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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關於龍王鯛的回歸

「我哥在那之後根本用不了他的『魔法』,畫冊也越來越空,像這樣。」音羽把福本的手帳擺到圓香面前翻開,好一點的拿了鉛筆打稿,其他只是粗陋的線條,或乾脆沒有下文,接續的幾頁竟還被撕去,像極了狗啃的一般。圓香起初不信,直接跳了頁,發現後頭尚未有人動過。那麼熱愛繪畫的一個人,怎會落得這副德性。圓香不解。

「所以,他從異形脫離恢復成一般大眾,現在又快要變成異形了?老天,變來變去的!」她大叫。

音羽把本子收回,儘管身為異形與否,是依個人的立場不同而有所不同,她說了,這番言辭攪亂了圓香的思想。「我是覺得,我跟哥哥並沒有什麼不一樣。這是你們這些硬要把異形跟討伐者分開的傢伙不能懂的吧。」音羽說,福本還不是異形,他啥都沒法做,包括想像深海裡游水的魚也不行。「意思是說,我們能夠以逸待勞......」音羽暫且不表示意見,圓香頓覺沒勁。

黃色的三角螺紋的泥板伸著純白的腳架挺立水中,一連好幾個,高高低低,浴廁的磚伴著日光,陸上一排馬纓丹花叢,這之外的水岸便是他們行走之處。美生奈還在跟信男玩耍,牽著彼此的手從一邊拐到另一邊,然後鬆開,兩臂微張跑過圓香的旁邊,這麼大,美生奈說,這麼大,換信男,這麼大的魚啊,兩人一起喊。街坊傳言深巷裡有魚低空飛行,美生奈勸戒圓香,讓她最好也小心點。

那四人朝著角柱的解說筒靠過,「那不是傳言,是真的。」音羽此言一出,圓香的表情由驚訝成了驚悚,另外兩人是打磨著牙齒,喀喀喀。她拿出一面平板,中央報訊,標頭打得聳動,吉倉第二特區出現會動的『鯉魚旗』:不是特效,是真實的生物。新聞的上頭放了張照片,大胖魚站中間,底下人海一片狂濤,還有人邊走避邊打卡。「千人搶先目睹異形再現,受到突發性衝擊,據統計,傷員至少百名......」圓香一個字一個字複誦著報導,後來甚至噤聲,還不曉得哪裡會出現魚類的異形集團,這樣子連環爆,使人安不下心。

「十之八九是我哥害的。都已經拓展到這一步了,到底是什麼意思......總之,希望妳秘密調查這件事。」音羽快速地說完。

「危及那麼多人,還一點警訊都不願意發布,天下只會大亂!」圓香氣憤道。

「我不想不相干的人攪局,可以嗎?吉倉的福本家,跟千代目的福本家,是不同一掛的!懂嗎?不能讓他們得手!」音羽發洩完情緒,隨即查覺到自己的失態,便故作渾然不知。記住我說的,調查,謹慎行事。她裝酷邊說。圓香整理了會剛獲取的資訊,果然得去魚怪出沒的幾個點,才能釐清牠們的起源,攝像頭拍了就有機會。

美生奈兩姊弟是自己玩自己的,也不號召圓香加入,圓香孤孤單單地走,轉頭,即闖入新的宇宙,一整面薄片電視架成的牆裡,一條銀魚自當前的電視框擺動身體巡遊至更前面的電視框,游過珊瑚礁,青色的海稀釋了陽光給牠一條緞帶,好似可以聽到海潮之聲,深邃的洋之聲。圓香瞥見腳底一解說牌,「與魚共舞」,福本家新生代作品。「這是妳做的?」圓香很是驚喜。

