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月倒是不怕姜氏的，她又不是真的枝月，主子也不是姜氏，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但她又想到自家娘子不知为何一定要留在朱家的决定，还是忍气吞声地装出惊慌模样跪下，连呼不敢。
“母亲为何知道您把我和姐姐弄错了？只是空口白牙，怪让人心寒的。”陶墨面色一冷，道。
姜氏面色不变，她既然要给女儿证实身份，自然不可能没有证据。
她回身让柳儿出去叫人过来。
柳儿从陶墨身边过去。比起夫人真正的女儿，她其实更喜欢原本的小娘子，小娘子温温柔柔的，对她们这些婢女都很好，而且端庄大气，每每夫人带出去参加宴会，见到的人没有不夸的。
相比之下，这个真正的小娘子就逊色多了。
但她到底是夫人的婢女，先不说她的卖身契还攥在夫人手里，她的心自然也是要偏向夫人的。
柳儿担忧地看了陶墨一眼，便出去把人带了进来。
进来的是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四十岁上下，身形瘦小，面色蜡黄，两人似乎从没见过朱家这样的气派，面上显得诚惶诚恐。
陶墨对这两个人没印象，经二八提醒，才知道这两个人是何家的邻居，也姓何的。
陶墨心里把握了一下距离，跟他们打了招呼。
两人似乎已经认不出陶墨了，待到陶墨又自报了家门，才支支吾吾地回应了一下。
陶墨也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她并不想霸占着这个嫡女的位置不妨，故而也不用在他们身上花心思。
那两人显然是事先准备过的，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地把何家二老如何捡来何岁，经常虐待她，又在朱家找来时把两个孩子掉包的全过程讲得绘声绘色。陶墨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这两人有说书的天赋。
何家确实是收养了何岁，又把她和朱令陶换了过去，但那些说得跟真的似的的虐待，却是不存在的。何家本就贫苦，起初捡了个女孩儿来，也只是一时心软，后来两个女儿也一直一视同仁，虽算不上娇宠，但也极为不错了，除了最后一时贪念把自己的亲女儿送到了朱家，他们对何岁也算是仁至义尽。
“你们亲眼见到我父母虐待她了？”陶墨语气冰冷。她没有否认何家把两个女儿掉包的事，这件事本来就是事实，姜氏铁了心要让证实女儿的身份，自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这个点纠缠下去只会给自己难堪。
那两人支吾了一下，看了看那边的何岁一眼，才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道：“二丫，俺们都看到了，你咋能不承认呢？”
二丫……
陶墨轻咳了一声，不忍直视这个身体以前的名字。
“粗俗！”陶墨听到姜氏厌恶地说道。
“……我叫二丫，你女儿不就是大丫么？有啥嫌弃的。”陶墨在心里默默说道。
［……你们的重点都有问题吧。］二八忍不住道。
“看到什么了？麻烦能不能把时间地点事件都讲清楚一点？您这样空口无凭啊。”陶墨讽道。
“就……在河边，你们让大丫……朱家娘子去洗一家子衣服，洗不好就又踢又踹！”其中一人说道。
“就是呀，”另一人也道，“娘子这么金贵的身子，还是个孩子，你们咋能这么打她呢？那模样，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俺们都看不下去咯！”
听着这话，姜氏果然露出心疼的神色，看着陶墨时也是不加掩饰的怒容。
“哦？洗衣服？又踢又踹？”陶墨笑起来，“你们倒是说说，怎么个踢踹法？洗衣服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就是，就是经常的事！”其中一人说道，“你父母死之前还让她做这些粗活呢！也幸好死了哟，不然还要把人家小娘子蹉跎成什么样子？”
“你说什么！”陶墨本已顺着族老的动作坐下，这下腾得站起来，疾步上前道：“你再说一遍！”
陶墨作为光影一个二等家族的继承人，本身又经过那么多世界，虽然每个世界都待不了多长时间，但一身收放自如的气势也早被练了出来，这样站在两人面前，虽然身量不高，却也着实把两人吓得不敢言语。
姜氏重重地咳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你的教养呢？”
“教养？”陶墨被激起了一点火气，“我父母教养我实话实说，尊老爱幼，我哪样没做到吗？”
“我和她，”陶墨指了指何岁，“从小父母就没让我们做过什么家务，更别说打骂了，你们自己看看她的手，那是受苦受累的手吗？你们再找找她身上的伤，有一块我就给她道歉！”
在座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陶墨就继续道：“当然，若是她故意碰上去的，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新伤旧伤是很容易看出来的，陶墨倒是不大在意，她大声说道：“现在，该你们向我道歉了，我们父母已离人世，可这不是你们肆意诅咒他们早死的理由！”
说着，陶墨就红了眼眶，眼里积蓄着泪水，她也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哭道：“我父母平日里待你们也不薄，家里除非揭不开锅，都会接济你们一点，他们平日里的好，你们都忘了吗？还是你们收了谁的什么好处，要这般诋毁诅咒？”
“我不知道我和姐姐到底谁是朱家的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可不管我是不是何家的女儿，我都是他们含辛茹苦养大的，我不忍听到任何有关他们死讯的东西，每每想到都心如刀绞，可姐姐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神情呢？你不难过的吗？你之前的难过，都是假的吗？”陶墨看向何岁。
何岁正不屑地看向她，听她突然这么说，脸上的神情来不及收起，就这么僵着，看起来略有些滑稽。
“我……”何岁连忙想要弥补，却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确实对何家的那对夫妻没有感情啊，怎么伤心得起来？
还是姜氏冷然道：“你这么说，不过是想要往岁儿身上泼脏水罢了，你这点小伎俩，还不够看的，今日就收拾东西，搬过去吧。”
陶墨看向姜氏，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姜氏无动于衷，正要再说什么，就听云儿进来同她小声说道：“夫人，大家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