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奎娘回身笑拍了他一下,道:“行了,瞧你这一身灰,还不快出去洗洗,告诉你爹和孩子们,要开饭了。”
刘氏并不知道二奎对她的怀疑,这一回身听到李氏的话也不以为意,想着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呢,就道:“娘,你也别不乐意,当年我娘家穷,那才没给我啥陪嫁,所以现在你给小姑带陪嫁的,我也没说啥不是,这女人嫁人啊,就跟第二次投胎似的,这陪嫁可不只是娘家的心意,还是姑娘的脸面呢,你瞧,现在说起来你还能酸我一顿呢,我可不想月娇和月雨赶明也让婆婆这么说,我呀,那叫有一分力使一分力,多了,我就是想使也没有啊,咱们可不像有的人,明明手里赚了银子,可等到咱们要用的时候啊,啧啧,这分了家,到底不如在一块的时候了。”
李氏瞪了刘氏一眼,恼怒道:“行了,别说这着三不着两的话了,你到底打的什么歪主意,早就跟你说过,你大哥跟大嫂当初分家的时候是净身出户,当时就说好了,你大哥和大嫂还有孩子们的弟咱们种了,得了收成就当养活家里的老人了,如今这几年你大哥也没提过,就是平时年节的东西,也是一年比一年厚一些,如今我也看明白了,还是你爹说的对啊,这人啊,还是得知足,别总站的高望的远不做实事的,天上掉馅饼的事,只怕是梦里才会有啊,老二媳妇,你要是实在闲了,就把这菜园子给我翻翻,过两天明和了,这菜就能种下去了。”
刘氏一听李氏这话,怎么还帮上大房了,以往只要一提到大房准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时气道:“这下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远的香近的臭了,娘这话说的,合着我们这成天在跟前伺候的,还不如人家不在跟前的,要是这样,我们这几口人还不如趁早搬出去呢,也省得让爹娘天天看着心烦,到时候啊,娘没准也能当着大嫂和三弟妹的面念我一声好呢。”
李氏抬眼讥笑的看着刘氏道:“你也别拿这话说是,现在啊,我也想开了,你四弟也在我跟前呢,将来我再给你四弟娶上一房媳妇,我们就在一块过了,你要搬,现在正好,你那一间屋子,我们也不留着,是卖,是放东西的,都随你,只是你三弟那个,你可不能占着,别管你搬不搬的,屋子都得给我倒出来,这话我跟你三弟也说了,你三弟只说那屋子随我处置,你也别说你娘办事不地道,那屋子,我早就给租出去了,再过两天,人就来了,今儿就是你不说这事,我也得与你提一提的,你一说,正好了,你要是搬,就趁着这两天抓紧,到时候我也好洒扫院子。”
刘氏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说出这番话连眼睛都不眨的李氏,吓的一溜烟的就往屋里跑,进屋见罗天冽正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的椅子上,上前一把就拉住罗天冽的袖子问道:“当家的,你娘要撵咱们出去呢,像当初大哥和大嫂那样,把咱们撵出去呢,你说你娘是不是抽风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这好端端的是唱的哪一出啊?”
罗天冽一把甩开刘氏的手,两手插到自己的头发里,一脸的痛苦与迷茫,声音闷在胸腔里,慢慢的道:“爹跟我说了,让咱们两天内把房子挪出来,至于咱们这间,或是卖了,或是放着,他们不动也不管随咱们处置,只是别在这院子里住了。”
“啊,当家的,这不是欺负人吗,大嫂和三弟妹欺负我也就罢了,大哥和三弟也是偷着要好,不带着你这个兄弟,这怎么爹娘也合着伙来欺负咱们了,合着你是后娘养的咋的,那大毛和二毛是外面捡来的,不是家里亲生的咋的,不是罗家的子孙不成?这般的不待见咱们?”
罗天冽其实大概也知道罗老头和李氏不待见他们的原因,刘氏这个懒病他也说过多次了,只是这女人除了这一点,再加上嘴不好些,对她也挺好的,虽然当年刘氏嫁他的时候没啥嫁妆,可是他们家给人家的聘礼也是没啥能拿的出手的,两相一将就,他到是觉得没啥愧疚了,再说刘氏进门就给他生了儿子,让他在兄弟中扬眉吐气,大哥又是多年无子,三弟也是头开始来的姑娘,后来又隔了几年才生的儿子,那会院子里,娘最像着的人就是他们一家了,要说刘氏这毛病也大半是爹娘给惯的,如今惯成了,反倒来怨他,罗天冽的心理也不平稳着。
而且刘氏说的话,他心理也走了一遍,大哥和三弟自打从家里搬了出去以后,不说这日子过的如何,可是这哥俩的感情却是一天比一天好,大哥家有啥事,三弟都去打头阵,大嫂从娘家回来带孩子,三弟妹几乎成天都要跑一趟,就是大嫂后来怀孕那会,三弟妹也是前后忙活的。
说到这,就难免想到蝈蝈洗三那回,罗天冽猛然抬眼瞪着刘氏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兄弟不待见我,你也不想想你干的事,啊,蝈蝈洗三,大哥好容易得了这私下个儿子,你说你在家出门的时候是咋跟我说的,二十个铜板,十个添盆,十个给蝈蝈,你是咋做的,添盆添的是清水,蝈蝈更是连个铜板影都没见到,你说说啊,就这样的,再好的兄弟还能处的长?”