音羽板著一張臉。「都要怪什麼『吉倉地景藝術創作比賽』,雲祭期間,每一戶人家都必須推出一樣展品參賽,說有獎金之類的......」

這還不是完整版喔。美生奈笑著說,又問圓香有沒有興趣,「其實沒關......」圓香還未說出,她就故意大聲喊道:「姊姊,圓香說她想看!表現一下嘛!」

對方嘆了口氣。「看好了,我只表演一次喔。」只見音羽五指向內彎曲,一陣發力,電視後方的機組就冒出無窮雷電,通風孔裡鑽進鑽出,接著纏到指間,往後拉,一條大魚就被用力捉出,電與閃光霹靂啪啦響。那魚身上是難得的烏黑,哪一個變種,乍看以為抓了大泥鰍。她將魚帶到中央鋪毯的大道上,魚經過的地方,深黃的紙箱飛來蓋成兩座高牆,美生奈跟著追,魚啊,舉臂欲勾住上邊游著的魚,抱了信男叫他一起來看。牆兩邊噴出漫天水柱,恰好形成一海底隧道,音羽在下頭開掌跳著舞,手勢如波痕輕飄,魚隨著她的動作前進,天裡無拘無束,柔中帶剛。竄流著的水幕照魚影,魚只令全身歸於展演的空間,回到自然,游得多盡興。魚尾一撩過,箱面如墨點開盡是成了薔薇的紅,大夥入了下一段廊道,紅色石屋,裡頭設了一座長形的水槽,音羽指著魚讓牠跳進這其中,噗通一聲,很快牠就跟水裡那些眼睛的主人,青的黃的橘的檸檬,要好起來了。

那三個人全都看傻了。圓香走近魚缸一望,裡面竟住著幾尺長的巨魚,看看水面,再看看音羽,頓時直起了身子,驚惶不已。「這些都是我變的,不是什麼吃人的怪物。我打算在聯合祭典前製造多一點魚,到會場快閃,這樣,他們就會意識到還有一群吉倉人。」音羽充滿了抱負,堅定地說道。圓香把一旁桌子的魚飼料餵給他們吃,水一番擾動,哎,別倒啦,慣壞了怎麼辦,音羽忙說道。「音羽小姐也挺有成就的啊,把重心放在自己喜歡的事物,是相當不錯的事情。」圓香說。

「如果一個畫家夠高明,畫作即使是不同的面貌,也能看得出來出自於同一人。」音羽雙手肘撐著缸子而手兀自劃了一會,道她畫得比較粗略,白身綠鰭的小眼睛的魚晃過,朝她看了看,魚不像魚的,但她和她哥哥在畫著同樣的東西。「我哥失去力量以後,我卻感覺自己的能力在一天一天增強,不知何時,我也能變出魚了。跟哥哥一點也不像啊。」她苦笑道。魚正遊蕩,向著水道深處遊蕩。

他們便走出這屋子。

房外尤其熱鬧,一處假日市集臨水扎了根,尖頂一座一座起,猶如山脈,圓滾滾的燈泡似的氣球穿入金線,在路樹與攤之間撐起,全漆上了代表吉倉的濃藍,將軍出征似的旗四處飄,不論天上地下盡是播著嘉年華會的音樂。樹葉間也還有些魚的蠟像,一看,真不愧為魚的都城,什麼都傳神。「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因應雲祭布置的一場特賣會罷了。」音羽無起伏地說,似乎對講解一事感到厭煩。儘管天氣回暖,她仍是不怎麼習慣上市場,最討厭的兩件事,受人注目和被盤問,全會在這兒上演,可這裡是從車站出來必經的路線,她總不能跳進水裡。「彩瀨......」音羽欲喚圓香,只看見圓香緊跟著樹林外岸下那水中航行的船隻,狂按攝影機一路跟拍,一直追到某間紅瓦房咖啡店的周邊,水岸遭建築擋住才停的。音羽滿臉大汗。

「我說,妳再這個樣子,我就......」音羽沒說完,圓香就自顧自地爬上那瓦房前緣的木板台,盯著個黑色立牌左看右看。「喂,聽人講話啊......」音羽吼的同時,圓香便扛起那牌子翻了一面,蹲低指給她。大頭針釘住的海報只一個魚的輪廓,上頭打了個問號,整體是亮藍色的。「妳看,『尋找龍王鯛』,說不定有什麼資訊。」圓香說。

