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觉得朱文均的态度很是奇怪。
朱文均评价李韫“温和有余，魄力不足”，显然是并不怎么看好的，可他话语间分明又是从李韫的角度在看问题，更何况他的资料显示他不出意外最终会成为李韫的心腹。
就是不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从徐峰的态度和朱文均可能在外面有个不错的老师这点来看，他似乎已经在李韫那里很有存在感了，可从他这几日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又真的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子。
陶墨心知再问下去必定会引起怀疑，便住了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一些书上的不那么紧要的小问题。
朱文均似乎没察觉到她刻意地转移话题，对于不再谈李韫也没什么感觉似的，顺着陶墨的话很自然地就接了下去。
讲了几句后，朱文均突然道：“你那个何家来的姐姐……”
陶墨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何岁。
“她怎么了？”陶墨问。
“……无事。”
“怎么了？你说。”
“……”朱文均沉默了一阵，才道，“她心思不正，不宜相交。”
“……”陶墨觉得好笑，“兄长何处此言？”
朱文均先是沉默了一瞬，才道：“她最近几日常常来找我，做一些奇怪的事。”
陶墨心里一个咯噔，试探道：“她做了什么？”
“一副为我好的样子，给我送衣服，送书，还要给我介绍老师。”朱文均冷笑道。
这和陶墨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
听的陶墨一身冷汗。
“我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也不知道她要从我身上图些什么。”朱文均继续道。
陶墨心里不安，试图把话题转移走：“她哪来的钱买这些？”一副担心姐妹的白莲花的样子。
朱文均不关心这些，他说道：“她心思太多，眼里又藏不下东西，明晃晃的有所图谋，不宜相交。”
说完，他又有些忐忑似的，放缓语气道：“我也不是故意离间你们，只是想让你自己小心一点。”
朱文均着实不是一个擅长说人坏话的样子，如果不是陶墨本来知道何岁的品行，他这话真不能说服她。
“多谢兄长建议，”陶墨笑道，“我姐姐她有时做事确实不靠谱了些，但本性不坏，兄长不理她便是。”
“至于我……她毕竟是我姐姐，可是我们近些时候做事看法愈发不同了，我们总要渐行渐远的，便是兄长不说，我们姐妹也回不到从前了……”陶墨的神情似乎很失落，她总是这样，表演的惟妙惟肖，这是每个任务者都要修习的基本功。
朱文均大概想要安慰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露出了陶墨从未见过的可以称之为为难的神情。
陶墨愣了愣，明智地不再进行刚刚的话题，简单同朱文均聊了几句，就告退出去了。
陶墨往何岁的院子走。
她不知道何岁为什么要去巴结一个前太子党，她之前问过朱令月，朱文均在书中是李慎一个顽固的绊脚石，何岁拿的是女主的剧本，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反而去讨好反派的人……
陶墨感到费解，正想着，就到了何岁住的小院子。
何岁现在在姜氏眼里，就是个极有可能变成福星的恶鬼，姜氏忌惮她，又舍不得赶她走，就给她分了府里最偏远的小院子，打扫好，让她一个人住——当然是配备了几个婢女的。
陶墨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怎么管何岁了，只是偶尔从枝月嘴里听两句她的近况。也许是之前在甘阳城落水的事对她刺激颇深，何岁这几日安分守己，半点幺蛾子也没出。
陶墨见到何岁的时候，对方正在屋里练字。
这本书里的女主和陶墨一样，都擅长书画，也都喜爱练字，而从另一个时空来的何岁却显然没有这份兴致，逼着自己学原主练了几笔，就没耐心地放弃了。
陶墨好笑地看她气急败坏地扔了笔，待她冷静下来，才走上前去。
何岁被下了一跳，气道：“你怎么进来了？珠玉，有人来了怎么不通传？”
这几日好吃好喝的生活，让何岁慢慢习惯了小姐的生活，如今训起婢女来，竟也有模有样。
“姐姐训她做什么？这里是朱家，我想进，她哪敢拦？姐姐莫气，妹妹也只是想同你聊聊天罢了。”
这样怪腔怪调的语气着实恶心到了何岁，她气极：“我们俩有什么可聊的？”又看到还跪在一旁的珠玉，皱着眉把她赶出去，才道：“朱令陶，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跟你把话摆在这儿了，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该是我的，一定是我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陶墨之前已经把祝福水投到了她的饭菜中去，这时祝福水已经开始发挥效用，何岁脸上的红色痘痘已经开始消肿变淡，再过不久，这张和姜氏相像的脸可就掩饰不住了。
陶墨暗道这个穿越女果然是个蠢的，面上却楚楚可怜地道：“什么手段？姐姐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倒是姐姐，二哥说你最近总是去打扰他。二哥性子喜静，妹妹劝姐姐不要去打扰他了，姐姐若真是……对二哥一片痴心，妹妹可以去帮你传话，你这样，对你对他都不好。”
“去他的一片痴心，去他的传话，朱令陶，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二哥二哥叫的可真亲，这是我二哥！”何岁一如既往地容易挑起怒火，口不择言道。
“姐姐慎言，有些话可不是能乱说的。”陶墨变了脸色，沉声道。
“慎言？乱说？”何岁冷笑，“他究竟是你哥还是我哥你自己清楚，允许你站着我的位置去讨好他，就不允许我去？朱令陶，做人不能这么双标！”
陶墨默默勾唇，又马上放下，似乎失控似的说道：“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从小就想要一个哥哥，我固然是在讨好他，却也是真心敬重他，爱戴他，真心把他当哥哥看，而不是像你一样，把他当做一个未来一定会增值的物品！”
陶墨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脸憋得通红，她侧了侧身，眼泪又在眼眶里积蓄，余光撇到窗外的黑影一闪而过，才满意地转过身来正对着何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