛下,成为契丹的大罪人,此后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
战场上。
一手抱着怀中的昏迷的男孩,柱间眉头紧锁,素来温和的脸上也露出了恼火、愤怒的表情,连带着他那自带威严的仙人脸谱也表现出几分怒目金刚的味道。
“火遁?豪火灭却!”一大团火焰袭来,虽是B级忍术,但其范围之大与火势之猛烈都彰显出施术者的不凡。
“哈,真是磨蹭啊,柱间!”踏火而来的那道身影,身着暗红色战甲,背负一把一人高的大团扇,长发飞扬,张狂而放肆的大笑着。
“斑!”柱间怒吼道,“不过是你我两人之间的斗争,需要将这无辜的孩童也卷入进来吗!”
“笑话!”斑不屑道,“从进入你我两人的战场的那一刻起,不论是谁,下场都只有,死!”
“话说回来,若非你一味避战,且战且退,你我两人战斗的场地也不会从木叶郊外转移到这无名村庄附近,更不会波及到这些蝼蚁,愚蠢的柱间啊,这些蝼蚁之所以会卷入我们的战场从而死亡,更多是因为你啊!”
“所以,为了洗刷你所背负的罪孽,为了建立更加美好、和平的世界,柱间啊,带着你那无聊的幻想和幼稚的仁慈去死吧!”
“威装?须佐能乎!”
“可恶”刚躲过火墙的袭击,看着眼前身着紫色铠甲正在村庄中肆虐的九尾巨兽,柱间眼中闪现出一丝不忍,心中怒火更省。
“木遁?木分身”分出一个分身,将男孩交到分身手中,“把这小孩带给扉间,让他代为照顾,这种无妄之灾,唉,是我对不起他。”
“斑!”转过身来,重新面对那庞然巨兽,面对那深陷歧途的挚友,愤怒的柱间决定不再犹豫、退让,“斑,我不忍下手,你却招招毫无容情!甚至波及无辜平民也在所不惜,不错、当真不错!”
“你欲与我全力一搏,好!我便如你所愿!”
“仙法?木遁?真数千手!”
“斑啊!展现你全部的实力吧!然后,试着从我手中活下来吧!”
……
木叶。
从柱间的木分身手中接过昏迷中的男孩,扉间深深皱眉。
“受大哥的战斗所波及的平民吗?村子草创,百废待兴,我又该如何安置他?大哥这个蠢货还真是会给人找麻烦啊。”
“也罢,就先由我来照顾你吧,到底是我千手一族亏欠于你,希望你不会对村子产生愤恨之情。”将男孩带到医院中安置下来,吩咐医生护士为男孩进行检查和简单的医治,确保其并无大碍后,扉间略略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大哥那边,也不知战况如何,该死的宇智波斑,居然在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年代还要试图挑起无谓的战争。”
“宇智波,真是危险的一族。”
……
醒来,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什么地方!
坐起,抓着盖在身上的被褥,略微愣住。
这被子,有点软啊,手感似乎比作为南院大王时府邸中的被子还要好。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是哪里?我应该死了才对,刚才的战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被子,确实很软啊,也并非是由于轻薄而绵软,在舒适的同时依旧可以感受到其良好的保暖性,这样极品的材质,却只是用来做被子,这里是哪个富庶的皇帝的寝宫吗?
也不像,这房间的陈设虽然新奇,但并未透出奢华的气息,相反却可以说是相当简陋,虽然干净,却仿佛可以闻到一股仓促和贫穷的气味。
嗯,不是仿佛,而是真的可以闻到一股刺激性的味道。
而且往来的人也不少,房间里有不少像我所躺着的一样的床铺,有的躺着人,有的空置这,看着简陋,却都放置着这样极品的被褥,这种贫穷与奢侈的奇怪组合,这里到底是哪里?
男孩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思考分析着自己如今的际遇。
“喂,小鬼,你在乱瞄什么。”耳边传来略微不善的声音,并非大宋的语言,也不像是辽语,但却奇怪的可以听懂。
不过,小鬼?在说谁?