「我的天啊!那就是個無聊至極的闖關遊戲,我拜託妳,不要把我撥出來的時間用在妳的玩心上好嗎?」音羽持續做不平之鳴。「所以我們只玩一個。」圓香自旁邊格子抽了張類似尋寶地圖的摺頁,打開,只一個長長扁扁的九宮格,中心的方塊有張極小的粉紅胖胖魚圖片,「找到了,最終目標龍王鯛,不過這個......『吉倉選物』是什麼來著?」圓香手向著魚一番問道。

「我對這種東西沒啥概念。妳知道嗎,美生奈?」音羽把疑問丟給美生奈,美生奈只好從頭跟圓香解釋。所謂吉倉選物,是一種針對吉倉本地優良商品的票選,一年僅選出一項。獲得此項殊榮的物品將會於雲祭公開展覽,並可取得與大盤商的永久合約。那走吧。圓香突然一說。她開始只憑感覺亂走,音羽一隻手拍上額頭都快滑下來,壓著亂糟糟的情緒迎上去,美生奈他們則是泰然處之。

行走在棚與棚連結而成的大道中,一個棚底就是一個世界,屋頂下方牽著華彩的布幔,多風雅,勾著個琉璃燈。布的間隙後還有一群高腳屋,那門牌的龍蝦弓著背大白天亮不停,更多小物件被堆砌,蕾絲的窗簾與桌巾隨風捲動。那四個人忽然發覺身邊一間綠屋,上立著烘焙坊的麵包與咖啡的照片,愛心充斥,一陣香,見那梯形櫥子疊滿了派皮與塔類甜品的黑影,美生奈兩姊弟就發饞狂衝了。

「功德還沒圓滿就想著吃......算了,不理你們了!」音羽兩手交叉,輕輕嘆了一聲。信男扶著玻璃櫃門看了又看,瞥見右上角一個好東西,一隻眼睛靠過踮起腳尖,身高太矮了仍是沒法近看上排架子,便拉拉姊姊的手。此時美生奈兩隻靈睛死往著那桌頂一疊書望,跟說好的一樣,紅色的書三本,橘色兩本,一串歐石楠的珠飾,再來就是白紙。

是她要的寶物了。她的視線全投射在那兒。

「姊姊,姊姊,我想要這個。」信男說道,這一語徹底將美生奈拉出專注,她趕緊轉了頭,慈眉善目地對他笑。「好呦。」爾後她又問了音羽:「姊,要買多少個好?我是想說,讓弟弟妹妹都有得分......」

「十四個吧,安全牌。」音羽不以為然說道。美生奈同那守顧已久的女店員下了訂單,那小姐很是驚奇,道他們的庫存沒那麼多,請她稍待片刻。要不要先嘗一個。店員從冰櫃拿出一個白瓷的碟子到桌上,一看,略為烤過的焦糖跟金黃的蛋旋轉成大理石的花紋,當中包入幾塊鮮紅的莓。草莓布蕾。衝著糖粉,信男早就開動了,而小姐去準備她們的點心。美生奈一個低頭,把最下面的紙順走,塞進包包。

圓香到了隔壁攤,盯著陳列的一排魚動手挑起,第一樣,藍色的陶魚,拿著還能成兩半,中間夾層就綁著貝殼項鍊。「看上去很適合妳呢,小姑娘。」桌子裡坐著的老婆婆說了話,蜜瓜色頭巾,金子耳墜,十分前衛。謝謝您。圓香又看見右邊上頭一隻紅色大魚娃娃,卸了陶魚,上去拿布魚。跟照片一對,一模一樣。魚抱起來挺舒服,圓眼和紅白相織的活動式的鱗片都融化了她心,她抓著魚頭放上肩膀。「婆婆,這個是龍王鯛吧。」圓香說。老奶奶停在自己的位置,「我不知道什麼龍王鯛,這是我一針一線慢慢縫的。」她抬頭發現旁邊的攤子多了兩個小鬼,便出聲詢問。「莎拉,他們是誰啊?」

剛剛替美生奈點餐的店員一笑,「是客人,都很可愛。」婆婆突生憐惜之心,叫他們過來,輕撫兩姊弟的頭又給糖果吃。漁家的孩子,家裡好點了嗎,有好好聽話吧。她溫柔地關切著。店員拍了會積了炭灰的白圍裙。「布蕾烤好囉,客人?客人?」她輕聲喚道。過來領貨的是音羽,正在付錢,老奶奶就認出了她。「妳是音羽吧?長這麼大了啊......想當初妳在雲時的手裡,我還見過妳呢......」音羽提了塑膠袋就走,沒有一絲停留。

