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忙碌了一天,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河边一个人遛弯。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一整天都陪着他。
他念及自己的蜜蜂,我骑着三轮车让爷爷坐在后面,我们一起到村后面的养蜂场。
我本来是惧怕蜜蜂的,儿时脸上被蜜蜂蛰过,肿成了馒头,我被爷爷强制要求正常上学,在学校里被人嘲笑了一天,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现在不害怕这一切,在爷爷的指示下,我带上防护面网,顶替爷爷打理杂事。
我先把蜂箱里的巢板慢慢取出来,用专用刷子刷掉一层层呆在上面的蜜蜂,最后放入离心机里面,转动摇把把蜂蜜转出来。
我一上午收获了一大桶蜂蜜。
爷爷脸上乐开了花,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我开始对这些小小的生物充满兴趣,这蜂蜜和像蜜一样诱人的香甜大概是爷爷坚持从事这个行业大半辈子的原因吧。
农村的生活单调而乏味,往往情感都是真挚而朴实的,“我就热这一行”是爷爷对自己喜欢蜜蜂的阐释,他几十年如一日地照料这些可爱的家伙们,蜂蜜也都是自己到集市上低价出售,虽然赚不了几个钱,但是这是人生中的一大乐事!
“蜜蜂浑身是宝”爷爷说道。他向我介绍蜜蜂的其他宝贝:蜂蜡,蜂胶,蜂王浆……
爷爷用手工磨制的小刀一点点刮巢板上面的蜂胶,一下下像雕琢一件工艺品,我也照着他的方式慢慢刮,蜂胶极其稀少,但是收获颇丰。
在这静谧的村庄里,我们爷孙俩忙碌着,周围是一群嗡嗡哼唱的蜜蜂。
我感觉有些遗憾,这么多年来,我都极力躲避村后面的蜂场,我惧怕蜜蜂,不理解爷爷的坚持,这次的接触,不仅让我对它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还对爷爷的坚持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我们一直忙到中午,阳光正好,温暖宜人。
爷爷给我指了指一大群叮在树梢上的蜜蜂,它们黑压压一片形成一个巨大的纺锤形。
爷爷说:“那是一箱蜜蜂,因为蜂王这几天没有喂养,饿得跑到了树梢上,一箱蜜蜂都跟着上去了。”
“怎么把他们弄下来?”我问。
“用巢板引。你去老厚皮家里借一个长竹竿,把巢板绑一边,等蜜蜂慢慢转移到巢板上面。等蜂王爬上去了,他们一窝蜂都会上去。”
“他们都听蜂王的吗?”
“对,蜂王个头大,身上有气味。等蜂王爬上去你再把巢板取下来,我把它掐死!”
“那它们不就乱了套?”
“没事,再放进去一个新的蜂王就行了。”
“因为吃蜂王浆长大的,所以个头就很大吧?”
“对,我用蜂王浆专门培育了一批蜂王。”
我照爷爷说的方法,把巢板绑在竹竿一端,把竹竿支在蜜蜂集聚成堆的树梢边静静等候,等看到上面爬了不少蜜蜂时,我慢慢把竹竿放下来。
爷爷收回了一箱蜜蜂!
干完这些,已经快到返城的时间了,我临走前干成了这件大事,替爷爷减轻了不少负担。
临走前,我用家里的老式录音机放了首《今宵多珍重》。回去的路上,我的大脑里一直回荡着那首歌。
南风吻脸轻轻
飘过来花香浓
南风吻脸轻轻
星已稀月迷朦
……
在村里的这块贫瘠的土地上,有很多像爷爷一样的养蜂人,他们不求经济上的回报,把养蜂当做人生一大趣事,他们像蜜蜂一样勤劳,默默地做着事情,当漫天遍野的鲜花盛开的时候,是蜜蜂的辛勤劳的成果。当像我们一样的后辈学有所成时,也便是爷爷的默默付出有了收获。
我的阴翳情绪也解开了大半,与爷爷奶奶多年的疏离在一次次地返乡中变成了理解和包容。
彼时我们生活在一起,但是我的心不在这片土地上,一直想着远方的父母,很少去关注眼前的他们。现在我们彼此分离,但是心越来越近,所有的不解都在慢慢消融。
回去的城乡公交疾驰在田间的路上,我靠窗坐着看着外面,回想着家里的种种琐事。
坐在车上的大都是背着书包的学生,这趟来来往往的车像城乡之间的摆渡者,送乡里没有选择去江浙工厂的孩子继续完成未了的学业,奔向美好的远方。
我想他们也像我一样,面临着亲人别离的苦痛,独自一个人默默奋斗。所有人的心酸和苦痛并不会比我少,我所经历的一切他们也在经历,一帆风顺的生活是不存在的。
我想摒弃那些近乎无病呻吟的哀愁,全身心投入到生活和学习中去,即使前方如何不易,我也需用百倍的努力对得起为自己付出的人。
到了地方,西边的太阳还没有沉下去,它越发得散发出浓烈的光芒,把西边的天空涂抹得像一幅色彩浓艳的油画,远方变得艳丽多彩,我的身体里油然升腾起一股别样的气力,大踏步向远方奔去。
回去后我又想起了沐沐。我跑到她的住处,看到她家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她一家人回来了。
我没有多停留,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我开始变得积极起来,课上有听不懂的地方,抓住小磊问个明白。课下我尽量避免作业中的错误,学业上慢慢有了很大的起色。
可是我想了解关于沐沐现在的境况,解开心中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