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晚自习上课铃响，范翊按下手表计时器，显示1:48。他长长舒了口气，微笑靠在椅背上。
范翊耗时108分钟，将400人的名单重新分类，完美整理。他凝视着课桌上的新名单，得意的想：“没人比我更擅长做这种工作。”
正想着，就听广播通知：“校方临时决定，所有社团的正式社员不得超过十人。”
范翊大惊，拍案而起，奔出教室。
班主任见状，追了出去，问道：“你干什么去？”
范翊怒不可遏，道：“我找学校理论去。”
老师问道：“评什么理？”
范翊理直气壮，道：“凭什么限定名额，只允许十个正式社员。”
老师道：“这关你什么事？”
范翊道：“我是鸿远社的……”本想说副社长，突然想到自己中途退社，程致远虽仍称自己副社长，但不知是否真的官复原职，改口道：“我是鸿远社的社员。”
老师道：“已经上课了，下课再去吧。好吗，到时老师陪你去。”
范翊见老师走过来，无奈只得答应，随她回到教室。
五分钟后，老师正在备课，听到有人敲门，应道：“请进。”
程致远轻轻推开门，礼貌鞠躬，走上讲台，对范翊班主任道：“王老师，校宣传部召开紧急会议，需要范翊同学参加。”
范翊闻言一喜，见老师犹豫着点头，赶忙起立，跟随程致远出门。
离开教室，程致远道：“走，咱们去副校长室。”
范翊激动不已，问道：“社长，你怎么亲自来了？”
程致远快速走着，道：“听到广播后，咱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不是么？”
范翊道：“没错啊，我们班主任不放我走，要不我就先去找你了。”
程致远道：“以你做事的态度和效率，名单应该已经整理好了吧。”
范翊没想到他这么理解自己，道：“整理好了。”
走上楼梯，程致远问道：“多少人适合？多少人待定？”
范翊道：“满足条件的是7分，7分以上共143人，8分以上97人，9分以上31人，其中11人9.5分以上。”
程致远道：“很好，比我预想的人数还要多。”
范翊快上几步，道：“除去那11人，还有你、陈大鸣和我，至少要多申请4个正式名额才够。”
程致远道：“146，一个都不能少。”
范翊与他目光一触，不由得打个冷颤，随之停步，暗想：“这个眼神这么自信！他是在耍帅吗？感觉他不像是爱玩票的人啊。”
上至四楼，副校长室门外，秦娈、陆子峰还有几名同学正站在那里。
程致远上前道：“娈娈，蔚然还在谈吗？”
秦娈道：“嗯，还没出来。”
陆子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提出限制名额的人，就是蔚然本人。”
程致远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子峰身旁一名男生道：“我们最先赶到，蔚然已经在里面谈上了。广播是副校长室发出的，这一点秦站长可以证明，原因不言而喻。”
秦娈道：“广播站下午已经关闭了，钥匙只有三把，一把在我这里，另外两把在小纯和小静手上。”
小纯道：“我和妹妹的钥匙一直带上身上，无人外借。”
程致远向她看去，忽然发现她身旁的女生与她长相一模一样，问道：“你们是双胞胎？”
二女齐声道：“是的。”
陆子峰对身旁男生道：“徐衍，他们听不懂，你说明白点，为什么是蔚然。”
徐衍道：“从蔚然的班级到副校长室，中间一定会经过我和子峰的班级。广播响起后，我和子峰传纸条商量了一下，过程中蔚然并没有从门前经过。我和子峰最先赶到副校长室，蔚然已经在里面了。这是其一。其二，程社长的纳新晚会效果很好，我粗略估算人数，报名人员应该超过350人。近来四个社团都在尽力纳新，鸿远社后来居上。从下午的情况看，秦站长帮忙纳新，足见非常支持鸿远社的做法。子峰没有做这件事，我可以证明。排除三名社长，只剩蔚然有嫌疑。”
程致远笑道：“解释的很清楚，多谢。”
陆子峰皱眉道：“致远，你的纳新方式太张扬了，蔚然看不惯，所以向副校长打小报告。”
正说着，蔚然开门出来，道：“陆子峰，这是今晚的第二次了。”
陆子峰这次不再示弱，道：“你自己说，是不是你？”
蔚然道：“我先不回答你，你们都进来吧。”
陆子峰哼了一声，当先进门。毕竟是副校长室，大家进门时都保持肃静，有序站成一排，一时间走廊静悄悄的。
副校长共有四名，周副校长从前是教研组组长，后升职为校长助理。周校长在教学方面很有一套，升任副校长后主抓教务方面工作，成绩非常出色。校长住院后，他是资历最老的副校长，于是教育局临时请他代理校长一职。周校长是蔚然的班主任。
周校长等同学们进屋，笑道：“同学们请坐吧。”
沙发只有四个座位，周校长坐在椅子上，蔚然站在他身旁。陆子峰当仁不让，秦娈和程致远坐在相连的座位上，徐衍和范翊对望了一眼。
徐衍道：“让殷家姐妹挤着坐吧。”
范翊绅士地道：“女士优先。”与徐衍并肩站在墙边。
小纯和小静身材纤瘦，一个座位刚好够用。
秦娈和周校长打过交道，素知周校长为人和蔼，先行问道：“周伯伯，您为什么临时决定，限制社团的正式社员名额呢？”
周校长道：“这个情况是这样的，上学期期末，校长召开班子成员会议。会上校长提到，要提倡素质教育，最终决定放开学生社团申请。我们大家也都表示同意，丰富校园文化生活嘛，没什么不好的。”
