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回去后，县城里的三舅安排他在县一中最好的理科实验班插班学习。
一切安排妥当后，凌刚再次踏入了高考的征途。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是个对大学充满向往的高三新生，现在没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肩上多了沉重的负担，自己一心趴在学习上，目标是明年考上本科。
刚子白天的学习倒没有什么问题，知识全是自己之前学过的，大概的框架自己都还记得，只不过到了晚自习，刚子总感觉自己头脑发昏发涨，作业也写不进去，要知道，这对于一个理科生来说是要命的问题。
这样的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凌刚去年也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一年，不过他硬撑着熬过去了，又不想给远在北京的父母添麻烦，只一个人跑去医院看过，但是医生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简单地拿了几副中药后，也不见任何起色。
这回他不想再被耽误了，这种状态令他感觉糟糕透了！刚子头一天的晚自习放学后就给母亲打了电话，把情况向吕丽珍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吕丽珍分析小儿子一定是一个人长时间在家，无处倾诉，积压的情绪难以排解，现在需要一个人在旁边照顾。
吕丽珍正在工厂里加班加点地制作胶带，这次加班，能多挣100块钱，可听到儿子的诉说，她意识到了问题很严重，立马招呼凌怀德放下了手中的活，商量对策。
两口子一筹莫展，不想儿子因为状态不好影响到第二次高考，吕丽珍说：“我回去给儿子做饭去吧，刚子现在就是压力太大，我回去刚子还能有个人说话。咱们天天在外面，啥时候是个头，挣钱也不差这一年两年。”
凌怀德说：“那就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也能干，咱们亏欠小孩的太多了，两小孩从小就被扔到家里，也没好好照顾过，这回你回去就安心在家做饭吧，我一个人在这。”
吕丽珍收拾到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到家后，吕丽珍负责做好儿子的每天天三顿饭，刚子有了依靠，学期生活各方面都好了起来。
一日三餐的时间外，吕丽珍也闲不住，她先从超市里买来十字绣来绣，但是很快发现自己做不了这种消磨时间的细活，她又趁着闲暇时间去附近的早餐店帮忙包包子。
小城市不比大城市，工资少不说，雇主总是唠唠叨叨说个不清，说好的早上上班包包子，往往忙到下午。偶尔迟到一回还会说上半天。到月底的时候，老板这个月经营不佳就要扣工资，这让吕丽珍很不舒服。
这天早上，儿子也来到这家的店铺吃饭，凌刚不愿让老板知道自己是他家小工的儿子，只装作和给自己端饭的母亲互不认识，吕丽珍也不以为意。
正吃饭间，一对从奥迪车上下来的母子走进店里。母亲穿着睡衣，头发上梳，穿着皮靴。儿子约摸10岁左右，穿着运动鞋，一身黑色皮衣服，打扮得和那个年龄段极不相符，还一直哭闹着要买玩具，母亲一个劲地说：“吃完饭就去，你爸有的是钱，你好好吃饭就给你买！”
两个人要了一屉猪肉萝卜的包子和一碗鸡蛋汤。
吕丽珍小心翼翼地把盛好的鸡蛋汤端过去，恭恭敬敬地端到母子两个人面前。
“咋这么凉？给我换刚出锅的！”皮靴女瞥了一眼鸡蛋汤，冲着吕丽珍说道。
“您喝喝试试，这就是刚煮好的。”吕丽珍说道。
“你不长眼吗？上面一点热气都没有！”皮靴女叫嚣起来。
儿子也跟大声喝道：“给我换一碗！”小孩子没轻没重，端起来那碗汤弄得撒了一地。
皮靴女急忙去问儿子烫着了没有，一边又大声呵斥吕丽珍。
在一旁的凌刚心中充满了怒火，他强忍着，吃着自己的饭。
老板看见两个人叫嚣着，解释道：“没事，没事，我这新来的小工，不懂规矩，这就给你重新盛一碗！”老板点头哈腰地去重新冲了一碗鸡蛋汤递了过去。
凌刚吃完饭，对老板说：“这活我母亲不干了！”说罢，他拉起吕丽珍往外走，说道：“别在这给别人干活了，咱自己在外面租个店，自己开一家！”
吕丽珍第一次感觉自己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看见自己被欺负能站出来了！她很欣慰，对儿子说：“你现在好好学习，别的我什么都不图，就图能争口气。这个活我还得干下去，在外面打工遇到的事可不比这少！我干到月底再说，答应别人的事，必须要坚持下去。”
凌刚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明白，很多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自己目前还没有办法做主。母亲为了自己上学回到家里也是迫不得已。大城市虽然无法扎根，但是在大城市奋斗的大都是不甘于现实生活的奋斗者，那样的地方极少有皮靴女这样的小城市里沾染的痞气。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各个阶层之间的交叉极少，不会出现精英阶层鄙视底层社会的现象。而在这样的小县城里，皮靴女比比皆是，大多是借着新时代崛起的房地产和传统产业的不充分竞争，捞得相对来说可观的财富，处处鄙视底层劳动者来彰显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地位。
晚上回去的时候，吕丽珍和凌刚谈心说道：“当初我和你父亲也不是非得去北京，也在这个小县城做过生意，不挣钱是一方面，这样的小城市的人，不少都注定在这个地方生活一辈子，办事说话，让我们不舒服，在北京虽然没法生根，但是不会有这样让人厌烦的人，生活得清静。”
后来吕丽珍和熟悉的亲戚在一家中学附近开了家早餐店，自己给自己打工，总算不用看老板眼色，收入上也说得过去。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学校里的学生，没那么多纠缠不清的恼人的事。
凌刚有母亲在身边照顾，也有了说话交流的对象，学业上也慢慢有了起色，一切往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