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远苦笑一下，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道：“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又怎能明白。”
小阑拎起罩子，取出下面的餐盘，坐在椅子上开始吃饭。
程致远续道：“你一直活在童话城堡里，岂能知道外面很多人正在挨饿受苦。”
小阑打开电视，道：“故事我听的够多了，现在我想好好吃饭。”
程致远道：“上个月我逃寝来着，那天晚上看到了贝妮，你还记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向你接过一千块钱吧，就是借给她的。”
小阑装作没听见，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程致远转过身来，道：“我见到贝妮时，她被五花大绑，吊挂在床上的支架上，身上一片衣服都没有，腿上、手臂上都是淤青。折磨他的男人端着烛台，一脸狞笑，不断往贝妮皮肤上滴蜡油。”说到这里，喉咙哽咽一下，续道：“后来我打昏了那个男人，救下贝妮，当时床边就放着你刚才穿的那种衣服。”
小阑脸上的不以为然消失了，一动不动看向程致远。
程致远坐去床边，吸了口气，道：“那里是一家私人会所，贝妮是自愿进去的，也是自愿遭这份罪的。我当时心情很激动，说要娶贝妮为妻，还要带她走。可是她不走，她……她割破了手腕，以死相逼。我最后只能一个人离开。”
小阑一脸关切，问道：“她为什么不跟你走，她不喜欢你吗？”
程致远道：“她怕连累我。其实我很明白，她已经过惯那种生活了，她根本不会跟我走，而我呢，我也根本不可能娶她。只是当时的情况，那种话很容易就说出来了，而且是真心的。”
小阑目光中流露出同情，道：“因为你很善良，很心疼她，我相信你是真心的。”
程致远道：“她挺漂亮的，也很善解人意，身材不如你好，但是也算很好了。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到女人裸体，小阑妹妹，你知道我看到贝妮的身体时，是怎样的心情吗？”
小阑道：“肯定不好受啊。”
程致远道：“如果不是贝妮，可能我也不会反抗陈涛，如果不是贝妮，可能我偷看人家日记的事会被陈涛发现，就此身败名裂。贝妮在我成长路上给了我太多帮助，看到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很不应该，却又无能为力。”
小阑问道：“所以你帮助秦娈，是因为秦娈家里也很穷？”
程致远对小阑提过贝妮，却从未提过秦娈，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道：“是啊。”
小阑道：“可是你从没提过秦娈，因为你喜欢秦娈。”
程致远道：“我和秦娈已经是过去式了。”
小阑道：“有时我感觉自己很了解你，有时又觉得你很神秘，可能真是我不明白吧。”问道：“外面的世界很复杂，是吗？”
程致远点点头，道：“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到外面去，永远活在这个梦幻城堡里。”
小阑道：“可能从你上学的第一天开始，我和你注定不能在一起。也好，兄妹就兄妹吧，我接受了。”
程致远大喜，问道：“此话当真？”
小阑微笑道：“等你哪天疲惫了，被女人伤透了，我还愿意接受你，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程致远道：“你愿意委屈你自己，我还不想你受委屈呢，不过眼下这样也挺好的，将来……以后再说吧，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小阑道：“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程致远道：“你问吧。”
小阑问道：“刚才你看到我那样子，有没有很有……那个……兴致。”
程致远道：“如果你不是我的亲人，我早就对你动手了，哈哈，我也是男人啊。”
小阑点点头，道：“看来大姐姐说的没错，你果然吃这一套。”
程致远道：“风流一时，后悔一世，小阑，我真的很怕失去你，咱们之间的感情越简单，越能长久。”
小阑道：“以后我都不会再穿那种衣服了，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配。”
程致远苦笑一下，道：“人生很漫长，别轻言未来，当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穿给他看也不是不可以。”
小阑微笑道：“好啊，我等，等你将来回心转意，衣服我保留了。”
程致远听到“等”字，一下子想到离校前的那晚，与秦娈在文艺部教室谈话的情景。心想：“姝儿曾说过等我，娈娈也说过，现在连小阑妹妹也这样说。我终究只能爱一个人，不免要害另外的人受苦。小阑对我一往情深，我和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姝儿怎么办，将她置于何地？秦娈说不爱蔚然，和蔚然在一起自然是为了做给我看，是我错解了她的信，才导致了这个结果……”想到这里，心情烦躁，打定主意尽快离开山庄，越晚回到学校越好。突然感觉天地之大，竟似没有容身之所。
小阑见他又不说话了，笑问：“那双过膝袜你要不要拿去当纪念？”
程致远道：“我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带着女孩子的袜子，你先帮我收着吧。”
小阑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好意思，其实你很想要吧，毕竟是我穿过的。”
程致远连连呆笑，不置可否。
小阑看了看表，道：“时候不早了，你该上楼了吧。”
程致远见小阑心情转好，本也打算离开，道：“我想姑姑应该问完话了，我得跟她回学校去了。”
小阑想了想，道：“你说和她只是校友加朋友，对吧。”
程致远道：“是啊。”
小阑道：“那好，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以后都不会纠缠你。你不许和她结婚，她不许给你生孩子。”
程致远笑道：“你们第一次见面，怎么好像有很大仇似的。”
小阑道：“我看她不顺眼，你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不反对，唯独她不可以。”
程致远拖住一时算一时，马上答应。
小阑道：“很好，你答应了，就要算数。如果你将来和她结婚，要么她死，要么我死。”
程致远心里打了个突，问道：“干嘛说这种话，我不许你死。”
小阑道：“你不娶她，我就不会死，就算你娶了她，你可以为我杀了她，我还是不会死。”
程致远感觉越说越离谱了，道：“好，我不娶她。”心想：“姝儿才不会在意结不结婚，只要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小阑道：“那你走吧，有空多回来看看我。”
程致远笑道：“遵命，妹妹大人。”
小阑也不起身，摆摆手，继续吃饭。
程致远见她不来送自己，微感失望，道：“我走了，你吃饭吧，以后记得按时吃饭。”
小阑“嗯”了一声，连再见也没说。
程致远开门出去，轻手关上了门，严丝合缝的一刹那，他心情备感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