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和奶奶一起生活多年，巷子里住的也多是老人，熟知老年人的脾性，如果非要数出她一个优点的话，就是和老年人打交道了，嘴甜，会说。随便一聊，假装是那个女人的表亲来看她，上句还没说完，下句老太太们就七嘴八舌的接上了。
那个女人上次在店里吹嘘自己家世有多么辉煌，说的竟然全都是真的，就只是说她自己叫尹水瑶是假的，听老人们说没有尹水瑶这个人，只有个叫尹清涟。这小区是老小区了，七十年代分房子的时候分的，当时还是尹清涟的爷爷在时分到的，她爷爷是厂子里有名的工程师分了套大的，后来两代也就一直住在这小区里，算是小区里的老住户了。
“可惜她家走霉运咯，好好的一个姑娘，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品行也不坏，怎么后来就变了，原本都已经结婚了的，结的也是这小区的，才一年就要闹着离婚。高家小伙子是个老实人，家里一家也都是本本分分的，连个碗都不让她洗，一天到晚放家里供着，要啥给啥，还要闹着离婚！高家当然说什么也不同意离，这丫头厉害啊，一天到晚在屋里闹，谁也管不住她，高家一家子被闹得没法子了，也只得同意离了，离了也不好意思再在这小区住下去了，一家子都搬走了，那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多好一孩子啊。”
“是啊，和我家虎子一年的，断了联系这么多年，不知道他家的老太太现在还在不在啊，当年闹饥荒的时候还是她匀了半斗粮给我家的，谁知道后来还能住到一块儿？”
眼看着话题要跑偏了，张琳赶紧追问：“就算离了婚也还可以再嫁，家里怎么就走了霉运了，她家挺阔的，我们乡下都说她家是我们那现在过得最好的。”张琳一口A市乡下方言配合上面上疑惑的小表情，这演技真是不差了。
“你这傻孩子，谁还一天到晚到处说自家不好啊，那都是摆阔给人家看的。她家啊，她闹着离婚，把人家高家闹走了，她们年轻人不顾脸面，但她爷爷还是要脸面的，本身好好的一个老年人，身体康健的，那年冬天没熬过就脑血栓给气死啦！不孝啊，人死了才几个月，她就又结婚了，谈的那个小伙子也搬进她家，那小伙子除了张脸还有什么，整天油嘴滑舌的，一看就是贼眉鼠眼的货色，哪里比得上小高，刚初春肚子就显怀，你说说，哪有这样的人，还好人家高家心里门清，先搬走了，不然这门可都是没法出了，丢人！”
“要我说啊，还是她妈给惯的，好好一姑娘不知道在哪里认识那么些人，一天到晚不着家、不上班的，净和那么些小混混伙在一起，不学坏怎么行呢？”
“她妈也是的，我家要是出了这样的闺女早就打死了，小清也真是的，谁家不宠女儿，好像就她家宠了，这也太过头了，闺女挺着个大肚子把小伙子带上门来也让进？”
“最是可怜他爸了，好好的一个人，脾气好，见谁都和和气气，原先做生意做的好好的，那两娘俩非得吵着带带那小伙子，这下好了，这小伙子中间做假账，还用着公司的名义借那个，啥，高利贷，好好的生意被搞黄了，连他爸车上都被泼了红油漆，听说那是黑社会讨债的！”
“是呢，我还有印象呢，人一天到晚在小区门口旁边的巷子里堵着，闹着我那时候都横着我小女儿不能出小区玩呢！”
“我也是呢，你说，好好的一家人被折腾成这样，可真是做了什么孽了，欠的高利贷太多，公司又亏空，还不上，把他爸给闹的啊，晚上就喝了药自杀了，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人死在屋里了，警察都开警车进来了！那小伙子早都跑得没影了，按他说的地址一查，根本就没这么个人，说的身世全是编的，你们说说，我们那个时候，有哪个谁这么大胆的，结婚了，连家里事全都是编的？”
“可惜咯尹家！”
“可惜咯，那不是小清吗，人回来了。一天到晚裹得严严实实的，比我们这些老年人都要怕冷样的，也不知道屋里整天在干什么，老是一阵子烧蜡味，晦气!”
“多好的日子不过，硬是要折腾，好好的一个家折腾成什么样了，当初尹家的小子说把娃打了，非和闺女闹着不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硬是把老爷子给折腾没了。那上门女婿上门就上门了，又非得跟着小的胡闹，给公司里找份工作，位置低了还不干，这下好了，闹得啥都没了，老爷子没了，老公没了，女儿也一天天不着家在外面混，就一个小孙女，对了，这小孙女有多久没看见了？”
“说到这我就奇怪了，你们说说尹家都被他们娘俩败光了，当时还高利贷的时候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我去看过呢，整个屋空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你们说说他们娘俩一天也不做事，又没保险的，一天靠啥养活啊？女儿还出去混着，不着家，都多久没见着过了？你们见着过清涟丫头吗？”
“没啊，只是听说一天不着家，谁知道在外面哪跟着人混呢，说起来那孙女小言也很久很见着了，小言乖呢，还哄我老太婆开心呢，可惜了摊上这么个妈！”
“小言这小女娃长得像尹家小子小时候，笑起来怯生生的，有些怕人。尹家小子当年和我家建设小学一个班的，出了名的聪明，这点像他爸，可惜咯，我家建设都成爷爷了，一天到晚的哄孙子。一晃眼，咱们都这么多年咯，当初还编着条大辫子和你这老姑娘一起在车间干活呢！”
老人们开始追忆起以前的过往，张琳赶紧打招呼说先走了，跑过去找王晓清。原以为她叫尹清涟的，没想到说的是假名，人叫王晓清，反而借着假名字歪打正着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张琳搞不懂这样一个女人，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把自己弄到这步境地的？
“王晓清。”
王晓清回过头来，一时没有认出来张琳，也是，张琳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跟她五天前看到的算是天差地别了，脸色蜡黄，两颊深陷，身上的精气神跑了大半，还好她刚刚吸取出租车上的经验先在脸上摸了个BB霜掩盖了原来的肤色，不然这效果就吓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