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栈出来时，外面已经开了早市。碧空如洗，无比晴朗。朝霞透过云层，晖光丝丝洒在他们身上。剑穗随着行走的步伐摇曳，穿梭在人群中。妇人提着篮子在商铺中挑挑拣拣，耳畔是茶楼里唾沫四起、说得真起劲的说书先生的声音。
杜若和姬舟容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杜若突然想到些什么，然后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小包，掀开里面是前些天在无怨峰做的葱油饼和鸡仔饼。
杜若拿出其中一个，递向姬舟容，说道：“师姐，先吃这个垫垫肚子罢。”
姬舟容停了停，阳光还停留在他身上，泛着绒光，好似镀了一层金。他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是将薄唇凑了过来，启唇咬住。突然靠近的俊脸，杜若从他的桃花眼里看见了灼灼其华的桃花，和她自己。是盛夏的微风，徐徐拂透她的心。
杜若刹那间愣住了神，一会脸就红得像火烧云。于是乎一把推开姬舟容，然后又十分紧张，像是做贼人一般环顾四周，好似掩耳盗铃般。姬舟容瞧着她星眸里眨着水光，半含羞意。他难得自下山以来心情如此之好，脸上漾起阵阵笑意。
杜若盯着姬舟容的背影，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天格外的晴，心里暗想：这师姐怎么这么撩人？
复行数十步，杜若瞧见一间布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穿着无怨峰的衣衫，终究还是不妥。于是乎就对着姬舟容说道：“师姐，我们进去看看吧。”
布行内摆着许多五花八门的锦缎、绸缎和素缎。可能因为是早上，布行里并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一个好似怀胎八月的孕妇的大肚掌柜和几个小二。
掌柜的只是抬头大量了几下他们，然后不屑的目光在瞳仁中闪了闪，就并无其他的举动。小二也真是“火眼金睛”倒是在轻言嘲笑起来。
杜若思量了一会儿，于是乎把背上的剑取了下来，然后把剑鞘轻轻一拨，剑上反射的寒光映照出掌柜和小二们瑟瑟发抖的身影。
效果不错。杜若心满意足地勾了勾红唇。
这时，姬舟容已经挑了两套成衣，一套是月牙白色，另一套是藏蓝色。两款的绣样都是新潮的款式。
他然后用一贯冷清语调，好似准备勾去你的魂魄的黑白无常，不饶人情：“就这两套罢。”
而掌柜和小二听到这一番话就像是被大赫一般，一只脚踏出了鬼门关，于是乎便颤抖边说道：“大侠，要试一试吗？”
姬舟容微微点头，然后示意杜若先去更姬舟容换。杜若进了隔间，利落地换上了藏蓝色那套衣袍，这颜色更显得肤色白皙。
杜若将头发绾起来，也是一个俊俏的贵公子哥啊！
杜若得意地转了两三圈，然后把腰带提了提，于是乎摇头晃脑走了出来。但定睛一看也从对面隔间出来的舟容师姐……霎时方才如一直大公鸡的气势给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
好罢，她还是这条街最靓的小仆人！
姬舟容穿上那套衣裳，好像把皎洁的月光披在身上，乘仙山里浮云而来，领一只野鹤，他目光清冷而矜贵。若摇着折扇似京城里风流才子，又似不是烟火的仙人，怒时拂下一片初雪般。
在杜若震惊之时，姬舟容已经走了出来，将街上的姑娘们的目光都给吸引住了。杜若从衣兜里摸出几个银子，丢给脸笑成褶子的掌柜，又十分心安理得地接过他递来的几件衣服，然后紧跟上已走在前面的姬舟容。
杜若就走到姬舟容身旁，然后学着戏里的花旦小生，抖了抖袖子，起了个腔调：“公子——”
姬舟容看了看杜若，轻笑几声，再翻身上了马，然后拍了拍马背，于是乎说道：“赶紧上来。”
接着，杜若也被他拉上了马。突然马一个踉跄往前，杜若不禁搂住了身前的姬舟容，而两人都忽略了自己耳尖那抹红晕。骏马一路飞奔，青丝在往后飘逸，不久就出了郊城。
“怎么会变成这样？”杜若突然问道。
昨日还是万物生长一片祥和，今日却是满天黄沙。若不是无怨峰的一个山头露出一截，真的是以为到了另一个地方。而且那些黄沙好像有目标一样，直直的往他们身上扑。
姬舟容抓着缰绳的手顿了顿，于是乎凝望着天上的尘沙，声音变得深沉了些：“不知。”
再又僵在那里，最终化成一句话，“搂紧些。”
话音刚落，他纵然一甩缰绳，冲进了漫天尘灰之中。
杜若紧贴着他的背，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是无比的温暖。两个身影在黄沙中交缠着。
…………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胯下的马的肌肉已经有点僵硬了。姬舟容把马停了下来，杜若在姬舟容的搀扶下从马身下了来。
“师妹，你现在修炼到哪里了？”他握着马鞍，斜着眼望向杜若，“若是能高一点就可以带你御剑飞行了。”
杜若羞愧地低下头，最近是有些松懈了。然后瞥见自己和师姐的新衣沾满了黄沙，于是乎默默地用手扑个干净。
然而，不知觉间，总感觉在丹田有一股气流涌动……
一路牵着马往前走，城郊的田畴没有农民耕种，只有几头老牛在悠悠地吃着野草。杜若想着大概是农民农闲在家，又正值正午，也没有多在意。而姬舟容一路来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大概又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走到了城门前，但城门却是禁闭着的。城门匾额上的红漆有些剥落了，但上面的“云州城”三字依稀可见。
杜若轻轻地推了一把城门，就“嘎吱嘎吱”地缓缓开了。城内竟空无一人，有些店铺敞开了门，沿街摆卖的蔬菜瓜果还很新鲜，但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杜若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嗅到了一丝异味。
姬舟容好像是没有留意到城里的异样，径直领着杜若走到城中心，最后停在了祭祀台前。他在前踱步转了三圈，又停在了原地，微微叹了一口气，又突然间望向杜若，问道：“师妹，你饿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