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看了一眼落花,道:“落花,我记得咱们院子里有一套琉璃的茶具,去拿来。”
“琉璃?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琉璃虽然珍贵,可也没见谁用它来饮茶的。”夏侯南泽似乎与桅子是杠上瘾了,凡是桅子提出来的,夏侯南泽总有办法去搅黄了。
“夏侯公子见多识广,桅子却是孤陋寡闻,不过桅子一向信奉用事实说话。”有些人,总是给脸不要脸,所以桅子觉得再给脸就显得自己懦弱了。
安墨染虽然不好给桅子什么明示,不过眼里却是一片的鼓励与支持,就为了这个,桅子也不会让夏侯南泽看轻了她,不然等夏侯南泽再传出去,只怕丢人的就不只她自己了。连着整个襄阳侯府都会被拉到里面去。
桅子抬送看向侯夫人道:“刚才说要给母亲讲个传说呢,到是被夏侯公子耽误了一会,正好趁这会没事,我便说来与母亲听听。”
夏侯夫人看着桅子淡定自若的样子,点了点头,笑道:“好啊,说来听听。”
这回谢君羡显然不想再随意开口了,到是莫西风凑趣道:“少夫人已经吊了半天的吊胃口了再吊下去,只怕咱们的行程都要耽误了。”
安墨染也笑着点头道:“正好我也没听过。”
桅子轻笑道:“据说,这君山茶的第一颗种子还是四千多年前娥皇、女英播下的。”
谢君羡到是对这个比较有兴趣,一脸纳闷道:“竟是有这么久了。”
夏侯南泽翻了个白眼,不过到是没敢对广仁王世子开炮,自家跟人家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夏侯南泽还是挺有分寸的。
桅子点了点头,道:“是啊,听说当时娥皇、女英将它们种在君山岛上一口白鹤井旁边,”而那座井却恰恰在君山岛上的白鹤寺内,寺里住着一个老道人,人称白鹤真人,经常仙游四方,待他云游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株茶,白鹤真人口渴,便舀了那白鹤井的水来冲泡几片茶叶,只见杯中一股白气袅袅上升,水气中一只白鹤冲天而去,那个白鹤似乎极有灵性,还回头与白鹤真人点了点头,然后就消失的无踪了,待白鹤真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再低头就只见茶杯中的茶叶都齐崭崭地悬空竖了起来,就像一群破土而出的春笋。过了一会,又慢慢下沉,就像是雪花坠落一般。
因此茶冲泡之后颜色金黄,形似黄雀的翎毛,所以别名又叫"黄翎毛",只是白鹤真人一直记得第一次冲泡此茶蒸腾飞出的那一只白鹤的身影,所以这个茶经过白鹤真人的口口相传,人们大多却是叫它白鹤茶。
后来白鹤真人仙去,不忍让这个茶就此埋名,便寻了个机会,把这个茶给了当地的一个官员,此官员也早闻白鹤真人仙名,求签卜卦,样样皆灵,能得白鹤真人赐茶,官员觉得这茶定是不简单,果然,官员品后,只觉得与以往喝过的茶大为不同,便上了一封奏折,并托人将此茶送进宫里,托了自己的老师,也是皇上信任的大臣承了上去,当时的皇上品过以后也是对此茶多有褒奖,尤其是见到了那升腾而起的白鹤,更是想据为己有,这种祥瑞之兆更是让皇上喜上眉梢,又得知此茶一年的产量极少,便专门做为贡茶,以便帝王及皇宫的妃嫔享用。”
说到这,落花已经取了茶具回来,这套琉璃茶具自打世子拿回来还没用过,落花到不知道少夫人什么时候留意的。
当众人以为故事已经到了尾声,没有什么悬念的时候,桅子又道:“岁岁进贡,多为平坦,只一年,却发生了意外。听说船过长江的时候,由于风浪颠簸把随船带来的白鹤井水给泼掉了。押船的州官吓得面如土色,急中生智,只好取江水鱼目混珠。运到宫里以后,皇帝泡茶,只见茶叶上下浮沉却不见白鹤冲天,心中纳闷,随口说道:"白鹤居然死了"!岂料金口一开,即为玉言,从此白鹤井的井水就枯竭了。但是白鹤茶却流传下来,即是今天的君山银针茶。”
侯夫人听了连连感叹,道:“喝了这么多年的茶,到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传说,若是我也能见到这茶里飞升的白鹤,只怕也不枉此生了。”
一句玩笑,到是引得桅子跟着乐了,道:“母亲还是不见那白鹤的好。”
莫西风奇怪,道:“少夫人这话是何意?”人人都以为见了白鹤为祥瑞,少夫人这话可是有所不妥。
安墨染淡笑的看着桅子,似乎觉得今天就该是桅子发光的时候,珍珠蒙尘,总会吐蕊,那耀眼的光芒又岂是那些微的尘埃能够遮挡的。
桅子笑道:“白鹤虽为祥瑞,可是多见的都为男子,若是见了母亲这般貌美的女子,只怕就不肯返回天庭了,或者想着把母亲带走,岂不是桅子的罪过。”
