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顾景萧满脸好奇，靠近闻了闻，幽香四溢，可是这味道又似乎很是熟悉。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突然记起来这股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血啊！谁把这东西送过来了，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吗？”
顾景萧的话一出，众人皆大惊之色，他们接下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在想到底是什么药竟然能熬出如此诡异的颜色，原来是人血！
从来只听过以植物汁液入药，以蛇胆汁解毒，却从没听过用人血来治病的。
这世上，竟然有人的血能用来治病！
是他太久没与江湖道上的人打交道了的原因吗？如此特殊体质的人竟还能平安存活着，若是被人发现这个秘密，恐怕早就被抓去做一个血罐子了。
“本王问你，方才送东西过来的人呢？”
赫连川猩红着双眼，再一次一字一句地问道。
绝明从未见过赫连川如此发怒的模样，顿时慌了神，跪在地上。
“主子，方才来的人属下看着眼生，不过他走之前留下了名字。”
“什么名字？”
赫连川紧紧追问。
“楚预。”
短短两个字的回答瞬间让赫连川失去了心底仅存的一丝希冀。
会是她吗？
真的是她吗？
赫连川此刻早已呆滞，抑止不住的悲痛从四面八方袭来，托着他陷入无尽的自责懊恼之中。
“殿下，您怎么了？”
绝明突然发现周身的氛围不对劲，这才看见赫连川脸色苍白，惨白的手紧紧捏着盛着血液的容器，青筋暴起，似要将这器皿嵌入骨血才肯罢休。
“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赫连川听不到绝明在身旁大声的叫唤，他只知道这一刻自己一定要去找到她，将她带回来。
众人只见得素来稳重淡定的宁王殿下那一刻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什么也顾不得，策马而去。
“顾大夫，殿下他......”
顾景萧望着苍白的天空沉默不语，拦与不拦又有何区别，他的决定谁又能更改。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真的要拿去给灾民们喝吗？”
“送去吧。”
绝明觉得自己此刻就像处于云里雾里，今日不仅殿下很奇怪，就连顾大夫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
“蓝楼主，您快救救小姐！”
楚预连夜从冀州赶来，山路崎岖，再加上辛瑶路途遥远，本就花费了很多时间，傅寒此刻早已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楚公子，楼主此时不在辛瑶山。”
负责看守辛瑶山的一个童子回答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楚预忧急万分，小姐的病可是一刻都拖不得啊。
“阁主两日前便启程去了南容，每个十天半月恐怕回不来，傅姑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稚子知晓傅寒在阁主心中的分量，阁主临行前还跟他交代过若是傅姑娘有事一定要通知他。
楚预一听，顿时心生绝望，终是撑不住心中的重担，崩溃地跪在地上，若不及时救治小姐将命不久矣，而蓝阁主如今又不在辛瑶，这该如何是好。
“童子，请你一定要通知蓝阁主，小姐性命垂危，请他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好，我知道了，我立即给阁主飞鸽传书。”
事态紧急，童子便也顾不得一切急匆匆地去给蓝繁泱传递消息，请他务必及时赶回来。
蓝繁泱不在山上，楚预再留在此地也无用，他须得分秒必争，不放过任何能救治小姐的机会。
将军在临走之前将小姐托付给自己，而如今秦家就只剩下他和小姐两人，是他负了将军的嘱托，他就算搭上自己这条命也定要护小姐平安。
——
赫连川找到傅寒的时候，傅寒正躺在奇崛峰的寒冰洞中。
楚预听说奇崛峰医圣老先生的医术名动天下，便孤身一人闯入这座被誉为天下最奇险的山峰，等到达山顶的时候他已是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历经艰难险阻却被告知医圣外出云游，不过那人告诉他医圣的大弟子尽得医圣的真传，他可以帮忙尝试着召回大师兄。
顾景萧收到来自奇崛峰的消息，一看信中内容便知这人就是赫连川心心念念所要找的人，于是两人日夜兼程赶回奇崛峰，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慢一刻，她的生命就消耗一点，赫连川不愿冒险，也不敢冒险。
寒冰洞中的玄玉冰床乃是自千里之外的极寒之地深入冰层最底端凿刻而来，这块玄冰千年不化，能放慢生命的流逝速度，对那些命悬一线而不能立即得到治疗的病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圣物。
赫连川进来看到的她的第一眼，不知自己是喜还是忧，喜的是幸好她还活着，忧的是......
毫无血色的脸几与底下的寒冰融为一体，低弱的气息微不可闻，若不是感受到那还在隐约跳动的微弱脉象，他们都甚至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一具被放干了鲜血的尸体。
“何时开始？”
赫连川向刚把完脉的顾景萧问道。
顾景萧没有立即回答他，凝眉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你可想清楚了？换血之术从未有人尝试过，我也只是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且不论它是真是假，一旦开始你们俩便都要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动手吧。”
顾景萧在赫连川身边这么多年，十分了解他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算天塌了都不可能会改变主意，自己即使罗列出再多的危害，赫连川也是一样的选择，与其在口舌之争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把握住分秒必争的机会去救活傅姑娘。
终是点了点头，不再劝说。
你知道当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无论身在何方，你心心念念的是她，魂牵梦萦的也是她。
当看到满天星辰时，你想到的会是她灵动的双眼。
当看到世间最美丽的霓虹时，你会想着这都是属于她的。
当感受到每一缕阳光的温暖时，你都会想起她明媚的笑脸。
他原以为自己情不自禁对她好只是因为当初的愧疚，可当得知她生命垂危，甚至有可能永远离他而去的那一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悲痛，那永无止境的痛楚犹如万剑剜心，将悔恨一道道刻在心头。
犹记得那年他们在长安大街上初次相见，假装被自己的马车撞到，欲趁机索取财物，那暗自得意的笑容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狡黠灵动的双眼像是随时在打着坏主意，可是她的内心却又是善良得纯洁、可爱。
他这一辈子失去了太多东西，唯有她，是自己拼了命都要牢牢攥在手中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