姊,等我。美生奈帶上信男回頭跑。

圓香心想,真是一群莫名其妙的傢伙。她拎著布偶的兩片胸鰭轉圈,跳了幾步舞。「這個算多少錢?」圓香欲拉開皮包,那老太太卻說不用了,那是非賣品,展示用的。她只好失望地將它擺回原位。「您一個人擺攤嗎?」她再問。「是啊,小店而已,每隔幾天就得四處換地方,以前我還不敢這樣拋頭露面。不過周末我一定會回到市中心,算是結了頗深的緣了吧......」老太太喟然長嘆。

她問圓香為何要找龍王鯛,圓香答說,自己是為了挖掘可以聯繫起整個吉倉的寶物才來的,她露出白牙「嘻嘻」地笑著。「會造成人流血,欺瞞,染黑小鎮的,不是寶物。」老太太說。

他們對面林蔭下的石椅,美生奈和信男托著瓷缽一人一口多開心,雙眼一亮,布丁簡直甜進心坎裡。音羽站得離他們有一段距離,背倚著石頭只癱著一張臉。「姊,剛才那位老婆婆是妳的熟人嗎?妳怎麼......」美生奈終於能問音羽了。「沒什麼,就是遇見了不想遇見的人。」

「她被妳講成這樣也太可憐了吧!她要是知道,鐵定難過死了。」

「美生奈這種人是不會理解的。對誰都很親切,卻把真實的感覺藏著不說。我是坦蕩的人,美生奈。」

聽了此話的美生奈默默地別過臉,癟著小嘴,顯然吃了一鱉。居於她倆中間的店的厚板上的煉乳奶茶還有泡沫似的燈環,一顆顆亮起一如上升。一名銷售員端著一個托盤的「試喝品」至她們面前巡迴,美生奈輕輕取了一杯,但這次她不多拿了,只因有個叫福本音羽的愚者妄想教她如何待人處事。

當氣氛正僵,人正裝著格調時,一個黃襯衫紮進喇叭褲,帶金鍊子又燙又染的小夥子三七步接近這裡,一旁跟著兩個小嘍囉,臉上也皆擺著鄙夷的神情。即便穿梭在現代的吉倉市裡是老土,但他還是對這一身風尚有很高的評價。此人假裝漫不經心地晃到點心攤,大手掌向下一拍桌,發出的巨大聲響立刻令女店員回頭。她看見他的時候,表情還有些嫌惡。「我找錦江小姐。」他的語氣和緩,但她感受得到他那一層禮貌底下的戾氣。

好像布蕾。掀開焦糖的結晶就是軟黏,糊在湯匙而且舔不乾淨。

「她不在。」那店員果決地說。不可把長輩的安危交給這是正是邪都無一個定案的傢伙。那人說他要等她,後邊的他的嘍囉看了那店員一眼,雙眼銳利,店員整個人陷入害怕。「誰叫我呀,莎拉?」老太太突然抬起頭,店員莎拉忙揮手比了個叉,不行不行,奶奶,這一看就有問題啊。「錦江老太婆,」那人滿懷欣喜地走過去,手一揮碰倒熱水壺,差點濺著莎拉。老太太全身站直,老邁的兩眼怒睜著瞪那小夥,不斷顫抖。「不用怕,不會要脅妳的。我們是園遊會主辦處的人員,來巡視的。」他傾著身子而臉快與錦江貼上,脖子繫著的卡證便自領口掉出。「聽說你們好像未經申請,就在這兒買賣,是不是,老太婆?」

「不可能,那資料是我們親自填的,當時我的姪女和我一起跑程序......」錦江翻著桌面的雜物,卻也沒有斬獲。「你少在那裏汙衊人了!」莎拉大喊,大步大步重重踏著打算幫忙錦江,「奶奶,妳的那張表收哪兒去了?」不記得了,錦江說。莎拉當時兩行淚就要爆出,忍著往自己的攤子裡找,搬開一疊書,沒有,另一疊也無消無息。「是放這裡沒錯啊......」她拿走橘皮書與珠飾,卻瞧見下方鎮著的紙早消失了。奶奶,撐不住了。她搖搖頭。

