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良久,他才重新抱着我坐到石椅上,蘑菇头嬉皮笑脸的捧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过来说:“姑奶奶该饿了吃点东西吧。”
我想着我带着躯壳一起下来的,是会饿的,我拿起拿东西看了看,尝了尝觉得味如嚼蜡,我一口吐了出来。那人一脸紧张的看着我,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能给我的心肝儿吃,待我去北沟。”
说着他放下我便急急跑了出去,修长的身形一眨眼就数丈之外,如幻影一般,我哑然这人的法力简直滔天了。
见我出神,那蘑菇头带着一众呆呆傻傻的妖怪跪在地上,嚎啕着说:“姑奶奶,姑奶奶,春春求你可不能再走了。这几百年来您是外面来的第一个人,况且如此美丽动人,实在是把帝子的魂都勾走了,您要是离开了帝子一定会冲破天出去找您。这湖底可不都是像我们一样的只想留在这里过日子,有那些想出去的妖怪就会跑出去,但是帝子生来的使命就是守护天不被捅破,天一破帝子就得用自己补天。我们舍不得帝子啊,姑奶奶可不能再走了。”
我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我问:“天?补天?”
那蘑菇头拉着我下了石椅,指着头顶说,“姑奶奶您好好看看头顶的天。”
我看向头顶,虽能透着波光粼粼池水看得见外面正是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但是定睛一看才发现池水下面有一层布满了古符的巨大的阵,我未曾见过那样的符,越看越清楚,那符正气恻恻不容亵渎,随着外面的艳阳金光闪耀,正气浩然看的我心里一片空静。
光看着就觉得身心舒畅,看来一定是一个绝世高人布下的,我想会不会是玄青子提到过的天玄大法师。
蘑菇头叹了口气说:“说起来啊,还是一件陈年往事,小的见帝子的时候帝子还不是现在的帝子。当年帝子是一个修仙得道的人,他成仙之前就处处降妖除魔,在他渡劫成仙之时,将他收来的妖怪都封印在这湖底,只是世事苍苍他怕他离开之后这湖底的封印会被冲破。他就将自己一分二,一半羽化成仙而去,一半守在这里守护这天。当年仙人用了毕生所学布下结界,现在只有一半法力的帝子自然不能重新布一个结界,所以当年仙人便做了这个一旦冲破便需要法力高深的人去补的结界。几年前,”他迟疑了一下努力的想了想说:“是几年前吧,我也记不清了,这山上被火烧了,这结界也曾动摇了,我记得是这山上修仙的都跳下来补的。对,对,就是那个叫天玄子的,哎,那也是心性极高的人啊。他知道这湖底的结界不是他们来补就得是帝子,跟着他一起补的还有好些人呢,我也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了。天玄在的时候,他来这镜湖跟我聊天。哦,还有个叫云姬的,她法力不够听不见我说话,倒是玄青子能听得见。哼!那家伙。”他摇摇头有些鄙夷的继续说:“帝子那一辈的修仙人都羽化的羽化,成魔的也有一大把,唯独这个玄青子成日不专心修仙得道,每每爱去尘世晃荡,后来又跟在云姬身边,白白荒废了自己的道行,想来那个傻子现在也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从何而去了。”他咂舌的摇摇头。
我有些哑然,想不到玄青子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所以我问他从何而来的时候他那躲躲闪闪的样子,是因为他忘了自己从何而来。我不由得苦笑一下,玄青子散漫的性子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我笑了一下。
看了看他们口里所谓的天,便走回石椅,那蘑菇头站在我身边说:“姑奶奶,您可不要跟帝子争论这年月,帝子心里人世间的一年才是这里的一日,您要是跟他争论这个,他又得苦思半宿自己从何而来,那仙人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记忆,就是怕帝子心有所想,想着离开这湖底。帝子全部的记忆就只有这湖底的一切。”