刘氏这事都算是凤凰村的奇谈了,就是那没钱的人家,也会想办法给孩子送块布去,就是没布,好歹总能做个肚兜吧,再有那手巧的也能给孩子做个小鞋子啥的,可是这罗天冽两口子明显没到那样的情况,却偏偏干出了村里绝无仅有的事来,如今蝈蝈都两岁了,赶上别人家洗三的时候,人们还会把这个话题拿起来说呢,可想而知,这刘氏在村里的人员了,真是无法形容啊。
刘氏到底还是心虚了,也不也与罗天冽强辩,当时为了这事,罗天冽是真生气了,平生头一回打女人,又是打自己的媳妇,罗家的大院里,听到的就是刘氏狼狈的哀嚎声,只是事已做成,再打也是无济于事了。
后来罗天冽把那二十个铜板搜了出来,又去找了罗天翔跟吴氏,只是吴氏作月子在屋里,罗天冽作为一个小叔子自然不好进去,找到罗天翔,罗天翔却只是叹了口气,钱却是没收的,当时罗天翔的原话就是:“二弟,咱们是兄弟,你要是没有,大哥不挑你,可要是为了这点钱,让你们两口子打起来,那大哥这个大伯子可就当的不像样了,所以这个钱你还是拿回去吧,只要心意到了就好了。”
也是从那以后,罗天冽就觉得原本还挺疼他的大哥与他也疏远了,如今刘氏还敢来质问他,一股倔脾气涌了上来,起身道:“走,收拾东西,搬家。”
刘氏一听,坐在地上大嚎道:“搬家,你说的轻松,咱们一没钱,二没房的,咱们往哪搬啊,我不管,这是咱们的房子,我要说不搬,谁也不能把我请出去,要不就让你爹娘把这房子给我挪了地去,要不我就赖在这不走了。”
罗天冽却是主意打定,一脚踢开了刘氏,凡事都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罗天冽以前觉得有本事的打人不能打女人,这打女人的男人都让人瞧不起,可是自打那次打了刘氏以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一生二熟的事,以后竟是刘氏不听话,就想动手,就像这话,瞧着刘氏坐地撒泼的样子,罗天冽一股气上来,一脚就把刘氏踹跑了,哼道:“别想着在我这耍赖,我告诉你,我是家里的男人,是这个家里的一家之主,我说的话就算,这房子,我答应给爹了。”
还没等说完,刘氏就吓道:“啥,你答应给爹了,罗老二,你个杀千刀的,老娘我在外头一天天的奔波为着家里能多进些银子,你可倒好,一下子就花了好几吊的钱,你也不想想,这都够咱们家几年的吃喝了,这出去了,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你打算让我们娘三喝西北风去啊,你就算是不心疼我,总得心疼你的两个儿子吧。”
说着话,大毛和二毛也听别人说自己娘一脸气色不好,气呼呼的往家去了,刚才在院外见到李氏,两小子连招呼都没打,就奔进了院子,正好听到了刘氏的哭声,两兄弟都在外头拍着门道:“娘,你咋了,你咋了,你快开开门啊。”
刘氏一听两个儿子回来了,想着让大毛和二毛劝劝罗天冽,看在两个孩子的分上,先别往出搬了,就算是要搬,也得从老两口手里套些银钱出来,不然这几年她们不是白在这呆了吗。
刘氏连忙起身开了门,放了两个儿子进来,大毛和二毛先看了一眼刘氏,见刘氏裤子上都是灰,又瞧罗天冽的脸色不好,正快速的收拾着炕上的行李,两兄弟都有些傻了,大毛先反应过来,道:“爹,你这是干啥啊,好端端的收拾它们做啥。”
这会儿天都要黑了,吃过了晚饭就要睡觉了,爹这般作让大毛和二毛都有些疑惑了。
罗天冽却是没给两个儿子解释,而是回身瞅了大毛一眼,道:“你带着二毛去你们那屋,把铺盖都收拾喽,今晚咱们就从你爷爷家搬出去。”
“爹,你糊涂了吧,这哪是爷爷这,这不是咱们家吗,以后就连这院子,还有大伯、三叔的屋子都是咱们家的,跟爷爷有啥关系?”二毛觉得自己爹这是糊涂了,刘氏平时就是教育他们的,这屋子里的一切,包括这院子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别的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都不过是占着他们家的光罢了。
刘氏以前都是偷着跟两个儿子说的,所以大毛和二毛如此对待自己的爷爷和嬷嬷才这般的理直气壮,只是这样的话一直没当着罗天冽的面说过,当然了,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二毛不假思索的就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