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如鹰起身，从身旁包袱掏出镶金菜刀，轻笑道：“比什么？”
肯定要比花虎擅长的……刘约略作思考，说道：“平淡小炒。至于炒什么，得瞧后厨的备料。估计还有些牛羊肉以及海参贻贝，师弟想炒什么？”
贝如鹰似是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巧笑道：“都可以。不如我们先去后厨瞧瞧？”
刘约不敢细瞧这位小师弟，视线飘忽地应下，领着三人奔向厨房。
今天的生意不算火爆，一共来了不到十桌，点的也都是家常。此时后厨十分安逸，赵叔打着瞌睡，花虎嘬着小酒，很是自在。
“大花。”
花虎听到呼唤，赶紧扔掉酒碗，拘束着回道：“掌柜说基本没客人了，这不喝个酒解解闷。”
刘约示意无碍，笑道：“正好，解闷儿的事情来了。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扬州府名厨龙威砚，这位公子是他的徒弟贝如鹰贝公子，这位是……”
车把势笑道：“何力，老仆一位。”
刘约继续道：“以后两位就在咱酒楼里做活，大花你多跟在一旁学学。”
他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不想花虎连连摆手道：“打下手可以，学徒我可是不敢，也不会做的——我也有师父的。”
厨子的师承规矩着实厉害，刘约忘了这茬儿。见龙威砚面色平静，他直接将话题转到正事上：“龙大厨是我师叔，不算外人的。大花你以后要规矩些，手艺上有自己的主张没什么问题，但后厨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听龙大厨的。”
花虎重重点头，对龙威砚恭敬行礼。
龙威砚没有摆谱，含笑打量着后厨环境，时不时点头，似乎很满意。
刘约待他看完，开口道：“虽说大花你应了以后听从龙大厨的安排，但咱也得表现出更多诚意不是？厨子靠做饭说话，趁着现在闲暇，你不如做道菜让龙大厨品鉴品鉴。同样的，贝公子也会做一道给咱尝尝鲜。二位交流一二，如何？”
花虎点头应道：“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三位喜欢吃啥？”
龙威砚望向贝如鹰，让他自己决定。贝如鹰翻看着食材，正好瞧见了车屠户上午刚送来的新鲜羊肉。
“炒个羊肉吧！”
“没问题！”花虎痛快拎起菜刀，片下一大块羊腿肉。花虎看起来傻，但现在也明白少爷的意思是让二人比试一番。既然是比试，那就得拿出真手艺，平日里懒得去做的案板活儿也得自己上。
不过还是能瞧出来的，花虎的刀工在厨子里真不算好。万幸，他没有炫耀的想法，下手很稳，速度不够却能做到厚薄相同晶莹剔透。
他正切着呢，余光瞄见贝如鹰也片了块羊肉。本没多余想法，但瞧见身边菜刀都舞出了残影，他手下慢了不少。
贝如鹰在刀工上胜了一筹。同样的薄片，质量相似但人家的速度快。别看动手的晚，可人家麻利；再加上花虎切到一半分散了注意力，贝如鹰竟先于他切完。
贝如鹰切完后片刻未停，找上一只大碗，用酱油、海肠粉、淀粉、些许料酒、半只蛋清将羊肉片腌制起来。
当他腌制结束，花虎也切完肉片。花虎没有相似的腌制程序，只是将葱切成段，与羊肉一同倒进一只海碗，加相应佐料拌和起来，立马就去起灶了。
贝如鹰将配料改刀后，不急不慢地看着花虎上灶。
花虎向锅中淋上两勺油，蒜瓣炝锅至温度适宜，直接端起海碗，将里面的食材一股脑倒进锅里，武火急攻，快速爆炒。很短功夫后打上明油、滴上醋，炒勺两翻，一道爆炒羊肉直接出锅。
“不错。”率先出声的竟然是龙威砚。这完全出乎刘约的意料，更没想到还得了一句称赞。
龙威砚接过刘约递来的筷子，尝了一口。看表情是满意的，但却只留下“咸”这一字评价。
贝如鹰也尝了口，连连称赞的同时似乎是忘了自己还在腌制着羊肉。
花虎一阵得意，但得意时又赶上小酒上头，口无遮拦地提醒着：“贝小公子，你那羊肉别腌过了时辰。”
贝如鹰宛然一笑，拿起腌制的大碗闻了下，回道：“不急。”
厨子不急，食客急也没用。众人只能干等，直到贝如鹰感觉到时候足了。
他加油烧热，将羊肉倒进锅里，翻炒十余下，直接出锅。
随后，锅内再次填油，倒入葱蒜煸炒出香，将炒过的羊肉倒入，加糖醋芝麻油，水淀粉勾薄芡，盛出装盘。装盘十分仔细，并用剩余的葱段将盘子边缘擦净，调整再三将羊肉摆在桌上。
刘约笑道：“花大厨，尝一下。”
花虎谨慎地递出筷子，生怕一筷子破坏了盘中造型。他挑出一片吃下，咂摸着滋味连称好吃——毕竟他也没什么词儿，好吃二字是他能想到最大的称赞。
两道菜准备完毕，刘约亲自端起来，笑道：“诸位，上店里二楼小坐，我让客人们尝尝这两道菜。花虎，你也去。”
说完，一众人出了后厨，直奔店中。
刘约就和小二一般，端着菜候在上菜门，笑呵呵地和店中老主顾们打着招呼。待得财说几人已经在二楼备好，他走近食客们，开口道：
“各位乡亲，我自己炒了两盘羊肉，尚不知哪一份符合各位的口味，这不，都上过来请你们尝尝鲜，做个比较。我寻思精进手艺呢，各位不要有所顾忌，还请品尝后如实给出评价。”
店内不到二十人，绝大多数都是熟客，见小少爷如此也都痛快，各自张罗着先给自己尝尝。
刘约按着远近将羊肉奉上。第一桌两位客人是县衙的衙役，看着刘约长起来的，说话当然没有顾虑。
“这盘适合我们，这盘适合县令大人！”二人哈哈一乐，有些乐子他们自己清楚。
楼上瞧的清楚，所谓适合县令的是贝如鹰的那一盘。
“能分个胜负吗？”
一位衙役笑道：“小少爷，我分不出。但你要我说，我喜欢这盘黑乎乎的。因为它既下酒又下饭。至于那一盘，味道自然没问题，但瞧着好看的东西不适合我们这些粗人。”
刘约点头谢过，继续端向下一桌。这桌是两位秀才还有一位举人，如果按照前一桌的调性，恐怕喜欢的是贝如鹰的。
但情况略有不同，闲散的举人尝完后，摇头晃脑：“羊肉非吾羡，可身份无奈。它亦无奈，吾亦无奈，呜呼哀哉……”
“别废话，哪个好吃？”刘约实在是受不了。
“皆好，又……”
一位秀才赶紧开口道：“单说口味，其实无差。可如两位官家所言，不才还是喜欢这盘适合县令的。”
刘约点点头，赶紧躲了过去。
前面开的好头，后面客人干脆就用差役和县令称呼两盘羊肉。
一直待所有客人尝完，差役羊肉完胜县令款的。
花虎嘿嘿直乐，贝如鹰面色如常，龙威砚倒是表现出不解。
刘约把剩下的羊肉分给众小二品尝，也只有自诩眼力不俗的赵南喜欢贝如鹰的那盘。
刘约把空盘子扔给赵南收拾，回身上得二楼。吩咐着花虎回后厨去，他冲龙威砚笑道：“师叔，前面的问题，我现在回答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