他喝了一口茶，续道：“但是有这么个情况，当初为了同步进行，尽快落实校长的意见。肖老师那里一边登记注册，一边完善《学生社团管理条例》。后来你们是知道的，肖老师生了疾病，很不巧，校长也同时病倒了。这下可就坏喽，学生社团没人管理了，还好蔚然同学提出建议，不然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呢。”
陆子峰向蔚然怒目而视，道：“蔚然，你能耐啊，居然都干涉到校长头上了。”
蔚然道：“我的建议是合情合理的，故而校方予以采纳。”
陆子峰怒极而笑，道：“好，你说说怎么合情合理？”
蔚然道：“学校是什么场所？”
陆子峰一甩手，扭过脸去，道：“你别问我，你自己说。”
蔚然也不强求，道：“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周校长负责教务，自然最在意成绩，笑着点了点头。
蔚然拿出一本手册，读道：“素质教育是一种教育模式，是以提高全民素质为根本的……”
陆子峰不厌其烦，打断道：“你要念到什么时候？这不是耽误校长办公吗？长话短说，不许照读。”
蔚然合上册子，道：“素质教育不是应试教育对立的概念，是在应试教育的基础上，提升人的思想道德，同时开发人的潜能，培养创造性的教育模式。你们大肆招录社员，根本不经过选拔择优。我问你，同学加入社团，是为了提高自身素质吗？我看就是奔着玩去的。”
陆子峰道：“你凭什么这么武断，我说大家都是奔着学习去的。”
蔚然道：“学校为什么只允许高一年组申请社团，就是因为高一的课程相对轻松。”转对程致远道：“你今天纳新的成员里，是不是有高二高三年组的？”
范翊道：“没有。”
蔚然道：“你撒谎，我认识的一位学长就加入了你们的社团。”
范翊强词夺理，道：“他非要加入，我也没办法，明天我就给他开革出去。”
蔚然道：“据相对可靠消息称，鸿远社只有三个正式社员：社长程致远，副社长陈大鸣和范翊。你们只有三个人，怎么管理三百多人。”
范翊得意道：“错了，是四百人才对。”
蔚然道：“更好！请问你们怎么管理？一旦失控，社员聚众闹事，怎么镇压？”
范翊道：“你当我们是流氓团伙啊，好端端的干嘛闹事，你要镇压谁啊？”
只听徐衍幽幽地道：“校领导班子也只有十来人，何以能管理全校七千多名学生？”
蔚然卡住几秒，道：“学校有相对完善的校规，而且校领导有开除违纪学生的权力。你们又有什么？”
徐衍不卑不亢，慢条斯理道：“规则是可以完善的。东方中学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相信大家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随着社团的发展，规则会逐渐完善，而且社团的级别在学校之下，学校的管理规则，一样可以用来监督社团。”
周校长听得认真，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蔚然看在眼里，道：“又是放音乐，又是搞表演，就算素质提高了，成绩不会下滑吗？”
徐衍道：“今天下午的纳新晚会，从头到尾只举办过一次，这是特殊情况。二加二等于四，二乘二等于四，二的平方还是四，难道‘三’也同理吗？”
周校长赞道：“这个‘演绎法’的例子举得很好。”
蔚然没想到徐衍口才这么好，微一迟疑，道：“周校长，巴校长住院治疗，如果他听说学校里乌烟瘴气，会影响到病情的。而且等到我们这一届高考时，学校成绩整体下滑，您的政绩也会受到影响啊。”
周校长陷入沉思。
陆子峰道：“危言耸听，周校长，我向您保证，如果成绩整体下滑，我陆子峰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蔚然冷笑道：“大言不惭，你凭什么承担？”
徐衍道：“不如以这学期期末考试为限，社团一切照旧，如果成绩下滑，下学期解散所有社团。”
陆子峰道：“我赞同。”
蔚然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知识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今天的懈怠，会引发后续一连串的不良后果，何况是一学期的懈怠，将来怎么弥补。蝴蝶效应，你们没听过吗？”
周校长见二人争吵，道：“同学们冷静，不要进行无谓的争吵，让我想一想。”
办公室霎时安静下来。
范翊见程致远不说话，走到他面前，道：“社长，您也可以发表观点。”
程致远道：“等他们都说完的吧，我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范翊是个急性子，弯腰凑近耳朵，道：“大家说完，结果就出来了。”
程致远道：“不急，你累了吗？要不你坐下歇会儿？”
范翊直起腰，道：“我不累啊，成天坐着，我累什么。”
秦娈禁不住好笑，对程致远道：“你也积极一点嘛，你看副社长都着急了。”
程致远微笑一下，道：“听听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