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仁德堂,正是一天中天气最烈的时候,我这觉也睡不着了,饭也吃不香。
跟丫鬟们打听了,皇宫里就三处避暑的地方,一处是皇帝专用的,去不得。一处是在北门,皇帝的妃子们大多都在那里,我嫌烦不去!
只剩下最后一处,最僻静,也最为清凉,关键是人少。
我慢腾腾一步一步挪到冷宫旁边的小亭子里,那叫一个凉快,爽啊!
其实在这亭子里避暑是最好的,四周都是竹林环绕,还有一张躺椅,在这里听着蝉鸟虫鸣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宫里人都忌讳这处和冷宫挨的太近,平时没人会来。
突然,我听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似乎有脚步声,很是成稳,一步一落。
本着好奇心害不死猫的精神,我站起身偷偷向着那个方向走。
我猫在一个假山后面,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宫装的妙龄女子,但是却极为朴素不起眼,五官清淡无奇。
一个是男子,三伏天里穿着大袄,头戴厚重的帽子,衣服上画着奇怪的花纹,腰间别了一圈像狸猫的小动物尸体,而且是风干的。
男子长的颇为壮实,五官深刻,饱经风霜。
我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不光是对于服装,还有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氛。
只见那二人没有说话,女子看了他一眼,径直脱下了自己全部的衣服,那男子却还是一副木讷的样子,呆呆的解下腰间的一个尸体,在女子身体周围晃了一圈后收起来,转身离开,干净利落。
见那个宫装女子飞快的穿上衣服,朝我的方向走来,我也要转身离开。
“咔嚓!”听到这个声音,我头皮开始发麻,静谧的空间里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低头一看,我踩到了一节干竹子。
我回头去看,正好对上那宫装女子的眼神,阴测测,冷嗖嗖。
我自知打不过,拔腿就跑,什么也顾不上,脑袋里只有‘向前跑’这个指令。
直到跑的脚酸痛无比,我才有了知觉,回头去看,什么人也没有。
我摸索着回到了仁德堂,匆匆吃过饭就回了屋子。
大被蒙过头,呼吸渐渐平稳,打起了鼾声。
不知多久以后,灯火摇曳,轻纱迭起,窗轻启,万千思绪被收回。
我在被子里睁开眼,感受着手里逐渐烫手的丹丸,默默数着数,掀开被子。
好一片壮观的样子,偌大的窗口上爬满啊花花绿绿的蛇,有序的朝着我的方向前进,地方不够就往同伴身上凑。
我猜的果然没有错,那人的确不会放过我,还好我早有准备,猜到那人会用毒物。
只是为我我才来宫里没多久,为何这么快就能认出我?
面对满屋的蛇,心里恶心的要命,关上窗户,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撒在蛇身上。
不一会儿,满屋子的就剩下了我一个活物。再加二两化骨粉与半个时辰,房间里的尸体便处理好了。
我这才放下心,重新蒙头大睡,直到天亮。
但是我知道我可能被卷到什么卷摊子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无视外殿的魏公公,悠哉悠哉吃饭收拾。
“呦,魏公公啊,你在这儿等多久了?”我出门对着他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刚来没一会儿,皇上请苏姑娘前去治病呢!”
“好,走吧。”我走在众公公前头,向皇上的方向出发。
无需通传,径直走了进去。
御书房里头,皇帝端坐着,黄袍加身,金冠加顶,却又美中不足。
“见过陛下。”我微微福了身。
“来人,赐座。吃住的可还习惯?”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抬起头看我。
“尚可,我还是尽快为皇上诊脉吧。”
“好,你到是干脆!”
我大步走上前,为皇帝诊脉。
和昨天一样,脉象继续紊乱怪异。
“还请皇上受一下苦了”说完这话,来不及等他反应,我的银针便刺进了他的手指,几滴鲜血流进了我手里的方帕内。
皇帝“啊”一声,脸色突然紫红:“你这是做什么!”说完便把伤的手指放进了旁边一位美人的嘴里。
“启禀皇上,民女这是以血验症,还请皇上稍加等待。”
说完我风风火火的回到仁德堂,手中的帕子变的发灰,对战古书看了良久,验证了我的猜想。
“皇上这病可以治,只是治标容易,治本可就难了啊。”我回到皇帝处坐在皇上对面说。
“难不代表不能,你只说条件就好了。哪怕是在这后宫里要个位置……”皇上的语气云淡风轻。
“皇上还是先传御医吧,这药方当面说要安全些。”
不一会儿,一名50多的太医走了过来。虽说是50多,皮肤却未松弛,依旧精神抖擞,看不出年过半百的样子。
“白爱卿,这便是为朕瞧病的李斯的关门弟子。”
我和那白爱卿对视一眼,拱手做礼。
“白御医,我为皇上开了方子,还请白御医亲自抓药熬制最为妥帖。”我转过身对他说。
“自然是可以,只是这药方我要看过才可。”
我微微一笑,将墨迹未干的纸递给他:“这是药方,劳烦了。”
白御医拿过药方,摇头晃脑的品了一阵。
“好!好啊!这药方用药大胆,且对身子的危害是最小的,不愧是李斯的关门大弟子!”
“既是如此,就请白太医亲自去煎药。”
“臣告退。”
白太医大步流星的退出殿外。
“民女告退!请皇上待会儿服药。”
“站住,朕还有话问你。”
“好。”
“你跟朕进来。”
我和皇帝走进内室,皇帝坐在椅子上说:“苏浅,朕的病,真的源自后宫的妃子?
我坐在另一边,说:“不是。”
“那是为何?”
