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内只见如因穿着一身守丧的素服跪在永申的灵柩前哭泣,青萝也跪在一旁默默的流着眼泪往火盘里烧着一叠叠的黄纸,双喜守在一旁低着头不住的叹息,整个武英殿内除了她们主仆二人和双喜其余就剩下几个侍卫在把守,清菀站在殿外想着如因生下永申的那天,景仁宫合宫嫔妃齐聚好不热闹,
清菀正想着出神,双喜看见清菀站在殿门前忙过来行礼.
“婼贵妃万福”双喜打了个欠儿道.
“双公公不必多礼,皇上可是在养心殿?”
双喜回头看了一眼如因悄声儿道“回婼贵妃的话,皇上不愿触景伤情,所以把大阿哥的遗体挪到这武英殿来,又叫奴婢来陪悯嫔小主儿守着,现下皇上人在养心殿批折子,所以全权交给贤妃娘娘处理,嫔妃也都在贤妃娘娘的长春宫”
清菀和阿碗对视了一眼道“还请公公把详情告知本宫”
双喜摇了摇头叹气道“就在今儿上午,大阿哥突然在景仁宫殁了,太医赶到时,那人阿眼瞧着已经是不行了,太医诊断是水银中毒所至,皇上下令追查,查到前几日大阿哥就已经有不适症状了”
“那他们为什么带走端贵人呢?”清菀不解道.
“奴婢听说是因为端小主曾送给大阿哥一条长命锁项圈,后经贤妃指正是端贵人送去的项圈”
清菀听得这话心里犹如炸雷一般,顿时砰的一声炸开了,后面的事情也不用双喜多说,她也便知道了,念宁肯定是认下了长命锁是她所送,皇帝才会派人将她带走.
清菀也来不及安慰失子的如因嘱咐了双喜好生劝慰皇帝之后,直接摆驾赶到了长春宫,此时的长春宫门外已经被侍卫驻守,清菀几次被拦住不得进,急的她直接和阿碗硬闯进了长春宫.
清菀踏进长春宫内,只见众嫔妃早已齐聚,端念宁正跪在正殿门口的花岗岩石上,脱簪戴罪,素发素服,脸上满是汗水,双足裸露在外,膝盖也被花岗岩石磨出伤痕,一双眼睛早已无神,无力的游荡着.
正殿廊下敏蓉穿着一身大红色穿金边儿绣海棠的旗装,旗头正中间是红色的月季花两侧是扬首的鸾凤,双侧的淡黄色流苏自然垂下,与廊下的端念宁和穿着深灰色水墨旗袍的清菀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两侧的嫔妃随侍而坐,携了各自的侍女在身后,岚茵用手绢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侧过身去不忍心往下看,旁边的宸贵人也是一脸的慌张看着敏蓉,顺贵人素来厌恶敏蓉,也是冷着脸坐在廊下,孙常在和被罚思过的福常在看着端念宁如此也是满面的得意,剩下的齐答应,夏答应也如看戏般定睛瞧着.
众嫔妃看见清菀进来,以敏蓉为代表起身行礼,齐声道“贵妃娘娘金安”
清菀并不理她们,走上前去和阿碗一边一个想扶起已经虚透了的端念宁,奈何试了几次因着端念宁实在是虚弱极了,根本搀扶不起来.
清菀搀扶时端念宁无意中露出了胳膊,那本就纤细的胳膊上多出几道红色的伤痕,清菀本来还在奇怪,念宁一向体质极好,就算是罚跪,也不至于虚弱至此,现下便是彻底明白了,她看着瘫倒在地上的端念宁和一脸得意的苏完瓜尔佳氏以及一群看热闹的嫔妃,顿时,忍了许久的火气终于攻上心头.
敏蓉看见清菀极力平复心绪的样子不禁轻嗤了一声,正了正神色,携了侍女走到清菀旁边,那一双丹凤眼仿佛如刀子般想刺穿清菀,她微微欠身施了个礼道“婼贵妃实在不必为这货色动气,她住在贵妃宫里许久,想比是把您也蒙蔽了吧,她如今敢对皇子下手,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敏蓉对着身旁的春鬓使了个眼色,春鬓立即会意,拿了一盆水来在清菀触不及防间就对着端念宁泼了下去,连带着清菀的半边儿衣服都湿了一片.
阿碗急道“大胆,竟敢对娘娘无礼?”说罢用腰间的手绢擦拭着清菀的衣服.
敏蓉看着清菀和端念宁的样子拿着手绢盖住了脸忍俊不禁,春鬓也偷笑了下又连忙跪下假意道“哎呦,这真真是儿奴婢大意了呢,不小心泼到了贵妃娘娘了,也怪您和端贵人站的也忒近了些,奴婢一时疏忽,还望贵妃娘娘体谅”
“啪”的一声,一记沉沉的耳光就落在了春鬓的脸上,清菀这一巴掌打的春鬓又惊又痛,又不敢说些什么,只得捂着脸看向敏蓉.
敏蓉顺势说道“打的好,偏偏你这不长眼睛的蹄子弄湿了贵妃的衣裳,等事情了了,看本宫怎么罚你”
语毕敏蓉递了个眼色过去,春鬓便捂着脸退下了.