「找不到是吧?好妳個錦江,敢戲弄我......店裡的貨都不准賣了,統統交出來給我扣押!給我交!」他接近桌子夥同小弟正要移走紀念品,錦江就抓住他的手,「這些是老身的,你們帶不走!要想拿就先拚過我這條老命......」那傢伙無視錦江叫喊,陸續搜刮,取下紅魚時她一陣又跳又吼的。接著又要扯開魷魚絲,推一把往桌上倒,莎拉上前勸阻結果頭被壓進魷魚絲堆中,臉側了一邊倒著。

圓香看不下去,向前站了一步,「就算是官方也太過分了!婆婆的罪,也沒有你們說的重,至少保持人家的攤子整齊吧!」那人「呿」了一聲,臭小孩,妳誰啊,不懂就別管。「你小祖宗!」對方態度強硬,自己就來個更兇的。「我主張讓他們自己自願把東西搬離開,但是!你要賠給婆婆零食跟毀損物品的錢。」那人頓七竅生煙,我為什麼要聽妳的,一拳就想揍下去。

此時坐視著的音羽趕緊衝進場內,雙手架著圓香將她拉遠,「妳瘋了嗎?這個月有好幾組像他們的人,都來找這兒的攤販麻煩,特別是他們家!妳不能留......」音羽慌張極了。把我放了,圓香動著一面抗議。別吵了,音羽說,我們惹很多是非了。

「什麼時候歸順我們,福本音羽?他在催了,催妳加入策略聯盟,人多好辦事,他不願意跟妳敵對。」

「什麼催不催?到底在說什麼?我不聽你們的鬼話!」

「啊,我想到了!」一個婦人攤商高聲說。「他們才不是什麼稽查人員,是千代目集團請來恐嚇我們的黑道份子!漁作那叛徒指使他來的!」

攤位的各人走出店一個接一個湧上,從街頭到街尾,兩面夾擊,把那人鎖在錦江的攤子,幾個攤的大叔大嬸都說自己的攤子被他們搞過,那人臉色鐵青。人們將他圍得更緊,攤前各說各話,沸沸揚揚。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害了一票吉倉人,這些正氣之士要求他公開道歉。

「幹嘛?老子是『鐵斯蓋會』的,你們是沒吃過拳頭吧?」他一腳踢走板凳,一手敲桌而另一手拉開自己的衣領,左胸還刺了個臼齒的圓牌,下轄橄欖枝。他們喊得更大聲了。

信男扯了扯美生奈的袖子,問那些人怎麼了。找寶物呦。美生奈一個笑,手裡揮了揮那申請表,但沒讓其他人看見。

「鐵斯蓋」是東部最大的黑幫吧,音羽,他們找妳幹什麼。鴨舌帽的大叔問。誰會曉得啊,他們的動機就是沒有動機。音羽選擇有所保留,然而這事發展得越激烈,「漁作的心真狠,他在我們吉倉發跡,卻派你這流氓來強迫我們服從。你啊,你啊,你這無良鬼!」又一個攤販出線指控。小夥憤而把那卡證拉下,「那大家就全都不要開店!」貼身跟隨的那幾名男丁想率先制服他,兩個嘍囉舉著鐵棍而他們並無防身的措施,也不敢妄動。「很嗆是吧,啊?主謀出來受罪!」這時遲,那時快,他抓起莎拉攤子的桌腳往下一甩,長櫥連同烤箱瞬間落地而底部跳電竄出火花,嚇得一人跌坐地上用屁股後退。

「你這孬孬,欺善怕惡,那是人家的店,我一通電話讓你們見光死!」圓香試圖掙脫音羽的手一面大罵,音羽摀住她的嘴,能不能安靜點,妳除了拜託妳爸還會什麼事,想活就別動,音羽說。「莎拉!我的心血啊......」老太太說到一半突然咳嗽不止,莎拉過去攙扶,熱血大眾們包抄上去要打那小夥,只見他抬了一根棒球棍,「誰再靠近,我就讓那人腦袋開花!」

