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沐尘飞到嵌雪居,将此事告知洛浮生。
洛浮生(沈穆)听完后,非常震惊:“师兄什么时候有了个心悦之人?那个人莫不是在撒谎吧?”
夜沐尘:“应该不是,他正在攀爬登天梯,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见到师伯。”
“没人阻拦他吗?”
没等夜沐尘回答,沈穆就立刻反应过来。
他拍了下额头。他差点忘了,那个人爬的是登天梯。
在天灵宗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任何人只要能够在不使用法术和符箓法器等外物的帮助情况下,仅凭自身的体力和意志力攀上登天梯,都能够直接进入天灵宗,任何人不得阻拦。
事不宜迟,沈穆当即召出飞剑,直奔登天梯而去。
夜沐尘紧随其后。
师徒两人到达太极殿时,发现那人已经快到爬到终点了,但他的体力早已经透支,连站都站不稳。
他狼狈地摔倒在地,掌心被划破,鲜血溢出来。
他顾不上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试了好几次都不行,最后只能趴在地上,手脚并用,一点点地向前爬。
鲜血在他身后拖曳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他好狼狈,也好可怜,但是双眸的炽热让人无视了这点悲伤和伤痛。
闻人语站在登天梯的尽头。
他低头看着紫蓝衣男子,目光极为复杂。
洛浮生落在闻人语身边,他低声问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来找你?”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闻人语开口回答。
“我在外面历练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灵隙,他那时候受了伤,我见他可怜,便出手救下了他,没曾想到,他竟然就黏上了我。灵隙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他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无以为报,只能余生相许为伴。”
洛浮生连忙追问:“你答应了?”
闻人语摇头:“没有,可他不愿放弃,无论我到哪里,他都会跟到哪里。有一次,他为了帮我捉到一只为非作歹的邪修,以自身为饵,差点把命给搭进去。我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忽然有种预感,如果我再跟他纠缠下去,肯定会发生很不妙的事情。趁他养伤的时候,我悄悄离开,准备回天灵宗躲一阵子,正好在途中遇见了你,便和你一起回来了。”
他说得很简单,但沈穆却从他的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茫然。
他在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在灵隙和剑道之间,犹豫了。
人一旦犹豫,就代表着他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洛浮生很担心:“师兄,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是修士,我们不能动情!”
落后一步的夜沐尘听到这话,目光一黯。
他低下头,看向那个正在艰难往上爬的紫蓝衣男子,心想自己跟他的处境,是何其的相似。
不,确切的来说,紫蓝男子应该比他幸运一点。
至少师伯会为了他而犹豫。
夜沐尘心中万分苦涩,师尊对他,有的只是决然与冷漠,连半点犹豫都没有过。
……甚至都不愿意让他记住回忆也好的丝毫。
还好,他还是记起来了。
闻人语:“正因为不能动情,所以我才躲回天灵宗,我想,只要见不到他,应该就能渐渐忘了他。可事实上,我经常会梦见他,有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地想念他,想他在做什么?想他的伤痊愈了没?想他……”
“师兄,”洛浮生打断他的喃喃自语,“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赶紧去让灵隙回去!”
闻讯赶来的宗门弟子越来越多,他们聚集在太极殿门前,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名蓝紫衣男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掌门人和孤云圣人还没有出现。
也许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洛浮生催促闻人语赶紧去把灵隙拦下来。
若是真让灵隙爬完登天梯,掌门人和孤云圣人肯定会被惊动,到时候闻人语就完了。
闻人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迈出第一步。
他踩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步步来到紫蓝衣男子的面前。
男子看到前面停住的鞋面,他停下动作,艰难地抬起头。
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一瞬间,所有的疲倦和委屈全都被他给忘了。
他展颜露出笑容:“相公!”
闻人语低头看着他苍白的小脸,淡淡地说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是你的相公。”
“那……恩公?”
“你上次帮我抓住邪修,已经还了我的恩情,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灵隙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抓住他的衣摆:“你还要抓别的邪修吗?我可以帮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跟你分开,我喜欢……”我喜欢你。
闻人语打断他的话:“我只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我。”
灵隙立刻打起精神,他似乎对自己能帮到闻人语感到很高兴。
“什么,你说。”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做。
闻人语蹲下身,伸手将他扶起来,温柔地说道:“你的红尘与我无关。”我希望你能离我远点儿,越远越好,最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灵隙脸上的血色霎时间全部褪尽。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无法发出声音。
闻人语牵起他的手:“走吧,我送你下山。”
过了好一会儿,灵隙才喃喃出声:“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麻烦?”
闻人语没有回答。
他握紧灵隙的手,带着他往山下走去。
可就在此时,孤云圣人忽然御剑飞来,他穿过太极殿上空,停在闻人语的面前。
闻人语立即将灵隙护在身后。
“徒儿拜见师尊。”
孤云圣人的视线犹如实质,穿透闻人语的身体,落在他身后的灵隙身上。
“这位是谁?”
闻人语:“他是徒儿在外历练之时碰巧遇见的朋友,当初徒儿一走了之,他甚至挂念,于是前来寻见徒儿。但他只是普通凡人,不适合来此地,徒儿正想将他送走。”
“真的只是普通凡人吗?”
不等闻人语回答,孤云圣人的目光陡然变冷,手中长剑猛然飞出,直直地朝着灵隙刺过去!
闻人语想也不想就拔出本命宝剑,横在身前。
剑刃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脆响!
闻人语被撞得连退数步,背撞在岩壁上,
灵隙慌忙扶住他:“恩公,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