扑哧。
一声轻笑,谢君羡乐道:“少夫人可真是慧眼识珠啊。”
侯夫人被几个孩子打趣的有些脸红,不过心下却不烦感,虽说她是大家族出身,可是却也不喜欢那种规矩教导出来没有亲近感,只有规矩束缚的女孩,桅子这样,虽说有些没规矩,可是她却能感受到那份信赖与依托,就像是子女依赖着爹娘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侯夫人很受用。
伺棋在侯夫人一旁的侍棋一向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气,平时管教下人也都是极重规矩的,可以说能在侯夫人跟前这么放肆的女孩,伺棋也就看过夏侯姑娘,只是夏侯姑娘本来就是侯夫人的侄女,虽说不是侯夫人从小看到大的,可是侯夫人曾经可是拿夏侯姑娘当媳妇看待的,自然亲近不同。
至于府里新近的少夫人,伺棋虽说平时不大说话,可也心思灵秀,侯夫人以前可是不大待见的,至少以前这位少夫人在府里住着的时候,侯夫人也没叫着过去陪着说说话什么的,可见是不够亲昵的。
时移事易,伺棋低垂着眉眼,总会在合适的地方找到自己合适的位子,这就是做丫头的本事,能当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在这样的侯府里脱颖而出,而且又不张扬霸道,尽到一个丫头的本分,已经是难得的了。
“少夫人说了半天,这下该让咱们看看少夫人的手艺了吧。”夏侯南泽极是煞风景的好手,而且出口的话显然是拿着桅子当丫头看了。
桅子一边接了落花递过来的净手帕子,一边淡笑道:“彩衣娱亲,桅子的粗陋技艺,也就在亲人面前偶有展示罢了。”
桅子很好的曲解了夏侯南泽话里的意思,一句彩衣娱亲,谁都知道这个典故说是个七旬的老人为了孝顺父母,逗父母发笑,而把自己打扮成小儿状的故事,只这么简单的四个字,便拉近了几人的亲切感,而不是单单的为了展示什么。
侯夫人赞赏的点了点头,小小年纪,不卑不亢,不矫柔造作,总会在适当的时候说出适合的话语,不让别人看低自己的身份,不吝于表现自己,让别人承认自己,不得不说,桅子做的显然比自己想像的好。
安墨染自然对自己的媳妇更是喜欢的紧,而且听着自己媳妇的话,更是高兴不已。
不过安墨染显然对夏侯南泽也不耐到了极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处处针对桅子,这是明晃晃的不打襄阳侯府放在眼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安墨染微眯着眼睛,里面散发着危险的光芒注视着夏侯南泽,似乎想要给他警告,亦或是想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因为夏侯南泽的心思显然没有他的亲爹,也就是安墨染的亲舅舅的心思重。
不过在安墨染看来,夏侯南泽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又分别代表着夏侯家的态度,如此看来,夏侯家那边只怕要小心了,虽说是姻亲,可是官场之上,有的时候姻亲也不是牢不可摧的。
侍棋从荷包里拿出一片香片,放在了珐琅掐丝的香炉里点燃,不一会,就满庭飘香。
桅子闭眼轻闻,笑道:“焚香煮茶,到是隐者最大的享受。”
莫西见与谢君羡本就是贵族公子,从小学的就是这些骑射礼仪的,于煮茶焚香一事上自然也精通。
“焚香静气可通灵,侍棋在这上头到是做的好。”侯夫人淡笑的赞扬了侍棋的表现。
侍棋却是宠辱不惊,只尽了自己的本分一般,站在了侯夫人的身后。
桅子笑了,然后抬手接过一旁火炉上已经烧开的水,开始涤器。
“涤尽凡尘心自清。”于茶道上,桅子虽然不是炉火纯青,可在现代的时候,茶艺馆里的茶道表演也看过不少,就算是不能倒背如流,可是沉淀下来,还是能记下一些经典的。
涤器,更多的是在澡雪茶人的灵魂。桅子的动作随着声音慢慢的沉淀着内心的浮躁,这件事,很久没做了,久到穿越了时空的遂道,当再拿起这些东西的时候,桅子竟有一种古今通享的感觉。
或许是感受到了桅子的沉静,原本还有些看桅子不对眼的夏侯南泽也乖乖的沉静下来,虽然眼里还有看好戏的成份,可是瞧着莫世子还有谢世子都安静下来的样子,还有自己的姑姑和安墨染也都安静下来,目光只随着那个少夫人的手一上一下的动着,夏侯南泽就是再不识时务,这会儿也消停下来了。
洗过了器具,就该鉴茶了,桅子又道:“娥皇女英展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