「現在是逼我提前和談就對了......」音羽側身走來邊叫人讓道,到那人面前,真好,福本音羽,妳早些來,事情就不會這麼難以收拾。混混放馬後炮道。「不管你問多少次都一樣,我不可能同意你們的作法,回去告訴我爸,我將留在吉倉,順便讓他停止商業侵略。若你今天不打算收手,那你就不用向我爸交待了,以後的談判,全部破局!」音羽凜然說道。腦袋轉不過來嗎,我是說,老闆已經開給你們優渥的條件了,難道你們不想終結爭端嗎。小夥很是茫然。

「小姐和她自私自利的父親不同,她是我們的鐵桿,她叫你滾,就快滾!還婆婆媽媽的!」

「滾!」

那小夥顏面掃地,只能偷偷摸摸地離去,群情激憤,惹怒大小姐他就失業了,無功而返還是沒工作,他氣死了,小嘍囉在他身前開道,給我記住,他臨行之前放了話。

禍亂是平息了,但有兩個人陷入冷戰,沒事吧,美生奈拍了拍她們倆的肩。「去別的地點查探吧,這裡危險。」她建議道。

「要看討伐者大人如何講。」音羽閉起一隻眼。

「新聞新增了幾個異形出沒的點,去實地走訪怎麼樣,音羽小姐?」圓香連忙拿手機跟她說明。

「也好。」音羽回答。

大夥出了樹林,又過天橋,目的地,應當是不遠了。

橋的彼方,奔流著的吉倉的大川將土地隔成兩塊,一側是圓香他們所處的舊勢力的傳統市區,一側則是所有住商混合的先進樓房的群居地,都市重劃之後,那些年年匯流至吉倉的外地商機全渡了河,新的戰場被開闢出來,如今,河流西岸還比東岸發達。有間米黃色的方形大樓緊挨著河岸,三層樓的巨窗裡,坐的就是福本,他仍在留意腳下那團樹叢,但從這邊是看不見園遊會的亂象的。「您該回神了,少爺。」管家說。

他將脖子一轉,正對著那張他早已看慣了的老臉。「好,你可真行。」福本一答。他們家的大恩人,淺蔥,在漁作旦夕之間暴富後正式成了他們的大總管,水產公司對外的業務,一些是被他掌握住,而漁作只是個粗人,凡事都要請教,因此這人乾脆代為效勞,實際做了些什麼,福本也不甚知曉。「少爺,您話中有話。現在是上班時間。」

福本和管家在桌子的同一邊,對面是一個挺瘦小的男人。簡單來說,他們一直有意打入吉倉的市場,雲祭之日將近,不得不加快招商的速度,這星期,他們兩人已與不少競爭者洽談過,多拉一些鐵票,重返吉倉時,才不會輕易讓吉倉人撼動了。那男人見了福本,一頭霧水,淺蔥向他說這是他們家少爺,今天過來見習,望能多多照顧他。福本禮貌性地點了頭。「啊,一定要的。」那人說。

「我們能繼續了嗎,赤坂先生?」管家問。

「啊,是!」那瘦皮猴慌慌張張。「那個......關於我們本部的虧損,原先預定請您們協助支付一部份,償還的話,就由您們的股東入主我們的公司。當然,提及都更,我們是永遠跟您們同盟的!」他開了提包朝資料夾內翻找,拿出好幾面文件讓淺蔥簽名。「跟我料想的一樣保守。依我之見,合作這碼事,就是要雙方都能提供等值的援助,這段關係才維持得了,身為百大企業之一,赤坂先生也這麼想,對吧?」

「嗯!嗯!向您報告,我們老闆近來亟欲討回十年前的光采,講到上進心,這是絕對不缺的!那麼,也拜託你們......」那男人興奮得起立,卻見淺蔥沉著臉,頓笑道「說說而已」、「說說而已」。

