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倾尽全宗之力，最后却只剩下一个人活着回来，或许也不能叫做“活着”。
“嘿嘿，李师兄，你是不是对云师姐有意思啊?”袁亦空嬉皮笑脸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
“没有，我对她没有兴趣，倒是你这么积极，莫非?”
袁亦空笑着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没有否认。
“不过我可听说，云师妹的要求可高了，她可是说自己要嫁的人必须是雪海云天宗的第一人才行。上次她摆下擂台，可打得三十六宫门下无人敢应战呢。”说罢，李行远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师弟。
闻言袁亦空却是脸色一红，不好意思道：“师兄你也知道师弟我修行时日尚浅，而云师姐又是云雪宫宫主的女儿，我那时哪里打得过她呀。”
“那你来问我做甚?”
“这个，这个，同辈的师兄弟们修为都比不上云师姐，现在我虽然不及云师姐，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师弟必将力压群雄……”说到这里袁亦空又开始吞吞吐吐的。
但他即使不说，李行远也知道他的意思。
“放心吧，云师妹的实力段时间必然是宗门年轻一代最强的，那些更早入门的师兄们都不会出手的。”
“其实师弟也知道，比云师姐修为高的师兄师姐大有人在，只是他们年纪上有的甚至比师姐大了不止一倍，所以更不会好意思出手。但是，如果是师兄你就不一样了……”
心中有些好笑的李行远，面色一板，随即道：“对啊，原来还有我啊，这可怎么办，一直没和同辈的师弟们切磋过，我差点以为自己和你们不是一辈的人的。唉，要是云师妹来找我切磋，我是胜好还是败好呢？只是输给自己的师妹好像有的丢人，该怎么办呢？”
李行远说罢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袁亦空，脸上含笑地看着他。
“师兄可别逗师弟了，只要师兄帮师弟这一次，师弟欠师兄一个人情，以后赴汤蹈火，师弟都跟着师兄，绝不食言。”
见他说得郑重，李行远也收起了打趣的心思，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如果云师妹真来找师兄我，我就闭关。等你修为上来后，再堂堂正正地和我打一场，在她面前打败我，成为雪海云天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师兄，我……”
“哈哈，别说了，别说了，努力修炼吧，我可等着你呢。”
……
“师兄，你还听得见吗？”
守着李行远的残躯，袁亦空挥舞着一边空荡荡的手臂。
“几位师伯和师叔都死了，师兄弟们也死了，不知道能有几个逃得出去……”
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阴霾，在幽暗的空间里，脸上的血迹让他显得有些可惧。
“没多少力气了啊，只有一只手出去的话，好没面子的，云师姐肯定也不喜欢，不符合我一贯的形象。”
“耗费一点本源让它长出来也可以，只是师傅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要一味地去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
“以前我觉得老头子是错的，他那是清贫惯了所以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也因此这样才一直孤身一个人，难怪雪昀师姑不理他。那时候我就想着，一定不能走我师傅的老路，一定要追到云师姐……”
“嘿嘿，现在想来老头子的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能留一分力气就是一分力气吧，师弟我修为低，大战的时候也没什么贡献。来的时候也是自己死皮耐脸地跟着来的，到头来又要师兄你照顾，处处拖你后腿。”
抱着他的残躯，袁亦空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背对着黑暗，喉咙上里涌出鲜血，却被他死死压住。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也是个注意形象的人，尤其在云师姐和李行远面前，不愿展现自己软弱的一面。
“他们都说我的天赋惊人，假以时日必成大道，连师兄你也这样说。但师弟我明白，师兄才是雪海云天宗真正的天骄，我充其量只是个恰逢时宜的天才。天才与天骄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区别却是极大的。拥有天赋，拥有资源，拥有师长的我，走到这一步实在是太寻常不过啦。师兄你却不一样，你没有资源，没有师傅，经历的比谁都难，却从来没有放弃，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是我们这一类所谓的天才远不如的……”
剧烈的冲击从身后传来，墨色的黑暗笼罩着袁亦空。
“啊，啊啊啊！！！”
“给我滚，凭你，也想让我袁亦空做你的傀儡?”
眼眶里有血在浸出，像干枯的海绵，压榨出最后一滴水，袁亦空的眸子暗淡了下来。
但他还在说着，说着他没有说完的话。
“师弟我欠师兄一个人情可还记得?算了，记不得也没关系，宗门受过师兄你恩惠的人多了，也从没见你提过一句。师弟我知道你的，你从没有抱着让人报答的心态去帮人，去救人，就像那葛云凡，明明与你最是不对付，嫉妒你，临了危险时你却返身去救他。”
“他们说师兄你是老好人，但师弟我却觉得，你是宗门里年轻一代最聪明人，这世上最容易多的人，不是朋友而是仇人，师兄你就没几个仇人。”
“我有时也在想啊，师兄这是为什么呢？如果是我经历了你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做一个好人的。那么为什么师兄你会这样呢？嘿，你别说，别人在你眼中看到了宽厚与容忍，但师弟我却看到了一个傲字。我袁亦空的眼光绝不会差，我看到的东西也绝不会错，师兄你啊，本来就是个孤傲到极致的人啊，至于你为什么活成了与你自己完全不同的模样?”
“想着，想着，就明白了，因为师兄你放不下啊。”
眸子暗淡，每往前走一步就要歇息很久，血液顺着双腿淌下来，染红了古老的城道。
“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袁亦空，说到便要做到，受师兄你照顾这么久，师弟我这次便把这人情还了。”
“就算我再废，也能带着师兄你走出去，你说是吧?”
黑暗的力量犹如潮汐般涌来，地下的这片空间摇摇欲坠，但袁亦空的背影却挺拔如一。
如同一座山一般，挡住了一切。
“师弟没办法陪着师兄你出去了，毕竟我现在的模样不太好看，哪儿能让云师姐看到我这般丢人的模样……”
“所以，师兄，师弟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