我讪笑一声,说:“皇上必定也宠幸过非后宫女子的人吧。”
“哈哈哈,你这女儿家真是大方。既不害臊,还能不避讳自己的闺名有污,与朕共处一室。”
“民女自知毫无姿色,而且我乡下来的,怎么敢肖想皇上呢。”
皇上迟疑片刻。
“可是皇后找过你?”
“正是。”
“朕那皇后从小就是个厉害的,皇后的姜家,是从皇后的曾祖父开始兴起,一代比一代官高,但在皇后八岁那年,那时朕十岁,朕的父皇冤枉了她一家,她流浪了几年,后来她家洗清冤屈,但姜家却妻离子散,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了她一个……”
皇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拿起茶润了润嘴唇。
“后来……”
我打断了皇上的话,说:“后来先皇对皇后心生怜悯,下令不管以后谁是皇帝,她都必须是皇后!对吧?”
“是啊,起初朕对她也是有过爱慕,可见识了这佳丽三千的感觉,也突然醒悟过来,这哪里是爱慕,只是愧疚而已。”
呵呵,渣男……
但我还是不说破,负手走到床前背对着皇上高深的样子。
如果我没有背对着他的话我大概会被他绿油油的眼睛吓到。
不等他回话,我跳脱的问一句:“皇上可知凝江闹水灾了?”
“知道,我已命人前去查看赈灾。”
“那灾后皇上可要做些什么?”
“自然是仿造先帝们,安抚百姓,拨款救济,整顿环境,且命令也已经下达了。”
“不知皇上命哪位大臣前去?”
“总督尹项大人。这有何稀奇?例朝例代的水灾都是由该朝总督负责啊。”
……别人家朝代的总督都是心怀黎明的大好人,这朝的总督却是个人尽皆知的大贪官,除了皇帝不知道而已。
“嗯……尹大人虽好,皇上还是再增派些人手比较好啊,毕竟这次的水灾是史无前例的大。”
“无需,总督大人人品才能俱佳,朕将水灾千万人托付给他,放心!”
娘的,千万人!我这么善良的人哪能就这么让那贪官害了。
“不知皇上可了解这伊大人?”
“伊大人为人臣子,定是忠心不二的,听宰相汇报,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民女斗胆说一句,皇上康复后还是需仔细看看这朝中的人,毕竟光靠后宫,可不能在皇上身上有这么大的作为……”
本来是想试试皇帝是否真的把持朝政,到现在却不能不管了。
皇帝打断了我的话:“我看现在这样这样挺好,国泰民安,你无需多言。朕是被你搅乱了,朕的病你从头开始细说一遍!”
“皇上登基以前身体康健,登基半年后开始四肢无力,再半年头晕目眩,皇上那时定是以为自己亏空了身子,进补后一切恢复正常,且那方面的需求也多了些。对吧?”
“对!!”
“再半年,皇上每日的睡眠时间一日比一日长,直到如今,一天只有2个时辰是清醒的。对吧!”
“对!!!果真是神医!求神医出手相救,朕必定万金相谢!”
“先不说这些,皇上可想知道你这病是怎么来的?”我端过皇上倒的茶水轻轻抿一口,神秘莫测的样子。
“求指点迷津!”皇帝现在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交叉来回踱步。
“此病名为女宗症,专为谋害男子,乃从海外传来,因太过恶毒,被禁消失了百年。将引子下到女子身上,片刻就溶为一体,任谁也查不出来,且女子也无症状,一旦该女与男子交合,引子自动过继到男子身上,从此该男子与任何一女子交合都会加重病情,引子每半年加重一次,到一定时间便会停歇,加重男子的欲望,接着就开始掏空男子的精神,最后一睡不醒,旁人看来,就是那男子纵欲过度而亡!太医虽治不好皇帝,但好歹也拖住了病发时间!治法只有一种却也简单,因为那病流传下来至今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猛烈,只需要找出那人,将体内的虫引子逼出来,再与水相融送服即可解。”
这引子类似于蛊虫,潜伏在人体内,要将它逼出来需找准位置,放血引出来。
皇帝一拍桌子,茶水抖动起来:“好一个恶毒的引子,那歹人定是嫉妒朕才学能力出众,要来夺朕的皇位,朕自问不曾得罪过谁,却又是谁如此歹毒!”
“臣女觉得,这身上有引子的人,就在后宫妃嫔之中!”
“朕屠了这群恶妇!”
眼见皇上就要夺门而出,我赶紧起身拦住他:“有引子的最多不过一人,皇上可知道是谁?”
“管那么多,另可杀错,也不杀漏,就是杀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皇上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匆匆走出内室,在御书房的墙壁上顺手抽出一把刀就往外冲。
我冲魏公公使个眼色,魏公公和几名太监急忙上来拦住他。
好不容易将他哄进内室,摒退公公们,我继续劝皇帝。
“如果皇上只想治病,那民女不拦你,如果皇上还想找出罪魁祸首,现在绝对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为何,朕乃一国之君,难道这点事还做不得住?”
“皇上听我一句劝,往往一件事背后藏着更多的事,皇上可要思虑清楚,现在动手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朕……朕……朕只是气不过?”
我见皇帝面红耳赤,气息不平稳,一副气急了的样子,连忙往他嘴里塞了一粒安气丸,生怕他背过气去。
皇帝坐在内室的床沿上,平抚这胸口,不一会儿就冷静下来。
“你说的极是,还好有苏姑娘提点。只是可有什么办法?”
我思索一会,:“办法总是有的,请皇上附耳过来……”
我与皇帝在内室密谋许久,再离开御书房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
我支开魏公公,来到昨天那片林子,走到昨天那对男女站的地方。
我几乎都要趴在地上,扒开地上的竹叶,却什么也没发现,昨天我明明来到那男人身上掉了些沫子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