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温热,入喉之后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沈穆观察他的神情变化:“如何?有没有觉得冷静了些?”
夜沐尘放下空的茶盏,抬头看向师尊,轻轻一笑:“徒儿一直都很冷静。”
沈穆沉默片刻:“你如果真的足够冷静,就应该知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努力修炼,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是我亲自带回宗门的,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对你给予非常深厚的希望,你不该让我失望。”
夜沐尘有些冷笑的好笑:“这话应该是徒儿跟您说才对吧。”
沈穆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夜沐尘不想再跟洛浮生兜圈子,他此时只想把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讲,他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师尊与师伯之间,应该不只是师兄的关系吧?你们之间互生暧昧,若太师父知道此事,他该有多么失望?”
沈穆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夜沐尘果然是误会了。
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解释清楚。
见他沉默不语,夜沐尘以为他是默认了,心里的嫉妒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隐藏在身体深处的黑蛟血脉,也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死死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都要插进掌心里。
与其让师尊跟别人出双入对,不如让他把师尊给吞了,
这样一来,他就能永远跟师尊在一起了……
就在夜沐尘几乎快要忍不住要变身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师尊开口说道。
“其实,我跟师兄之间没有任何暧昧,我只是把他当成兄长,而他也只是把我当成弟弟。”
夜沐尘不信:“如果只是兄弟之情,为何师尊要把鸾鸟送给他?”
沈穆:“因为我想断了你的念想。”包括洛浮生吧?要不他下在你身上的血禁为何会被破呢,光靠虚镜吗?别逗了。我终于懂了。他不愿,你也不能愿。而我要不是被叫去谈心,我到现在还被统子瞒着呢,我们都何其无辜?
系统:……
夜沐尘浑身僵住。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师尊,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他才发出颤抖的声音:“您、您都知道了?”
他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师尊应该不会知道他的那些心思,可现在,师尊却告诉他,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是不是觉得他很恶心?
他一定很后悔收了他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徒弟吧?
无数念头涌上心头,争相拉扯他的神经,令他的思绪极其混乱。
沈穆从他的眼里,清晰地看到了不安和慌乱。
他又倒了杯安神茶,推到夜沐尘的面前,示意他喝杯茶冷静一下。
夜沐尘伸手端起茶盏,手指微微颤抖,茶盏也随之晃动,茶水溢出来,落在他的衣服上。
他一口气把整杯茶都喝光。
沈穆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心有不忍:“你很有天赋,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只要你肯努力,将来一定能飞升成仙。至于那些情情爱爱,都只是过眼云烟,若为此耽误自身的修行,就太得不偿失了。”最后爱上洛浮生也好,要不你怎么坠魔呢?
夜沐尘轻轻摇头:“不对,师尊,徒儿之所以会踏入修途,是因为师尊,徒儿之所以努力修炼,也是因为师尊,徒儿之所以能变成今天的样子,都是因为师尊。若是师尊让徒儿放弃对您的爱,那么徒儿之前的所有坚持,又都是为了什么呢?”
“你应该是为了你自己的道,每一个修士都有属于自己的道,你必须要坚持道心,而非为了别的什么人。”
“可徒儿来说,师尊就是唯一的道。”
沈穆愣住了。sm你值得拥有,不要怀疑,你就是你,你就是最好的代言人。
夜沐尘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卑微语气问道:“这么多年来,师尊对徒儿连一点点情意都没有吗?”
他想,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只要他能动一点点的心,他就能为他对抗整个世界。
可是……
沈穆:“我对你,只有师徒之情。”
只有师徒之情。
也就是说,他对他全无男男之爱。
夜沐尘眼中的光亮迅速熄灭。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把推入万丈深渊,周围全是无边的黑暗,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脱身,只能不断地下沉、下沉……
沈穆看着他,感觉他随时都要哭出来。
他有些内疚:“沐尘……”
夜沐尘手撑在桌面上,艰难地站起身:“是徒儿打搅了师尊清修,徒儿这就离开。”你不该救我,哪怕只是你的一时怜悯也好。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嵌雪居。
沈穆独自坐在梅树下,看着面前的梅林出神。
“统子,我这样对洛浮生,是不是太残忍了?”
系统:“孩子总是要长大的,现在对他残忍一点,是为了能让他将来飞得更远。”
沈穆:“你越来越有慈父的风范了。”
系统:“实不相瞒,我最近在研读《如何做好父亲的十个诀窍》,感觉收益颇丰。”
沈穆由衷地夸赞:“你是真的优秀。”
夜沐尘回到洞府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连十天都没出过门。
沈穆有点担心他,却又不好直接去找他,只能找来闻人语,请他帮忙去看看夜沐尘怎么样了。
闻人语不明所以:“你既然担心沐尘,为什么不直接去看看他?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沈穆回答得很含糊:“他最近有点不开心,我不方便去找他。”
闻人语打量他的表情,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那对鸾鸟,该不会就是沐尘送给你的吧?”
沈穆想也不想就一口否认:“不是!”
“反应这么大,肯定有猫腻,”闻人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鸾鸟又称比翼鸟,被人们用来象征至死不渝的爱情,沐尘送你鸾鸟,他对你……”
沈穆打断他的话:“师兄请慎言!”
闻人语似笑非笑:“有些事情并非我不说,就能代表它不存在,感情不是儿戏,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心魔。你如果真的很在乎,就应该亲自去看看他,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已经跟他聊过了,没用。”
闻人语的神情很复杂:“其实我有时候也很疑惑,爱情就真的这么让人执迷不悟吗?”
沈穆答不上来。
闻人语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你和我一样,都是无情之人,谁要是喜欢上了我们,那就是倒了八辈子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