男孩略微奇怪的想着,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一头白发穿着奇怪铠甲的死人脸大叔正看着自己,感觉刚才应该是这人在对自己说话,男孩当即做出回应,只见男孩身形一震,正襟危坐,双手抱拳,道:
“在下萧峰,承蒙壮士搭救,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没有回应,对方似乎有点愣住了。
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奇怪,似乎比想象中更为,稚嫩?同时也看到了自己抱在胸前的那,小小的拳头。
“?!!”
“这、这是何故?在下缘何会变成如此模样?”看着自己年幼的身体,萧峰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盘膝而坐摆出运功的姿势试图调动内力想要检查身体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已没有一丝内力存在。
“……”挑了挑眉,扉间静静的看着萧峰,感觉眼前的小娃娃有可能是一个和自己大哥一样的问题儿童。
“虽然醒了,但之前受我那笨蛋大哥和斑交战的余波冲击,对你的内脏还是造成了一些伤害,仍需要在医院调理一段时间,等你伤好之后,我会接你回去。”
听到扉间的话,萧峰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与不安,转头看着扉间,在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中,萧峰似乎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神色,那是老帮主汪剑通看着自己时,时常流露出的神色。
“你的家庭和村子因我大哥而毁,是我千手一族有愧于你,我会替我大哥担负起这个责任,收留并视情况传你于这动荡不安的乱世生存的本领,待你长大之后,若是要报仇,只管冲我来便是,我扉间一并接下,但若你对木叶,或是对无辜之人出手,滥用忍术,我扉间定不会轻饶于你!”
“哼!”萧峰虽尚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扉间所言却是戳中了他心中痛处,“我萧峰堂堂七尺男儿,岂会行那恩将仇报、是非不分之事!虽不清楚扉间兄弟如何有愧于萧某,但光凭扉间兄弟搭救萧某于生死之间,如此大恩,萧某尚不知如何回报,又怎可能对扉间兄弟生出愤懑之心!更何况…”顿了一下,萧峰想到了自己过往,情绪瞬间低落不少,声音微沉道,“更何况萧某已是无国无家之人,又何来家庭、村庄被毁一说?如今萧某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前路几何,身体又逢巨变,自顾已然不暇,更遑论什么爱恨情仇。”
“最后。”从低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萧峰强震精神,怒目圆睁,仿佛变回了从前那个作为一帮之主威临天下、震慑群魔的乔峰、乔帮主,“我萧峰一生不说从未错杀一个好人,却也算的上顶天立地、堂堂正正,似那等为报私仇而迁怒无辜百姓之事,萧某不屑为止!”
“……”
这孩子病的不轻啊。扉间想到。
“嘛,总之,你身体还没好,就先在医院调养一段时间,等你可以出院后我再来接你。”说着,扉间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还有,少看那些营养不良的小说,居安当思危,努力提升自己才是在这个乱世的生存之道。”似乎是出于对萧峰行为的误解,本着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扉间决定还是要提醒一下这个问题儿童。
……
扉间走后。
通过和身边病友的交谈,萧峰总算是对自己的境遇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大宋种种,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吗?
长叹了一口气,萧峰有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有点怅然、有点失落、有点愧疚、但在最深处,似乎还有一丝,解脱。
终究不再是那个身负原罪、人人喊打的契丹人;不再是那个心系天下,却负尽天下的原丐帮帮主;不再是那个身在辽营心在汉的南院大王;也不再是那个错杀挚爱、抱恨终身的天厌之人了。
昨日种种,便譬死如昨日吧。那些爱我的、恨我的、憎我的、负我的,以及那些我爱的、我恨的、我憎的、我负的人啊。萧某已以一死偿还了前世所有的因果,虽有遗憾,但萧某,不悔!
所以这一世,便让萧某毫无负担的,轰轰烈烈的走上一遭吧。
大丈夫,生当立不世之功!
这一世,生逢乱世,战乱不休。因而蒙受苦难、家国破灭、百姓流离失所的例子不胜繁举。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萧峰又怎能视百姓之苦难于无物?
路见不平尚需拔刀相助,战乱不平又怎能独善其身?
我萧峰,定要平定这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