清菀也懒得跟春鬓计较,轻轻推开还在帮她擦拭身上水迹的阿碗的手,正视着敏蓉道“贤妃你的胆子越发大了,竟敢私自对端贵人用刑”
敏蓉也毫不畏惧恭敬的蹲下身一字一句的道“贵妃明鉴,皇上亲命嫔妾协理六宫,又令嫔妾全权处理此事,嫔妾因顾着这谋害皇嗣的贱人是娘娘宫里的人,若交给慎刑司处置想必对娘娘面上有损,所以嫔妾不得不请了各宫嫔妃来,以正嫔妾秉公办理,可这贱人偏生嘴硬的很,断断不承认谋害大阿哥之事,嫔妾无奈也只好用刑”
清菀看着跪在一旁已经没了往日活力的端念宁,顿时怒意横生疾色道“先是罚跪,后是仗刑,又是鞭刑,你又叫人拨了她的鞋袜露出脚裸让合宫嫔妃和这长春宫所有的奴婢奴才眼见端贵人赤足,你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么?绕是在慎刑司也不及你一半狠厉.”
“皇上旨意,要嫔妾彻查之事,决不能放过谋害皇嗣之人,如今证据确凿,此女还不吐口,嫔妾也是无可奈何,婼贵妃若是怪罪嫔妾狠厉,嫔妾也无话可说”敏蓉依旧低着头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话.
清菀深吸了口气缓和道“如此言之凿凿,那就把证据拿给本宫看看,本宫倒想看看是什么铁证,你便先起来吧”
一旁的长春宫掌事太监永康听见清菀叫起身忙巴儿巴儿赶了过去扶起敏蓉,然后又跪在清菀面前把长命锁交给清菀.
阿碗接过长命锁递给清菀,清菀拿过来想放到鼻子前闻一闻,一旁的李玉李太医便一把夺回长命锁忙跪下道“娘娘,此物被人掺了水银,若是人体吸入会引发中毒.”
永康在敏蓉身边横了一眼李玉,李玉跪着便也没看到,可这一切都被阿碗看在眼里.
“这长命锁是本宫以端贵人的名义送去给景仁宫的,本宫送的东西绝无问题,且送去时随侍悯嫔的太医也检查过绝无差池,想必一定是有人动的手脚呢”
敏蓉倒也不慌张,挥了挥手示意永康回话道“回婼贵妃的话,我们小主儿命奴才追查,奴才查到伺候大阿哥的乳母曾在前几日看到端小主在景仁宫抱过大阿哥,当晚大阿哥便已有不适症状,且这长命锁的水银分量极少,若不是细查细验定是查不出什么的”
“如此,也不能说是端贵人所为”清菀回道.
“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刚才我们娘娘在审问端小主儿时,端小主身边的贴身侍女杏芷便自己招了,还拿出一小瓶的液体就藏在端小主儿的梳妆台一个锁起来的盒子里面,如此人赃并获端小主儿便死活不肯松口,偏不承认是自己犯下的错,娘娘是又生气又心痛,急切之下只好用刑了”
语毕,杏芷从一旁穿戴整齐的扑通一声哭着跪在端念宁身边磕着头颤声道“小主儿您就招了吧,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您自己做了这伤天害理的事情,绕是贵妃也保不住您阿”
端念宁瘫倒在地上头发也黏在了脸上无力道“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这般....”还未说完端念宁随即便晕倒在地上,清菀喊了声念宁忙过去抱住端念宁,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旁边的李太医见状,道了声贵妃娘娘便去搭脉,只看他脸色一沉,对着清菀摇了摇头.
清菀急切道“怎么样?”
李玉缓缓道“端小主在烈日之下跪了甚久,又用了刑,幸好小主儿素来身体强健只是昏了过去施以针灸也就无妨了,若是旁人怕是早已不行了”
“阿碗,你去叫赵安泰来把念宁送回永和宫,李太医麻烦你,好生照顾端贵人”
阿碗点点头忙起身,跑着准备出长春宫,却被永康拦住.
清菀起身狠狠的剜了一眼永康呵斥道“好你个永康,本宫的人你也敢拦?”
永康仗着敏蓉甚是嚣张也不施礼站着回道“端小主儿是罪人,皇上下令彻查,娘娘如此包庇,怕是不妥吧?”
清菀冷笑了声儿指着几个侍卫便道“你,还有你,把这个刁奴给本宫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棍,也让六宫的奴才奴婢都看看,冒犯主上是什么下场”
侍卫回了声是便一边一个把永康拖了下去,永康见状忙求助似得看向敏蓉,然而敏蓉并未理他,只看他立时收了嚣张气焰扯着纤细的嗓子疾声道“贵妃娘娘饶命阿,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饶了这糟吧”
永康的声音回荡着整个长春宫,敏蓉站在一旁也是不敢出声,只听得宫门外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以及棍子打在肉上发出的声响,最开始这种声音还伴着永康的求饶声,渐渐的只听得液体迸渐的声音,再到后面便再也没有声响了.
杏芷听着永康的声音,每打一下,她便颤抖一下,直到后面再也听不见永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