「那好。少爺!告訴他我們目前協議的幾個大項!」

福本一手持筆記,挺起胸膛裝模作樣地唸起。「第一條,乙方每年應上繳百分之五的利息予甲方,且不可以商品作抵押。第二條,乙方每有重要決策,必有一名甲方代表參與。第三條,乙方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權應歸甲方所有,債務消除後,甲方持股降至百分之十五,同時乙方可取得百分之一的甲方股份。第四條,乙方須全力助甲方傾銷產品,任何的新品,都要藉由乙方現有的一切途徑傳播。第五點,若有疑慮,經雙方同意方可更改內容,但甲方擁有否決權。」

聽到這條約,男人頓時掉回位子。「那麼,龍蝦餐的產權,是不是也應該交出來呢?」淺蔥拎起桌上的一小塊麵包,薄片塗著龍蝦熬成的粉紅醬,他端詳了一會,你們最偉大的發明,此時此刻更是救命稻草。「我們要更好的條件!」赤坂說。「那樣可不行,」福本對盤中的燉馬鈴薯一陣囫圇吞棗後拿出本事。「根據最新數據,貴公司的該項產品占國內榷場不到一個百分點,做為附送的東西還比較說得過去。如果按常理,該是你們自行宣布拜入我方門下才對。」

「什麼?這......」那人摸不透他們的想法。「少爺,這種小事讓我來就好,可以不用勞煩您的。」淺蔥讓福本退下,福本不滿,問管家是不是懷疑他的能力,您那麼優秀,怎麼會呢,淺蔥忙著安撫他。「那加入集團的話,就能獲得更多庇護囉?我要打給我們董事長......」那人情緒激動。福本聽了馬上彈起來,「你看,他也贊同我說的話!」

「您先坐著,先坐著。」淺蔥緩緩把福本壓回椅子。「剛剛那些不算,只要貴公司在產品包裝上,標明是我們贊助的就可以了。」赤坂似乎有些洩氣,又準備重啟談判,但他一看時間到了,還得跑下一個行程。「怎麼樣?您考慮一下吧......」淺蔥說道。

會後,那兩人急忙出了此地。「您差點就搞砸了,我拜託您,專業領域的事您別攪和了,行不?養一間子公司要多大的開銷!」

「不是說要培養我繼承父親的志業嗎?不放手讓我做,將來我也不知道怎麼應對!」

「少爺,您還沒學成,期間先配合我,該讓您接手時我絕不會霸佔。」

灰色地磚的天空廊道透著陽光,那兩人一前一後走著,但沒再接著聊下去了。四面皆設立了傳統車站小食的欄位,外帶的餅點,將行的人們都是食物到手就趕緊走人,過了某個特定的點,道路便像是剛施完工一般,又新穎,又空蕩蕩的。「少爺。」淺蔥微微指著背後,福本一看,頓覺得心頭一震。

轉角的窗外頭撐著三把咖啡廳陽傘的露臺正上方,一隻魚頭人垂了根繩子盪下來,他倆還要看牠弄什麼玄虛,牠就破窗而入,握著一把木刀欲砍福本,一身穿得像浪人劍客似的。福本瞧了刀尖,身體不由自主地快跑,孽緣啊,為什麼到了這裡還有魚精啊。那魚好像已敲定了獵殺他,連連往他身上揮刀,西裝的下襬還被削去了一片。

「這到底是啥東西啊,管家?」福本邊逃避魚的刀影邊發牢騷,牠只追著他,無論幾個人模糊焦點,路線彎彎折折,福本自己頭是快暈了,魚翻身又劈地一斬,他倒著走拉開一點長度,但魚絲毫不馬虎,立刻刺向他的大腿,他往右一偏,腳不忘移動,魚直直奔向他的背影,想拔刀但拔不出來。「你忘記我們了,全忘了!」

「我可以處理,我不無能......」福本回轉決心跟牠一搏,雙掌張開猶如放出氣功,用盡氣力,他本想著這回是極限了,攻擊無法成功,福本五官擠成一坨,等他再度睜眼時,看到的卻是魚翻肚倒在地板上,管家又再補了一刀,血液沒有流出,牠只是靜靜地翻覆,頭下腳上地失去意識躺著。

