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时不时会有声声闷雷响彻在云端。
那声音沉沉的,听起来有点像厚重的鼓声,可配上此时这光景,却听得人忍不住心底发慌,一股压抑的气息随之笼罩在心头,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马路边,一名樱发少女在奋力奔跑。她气喘吁吁,衣着略显凌乱,额头也全是汗水,偶尔会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制服的衣领上。
这样的她,看起来很狼狈。
可就算如此,她也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依旧拼命跑着,神色异常焦急。
雨倏地就落了起来,心中的不安在逐渐扩大。
她其实已经很累了,已经快要跑不动了,可她还是强撑着:“小兰,形象改造!”
守护甜心们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听到她这句话,小兰立刻反对:“不行!亚梦酱,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说形象改造!”吼完这句话,她又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起来。眼眶通红,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兰。
“……”
小兰最后还是同意了形象改造。
“Hop!Step!Jump!”
亚梦手上和脚上依次出现了粉红色的可爱小翅膀,在它说到“Jump”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这样一来,速度就快很多了。
终于飞过了一个拐角,她的心在那一刻狠狠跳了一下,形象改造也因此解除。
目的地,就要到了。
她的速度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忍不住握了握拳,她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不用怕……
她提速,强行控制着自己因为长途奔跑而酸痛不已的双腿,朝目的地飞奔而去。
最后,终于跑到了那栋房子前。
——平时很短的距离,在此刻却显得有点漫长了。
直到看到了门口那熟悉的“日奈森纺日奈森翠”字样,她才终于松了口气,脚步渐渐放慢。
原来,她的目的地,是她家啊……
天空上有着厚厚一层乌云,阳光透不过来,视野之中很是暗淡。
正当她走到门口,想要进去的时候——她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脚步硬生生僵住了。
一道闪电骤然降临,院子里因此得到了片刻的光明。只见庭院里,那条石子路上,居然有着红色的细流。
它沿着石缝,蜿蜒……蜿蜒……蜿蜒……
而细流周边,是遍地狼藉。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扶着墙,脑中一片空白。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从心里传来的、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前方,有的不只是遍地狼藉,还有……人。
对,是有人,是躺在地上的人。那些“涓涓细流”的源头,正是他们。
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她眼中的光芒尽数熄灭,再不复往日的神采。
她就像被人抽走了灵魂,没了希望与生机,有的只是绝望——弥散在这一方天地的、无尽的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她甚至都没有喘气。要知道,她刚刚可是从圣夜学园里的森林深处一路狂奔至此的……
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走到了离她最近的、亚实的身边。机械地蹲下,然后伸出了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
她动作放得很慢,也格外的轻柔,仿佛是怕自己会不小心弄疼她一样。
她抱着亚实,半晌,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亚实……”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而后像是泪水决堤了一般,她嚎啕大哭起来,嘴里也在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但最后全都埋没在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之中。
怀中的人,身体早已冰冷……她清楚地记得,就在不久前,就在昨天早上,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还看到她还穿着这身甜美范儿十足的小裙子,笑嘻嘻地叫她“姐姐”。
为什么,才过了一天,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亚梦放声大哭着,雨水混着泪水流下,打湿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最后与地上的涓涓细流融为一体!
不知哭了多久,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不远处的爸爸妈妈。于是又蓄力,抱着亚实起身,走向了他们。
他们两个是并排躺着的,中间还有一点空间,她便把怀中的亚实放在了那里。
这下好了,一家团聚了。
她跪坐在地上,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家人,想哭,又想笑,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终于压垮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她情绪彻底崩溃了,伏下身,抱住了这世界上对她来说最珍贵的三个人,口中发出了和小兽濒死时一样绝望的嚎叫声。
她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完全分辨不出原来的声音。
——也许,上帝还是可怜她的。
就在她心生死念的时候,日奈森翠的手……动了!
“是……是亚梦吗?”
本来在埋头大哭的亚梦听见了这个声音,一瞬间忘了哭泣。
她……她刚刚是幻听了么?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日奈森翠又轻声叫了一句:“亚梦……”
那声音气若游丝。
她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眼中的泪水半落不落,看着特别地让人心疼。
就在她的注视中,日奈森翠极为吃力地抬起了手——
可是没抬多高,就无力地往下垂落了。
她急忙伸手,抓住了她的。
“妈妈……我在,我在!”
日奈森翠闻言虚弱一笑,被亚梦抓住的那只手轻轻握了握,轻声地安抚:“亚梦乖,不要哭……”
“妈妈……”亚梦抹了一把眼泪,“您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去叫救护车!”
说着,她起身就想跑开。
“别……!”日奈森翠急忙叫住她,“亚梦,别去了,没……没用的……”
“可是……可是……”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来,过来……我……噗!”日奈森翠猛吐一口鲜血,她一看就急了,立马就要松开被她反握住的那只手,跑去叫救护车。
日奈森翠不肯,一把抓住她的手。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居然强行拉住了她。
亚梦急哭了,可是又不忍心甩开她的手,只好呜咽着:“妈妈……”
“快过来……我……我有事……得告诉你……”
“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待会再说吗?”
“不能……”日奈森翠眼角也划下了泪水,“我怕……我再不说……就说不了了……”
亚梦死命摇着头:“不,不会的,您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了,亚梦,快过来,听我说……咳咳……”这一咳,又是咳血。
她本想再次反驳,可是看到日奈森翠眼中的哀求后,她说不出话了。
安静地跪坐下来,她双手一起将日奈森翠的手握住。
“亚梦……其实……其实你……”日奈森翠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亚梦含着泪,侧着头靠近了她的嘴巴,希望这样她说话能够轻松点。
结果她听到她说:“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亚梦身子一僵,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阵子她妈妈所有的表现……
尽管心中已经知道这可能就是真的了,可她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反驳:“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我……我……”
日奈森妈妈摇了摇头,嘴角居然挂起了微笑。
她肯定地说:“亚梦……你很清楚,妈妈没有骗你……”
亚梦,泣不成声!
“你的母亲……这阵子……应该就派人……来接你们了……你……要坚强……”说着说着,日奈森翠的瞳孔骤然放大,而后,呼吸骤停!
她的手,也悄然地从亚梦手中滑落。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上帝其实并没有怜悯她,只是再次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它给予她希望,然后又亲手将那希望收回,把她推入更深的深渊。
亚梦如遭雷劈,待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妈妈,妈妈!”
…
“其实,无论你们是不是我真正的父母,在我的心里,你们和亚实,永远都是我的亲人,最亲最亲的亲人。”
亚梦伏在他们的身上,轻声地说完了这句话。而后,她闭上眼睛,嘴角噙着微笑。
爸爸,妈妈,亚实,就让我,来陪你们吧。
“亚梦!”
“亚梦!”
就在这时,两个不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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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她常常在想,如果没有遇到源千希,这一切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