我环顾这湖底,一片灰暗无色很是荒凉,我看着周遭想着那人生来就只记得这么荒凉的地方也是可怜。
我这样想着就见数丈外那人已经提着几条鱼回来了,看见我他将鱼丢到蘑菇头怀里,便急急过来抱着我,又是亲又是摸的,但是举手之间却也不见轻薄之意。我也不理会他,我在怀里闭眼,他立刻呵斥忙乱吵闹的妖怪说:“都给本王小声点,我的心肝儿要睡了。”
我听着他在我耳边唱起歌来,歌声很是动听,我眯着眼看着被凌乱头发遮去半个脸的人想这世间痴傻人真多。
我一睡醒就看见近在咫尺的那人,他捧着一条烤熟的鱼眼巴巴的看着我,我迟疑了一会儿,拿起他手里的鱼吃了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至少比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要好。
见我吃完了他手里的鱼,他又将我抱起来,我似乎自见着他脚都没有着过地。我看着他吮吸了一下手指,说:“帝子我给你梳梳头吧。”
他高兴地端坐在石椅上,我用手指将他的头发一一理顺,从地上捡了一根枯树枝一样的东西给他将头发挽起来,我曾经也给颜凌梳理的过头发,想到这里我心里很是难受,一阵阵凄苦涌上心头,我呆坐在那里流起眼泪。
那人见我无缘无故的哭起来,他抓住我的手说:“是我让你不高兴了吗,你打我两下出出气,打我不够还有春春他们。”他说话间将先前围在身边的妖怪都叫到身前,他抓住我的手打着自己的脸颊,把自己的脸颊打的通红通红的。
我抽出手来说:“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起了别的事情,你打自己干什么,打你我也不会开心的。”
他失落看着我说:“你如何才能开心?”
我心头微微一颤,看着他想我怎么样才能开心呢,我也不知道。
我擦擦眼泪,好好端详了一番这个人,他虽不如颜凌那般自成风流,气度非凡,但是容貌却不输颜凌,只是先前被乱发遮去了脸。此时露出来全部五官,却让我有些惊艳了,他眉宇间自成一派,有些阴柔的美感,却不失真诚。他比颜凌多了更多的清澈和单纯,我看着他看着看着有些入迷。
他见我看着他,有些羞赧的低下头来,我拍拍身边说:“你上来,以后我就给帝子梳头吧,你看看你多美啊。”
那人高兴的坐上来,抱着我腰说:“不要叫我帝子了,我只记得以前有人叫我夙孚。”
“夙孚。”我轻轻一叫,他高兴的将我抱上他的腿说,“云烟,跟我成亲吧。”
我吓得一把推开他大声说:“你我相识一会儿你就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我断断不会答应的。”
他见我推开他似有怒意,很是紧张立刻又重新抱我,他一边抱我一边说:“心肝儿不要生气,我听大将们说,世间男女相好一定要成亲的。”
“是,世间是这么说,可是世间的人也说成亲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有父母,你可有媒婆来我家提亲,更重要的我可答应要嫁给你了,你真是痴心妄想。”
他喃喃的念叨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痴心妄想。”他一挥手大喝一声:“春春去给本王找父母找媒婆来。”
蘑菇头一脸惶恐和无奈领着一干妖怪走了,我心下一想这人不会是傻子吧,转念一想那蒜头说他不记得前尘往事,我若是用父母来质问他,有些伤他。我这样一想觉得自己伤害了这样一个单纯的人实在是不应该,不过他就给我吃了一顿就要跟我成亲也不是个完完全全单纯的人。
我思索着却听见他嘴里还念叨着:“痴心妄想?我痴心妄想?我痴心妄想了!”他自言自语着,他抱着我靠着石椅。
我见他对我也不曾发火便在他怀里躺好消化这肚子的吃食,看着池外的天由亮转暗,由暗转明,想着刚刚经历过的生死离别不由得黯然伤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