「那到底是......」福本回望走廊然後一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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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6年成昆铁路建设中一位连长为救战士负伤,成为植物人。护士万红以优异成绩被选为英雄的专职护士,一当几十年。万红一见张谷雨就发现他们之间有着别人不能理解的神奇的默契和交流,她一直观察研究张谷雨的病情,坚信他有康复的可能。万红漂亮,有很多的追求者,军区一把刀吴医生,痴心等她十年,和她一起寻找张谷雨不只像植物一样存在的证据,然而他此生只能在心中珍藏万红的身影;大校记者追求她,帮着她到处呼吁改善张谷雨的处境,把新闻报到了全国,万红“普通天使”的称号享誉全国,而万红依然一直守护在张谷雨身边……时代变幻,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只有护士万红的信念与坚守成为绝唱。
  • 姬华

    姬华

    新泽克矢是一个被别人收养的孤儿,因为一场看似意外的阴谋而变成姬华。在此之后,新泽克矢逐渐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并且知道了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居然是自己的未婚妻!新泽克矢有着怎样的身世?这一切又会怎么发展下去?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默然相守安然秋笙

    默然相守安然秋笙

    安然说:我永远也逃不出他的囚牢,用五年的时光去追寻她的踪迹,只为一个回眸。秋笙说:我永远都走不出他的枷锁,五年的时间,五年的陪伴,换来的也只是空虚的灵魂。夏倾心:用他们的五年使时光,诉说着一个悲伤过往。
  • 华夏的天空

    华夏的天空

    川流夜雨莫逆光,万生魂殇沧月澜豺狼孤行夜寂吟,暗月天启普心间零沙飞舞苍生泪,谁能问心凭弑仇久违黑夜仰星空,却见初衷如裂谷前路迷茫风萧帅,可梦犹在吾心中世间万物如有泪,世事变幻如有情莫忘初心前无茫,唯我独尊笑苍生
  • 封尘录

    封尘录

    天不怜兮,众生皆浮屠!浩瀚无垠的世界经过万古纪元的衍变,将踏入一条怎样的道路?愿逐月华,浮生如梦,这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当临绝巅,回首凡尘,已不见三千青丝,是真实?亦或是一场梦境?欲求超脱,当以封尘,当迷雾散去,笼络的巨大阴谋能否被解密?既然无法看到未来,那我便将这一切尘封,求天地以超脱!就让那盛开的彼岸花,留下我到这个世界的痕迹!我即使是我,我又不是我,谁是我,我是谁?
  • 星际男神狠欠揍

    星际男神狠欠揍

    【战舰如林,机甲时代+男强女强+军人铁血+保家卫国+腹黑升级的女将军】战争频发的机甲时代......喜欢自由的风鹰夏,为了摆脱家族婚约,逃掉黑暗势力的算计。夏考进联邦第一军校,刻苦训练。她结交战友,斗恐怖分子。最后,亲手组建了一支铁骨铮铮的青年特战队!不管是她少年时的青锋悲剧;还是敌人故意留下的神秘残肢;亦或者因为魔兽的基因液,导致她军旅生涯中从此有了诸多险阻。但风鹰夏,一直勇往直前!在各方居心叵测的势力下,整个星际,掀起了不为人知的滔天骇浪!而跟她一直很不对付的二哥——风鹰楚,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成了她的未婚夫?且还有人告诉她,他们两个从小就十分相爱,可为什么......她不记得?!面对这个向来就狠欠揍的楚二哥哥,夏不知何时起?已然对他心动。在他一手的训练下,风鹰夏从一个追求自由的佣兵女王,慢慢成长为了一个为国为民,守护国家的女将军!讲述军人的使命,热血的青春,爱国的情怀,生死相许又争锋相对的恋人,在这片机甲的星空下,奔涌洋溢......?
  • 大荒万道

    大荒万道

    天道降临暗星,世间灾厄降临?守护圣地遭遇毁灭,懵懂少年遭遇恶劫。是堕落还是崛起,是退缩还是奋进?鸿蒙宇宙,万界为本,万界之上,是为九天。一场划破界与界的搏斗,天与天的争锋,即将开始.......
  • 诸天最强掌门

    诸天最强掌门

    被从天而降的系统砸中了,还穿越了。要成为掌门?这好像还不错,只是为什么又没山头又没人的?而且还需要试炼任务?系统,你搞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