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课间，秦娈去找程致远，告诉他晚上温姝有事要忙，邀他晚休去校园南侧的小树林散步谈心。
程致远吃完晚饭，斜穿广场，去往幽会地点。
校园四面均设防护，不是围栏就是围墙。广场东侧是图书馆，再向东是礼堂和体育场；北侧是高一年组教学楼；西侧是初中部和高三年组教学楼；南侧最为偏僻安静，且有图书馆遮挡，即便站在高一年组A座教学楼的顶层，依然无法望见南侧树林中的任何景象。
程致远步行途中明白秦娈选在这里见面的原因，暗赞她心思缜密。
秦娈先到，程致远后至。碰面后二人交换一个眼神，谁也没有说话，沿着围栏向校园东南角走去。
大约走了三分钟，将要接近体育场，秦娈道：“那边人多，咱们往回走吧。”当下二人绕着花坛转了个弯，原路折回。
回到相遇地点，秦娈见周围没人，笑道：“感觉像在偷情一样。”
程致远见她笑容不太自然，知道她也很怕被人看到，道：“当年若能与你信步闲话，我真的别无所求了。”
秦娈道：“怪只怪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是你。”
程致远问道：“这话怎么说？”
秦娈道：“假如我一开始遇到很不好的人，爱上了那个人，等我受伤的时候遇到你，我一定会格外珍惜你。真如那句话所说，失去的往往是最好的，可惜后悔也已来不及了。”
转了几圈，程致远指着石凳道：“咱们坐下来聊聊吧，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脱下外套，垫在石凳上。
秦娈蹲下，将衣服摊开，铺满石凳，坐在右侧。
程致远道：“多垫一层吧，我不怕凉。”
秦娈拉着他手坐在左侧，道：“冻着了你，我也会心疼的。”
程致远心头一暖，道：“谢谢。”
秦娈嘻嘻一笑，道：“傻瓜。”
程致远想起中午问温姝的问题，问道：“娈娈，如果我想去流浪，你愿意陪我去吗？”
秦娈很感诧异，道：“流浪？我从没想过那种事。”
程致远道：“我想和你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过自给自足的生活。”
秦娈扬起脸，表情若有所思，道：“远离尘嚣，听上去挺不错的。”
程致远问道：“你也喜欢逍遥自在的生活，是吗？”
秦娈道：“是的。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你做的所有决定。可是致远，我不会放任你逃避现实。除非你和姝儿分手，此后再无任何瓜葛，彻底一刀两断。那时我一定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现在你和姝儿感情这样好，剪不乱理还乱，就算我乐意和你私奔，难保将来你不会撇下我，再回来找姝儿。”
程致远道：“忽然感觉你的想法好成熟。”
秦娈道：“我不如姝儿，不能做到什么事都对你妥协，无条件的支持你。跟你说吧，姝儿那样对你，我是很反感的。你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总要被人宠着？”
程致远笑道：“我没觉得被人宠着啊。”
秦娈道：“因为你已经习惯了。”
程致远心下自鸣得意，问道：“你不希望我宠着你吗？”
秦娈道：“我希望啊，我喜欢你宠着我。”
程致远笑道：“只有我来宠你，你却不来宠我，会不会不太公平呀？”
秦娈认为在谈正事，见程致远嬉皮笑脸，毫不正经，当即秀眉一轩，道：“我讨厌你这样。”
程致远碰了钉子，吐了吐舌头，道：“开玩笑呢。”
秦娈道：“还是小时候的你好，总是那么无畏，那么勇敢，什么困难都不放在眼里。”
程致远问道：“你生气啦。”
秦娈道：“我是恨铁不成钢。”
程致远一愣，忍不住笑出来。
秦娈道：“又来了，你不嬉皮笑脸会死啊，姝儿就喜欢你这样子，是不是？”
程致远有些尴尬，低声道：“娈娈，咱们在约会呢，开开玩笑不打紧吧，何必发火呢？”
秦娈叹了口气，道：“是我太敏感了。”
程致远环顾左右，一把搂住了她，道：“是我错了，以后我正经点，严肃点，好不好？”说着亲了秦娈脸颊一下。
秦娈掩面推开他，道：“不要这样，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程致远手臂紧了紧，道：“好娈娈，你生气的样子真美。”探出头，吻了她脖颈一下。
秦娈全身一麻，她喜欢这种感觉，却怕程致远得寸进尺，赶忙起身。
程致远笑望着她，道：“还挺敏感。”
秦娈眼神妩媚，嗔笑道：“你也是这样哄姝儿的吧，难怪她什么都听你的。”
程致远道：“我什么都不做，姝儿也什么都听我的。”
秦娈呸道：“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当溺爱是好事吗？”
程致远笑问：“溺爱有什么不好了？来嘛，坐下，让我好好溺爱你。”
秦娈道：“坐下可以喔，你可不许再碰我了。”
程致远眼珠一转，道：“好，行，听你的。”
秦娈坐回原位，感觉不似先前那样紧张了，柔声道：“致远，你想想看，我什么都不做，也不去管束你，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马上答应，你的主张我全都推崇，这样做对我来说有难度吗？”
程致远道：“应该有难度吧，这是你的性格啊，我没觉得不好，反而喜欢你管着我。”
秦娈道：“我性格的确有点强势，可是我不喜欢管人，尤其是外人。我觉得能够选择，就不要去改变，改变一个人太难了，选择适合自己的相对容易些。”
程致远道：“有道理。”
秦娈道：“人无完人，成熟的人能接受自身的缺点，如果需要改变，他自己会去改变。我管着你，不是因为我强势，而是我不想咱们之间存在误会。我指出你身上的缺点，你可以反驳啊，咱们商量着来，总能找到平衡。我是你身边人，如果我都瞒着你，外人谁会得罪你啊。时间长了，你会变得刚愎自用，进入社会以后，很可能处处碰壁。我不想看到你撞得满身是伤，我愿意安慰你，可是不能一直安慰下去，总得指出问题的源头啊。”
程致远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这种话出自蔚然之口才恰如其分，但想秦娈出于好意，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娈娈，谢谢你对我坦白。你放心好了，我能掌握分寸。”
秦娈道：“一开始是，后来呢？忠言逆耳利于行，对你严厉的人未必是害你。”
程致远道：“感觉在你面前，我更像个孩子。”
秦娈道：“你是有才干的，应该证明自己，做出几件大事出来。青春无悔，谁的青春真能无悔？大好的前程想去流浪，等你老了怎么办？我是可以照顾你，可是你拿什么回忆充实老年生活？”
程致远问道：“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