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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苦战

郝定远在落草做土匪之前就几乎跑遍了半个大唐,那个时候他非常喜欢研究不同的地形,自己模拟指挥军队交战。从十人的一火到千人左右的一旅作战,他一步一步成长提高。当年黄家父子也就是看中了他的军事指挥才能将他派了出去假扮土匪,郝定远在山寨多次在间不容发之际救了大家,因此深的李娘子的信任。

投奔王越之后,王越的军事战略方面的授课为他打开了新的视野。剿匪作战虽然是小打小闹,但是在郝定远的心中却产生了变化,这让他认识到仗原来可以这样打。福州危机的时候郝定远独自领兵,机动作战将陈望弄得进退维谷。王越发现了他擅长机动作战的才华,渐渐委以重任。女儿如意成了王越的妻子之后,王越越发倚重他。原来王越同样器重的王禄因此闹意见在红旗军被强行解散时回乡当农民去了,王越归来后他也不肯再次出山。直到王越成为闽王之后他才出来要求重新加入红旗军,不知为何王越放弃了他。

这次幕僚部预估敌情出错,郝定远内心非常愧疚。来到汀州之后郝定远加强了防范,终于在最后关头发现了吴军的企图。他且战且走一面竭尽全力坚壁清野,另一方面也保全了部队,将这支边军几乎完整的带回了泉州。来到泉州发现王越已经派了第五军前来接应,

至此郝定远总算安下心来。现在郝定远手上有一万三千余人,陈望的边军装备较好,第五军目前还没有换装因此装备是比较差的,但是第五军的士兵已经完成新兵养成训练转入正规训练多时,实际的战斗力还是不差的。

现在郝定远并不惧怕当面的蒋延徽部,相反的他现在思索的是如何将吴军这六万人消灭在汀州。郝定远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他再有五千人就可以打包票将这六万吴军统统的消灭在闽国境内。现在就不指望全歼了,把他们打回去就好,这样就能抽调出人手去帮助福建二州的战场。

打定主意郝定远觉得一阵轻松,忽然觉得空灵闭上眼睛仿佛周围一切都能够用心感受到。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郝定远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张彦的脑子里却在激烈的斗争着。很明显王越是以军队起家,他这一系必定非常注重军功。自己投靠他之后被委任第五军军长,也算不得不受重用。但是这与张彦的期望值相距甚远,毕竟他原来的职位可是福州军队的副总指挥。王越在任命之前也曾找他谈过,但是张彦一直没有把王越的话放在心上。

目前情势看上去闽国很难渡过这一关,张彦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危险的战况。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能看到的只有最终的失败。他想到杀死郝定远然后率部投降,可是他没有把握能杀死这个极为善于逃跑的人。现在不像以前可以拥有自己的亲卫队、牙兵,现在他的亲为只有一个五十人的警卫队,这点儿兵在郝定远这里可能连大门都走不出。

带上部队投降也是不可能的,王越的军制很奇怪,明明没有什么制约,但是张彦清楚他要整队出城就算用骗的都不行。张彦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需要先和城外取得联系。打定主意张彦不动声色看着郝定远,只见他面色祥和隐隐透出一丝圣洁的光芒。张彦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看错了,一个武人和一个刽子手有什么区别,无非杀人多少而已,怎么可能会这样。

郝定远终于从入定的状态恢复过来,他神清气爽的正要开言,不知为什么却将原本要告诉张彦自己有了破敌之策的话堵在嘴里,改口说道:“张将军你回去赶紧整军备战,我们要要打大仗了。”

张彦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连忙起身收拾一下盔甲匆匆而去。待张燕走远,郝定远回头对身边收拾桌子的亲卫说道:“张将军可能太疲劳了,你们要多注意一下。”

亲卫答应了一声,敬了一个礼转身出去。郝定远坐下来展纸提笔给王越写信。将自己的作战计划上报给王越。

由于泉州水军的存在吴军始终无法切断泉州与外界的联系,很快王越就接到了郝定远的来信,王越对照地图仔仔细细的的将郝定远的来信读了三遍。而后他兴奋的说道:“郝将军的作战计划非常好,这样我们收复汀州消灭吴军就更有把握了。”

王九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信,他道:“老黑真的够黑呀!”

王越也笑道:“不黑不行啊,他们十六万打我们难道就不黑了?!”

王九想到未来的苦战,摇了摇头,说道:“平时总觉得没法立功,现在才发现立功真的是不好立的。”

说到立功王越忽然问:“叶老大人和黄老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王九回答道:“两位老大人这回可是拼了老命了,叶老大人病倒,黄老大人受伤。你可以提前一天出发。”

王越感叹道:“我以前有很多不对的地方,这次打完仗一定要好好向文官们陪个不是。”

王九笑了笑说:“少爷,我说这些还是等打胜了再说吧。”

王越伸出手握了握王九,说:“一定要坚持住,等我们打回来。”

王九呲牙笑了笑,回答:“好。”

岭门关,钱元瓘站在关隘上发呆。援军携带粮草用了将近二十天才赶到,气得钱元瓘想立即斩掉统军将领的头颅。但是当中军官告诉他这里堆积如山的粮草只够十万大军吃二十天的时候钱元瓘默然不语,他一直埋怨大军每天的行程太慢,根本没有想到这十万大军每天的消耗是如此的惊人。

岭门关不是被打下来的,闽军早已悄悄的放弃了这里的防守。前方的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让钱元瓘狐疑不定,闽军完全放弃了既设的三道防线,撤得无影无踪。

钱元瓘判断应该是吴军攻击了闽军的后背,迫使闽军不得不放弃这里的有利地形和预设阵地返身去抗击吴军了。

想到这里钱元瓘精神一振,连忙派人去汀州一带去找吴军,要求吴军帮助吴越军夹击闽军。一面催促大军赶紧启程追击闽军,压缩闽军的防御纵深。

吴越军的将领对闽军的火器相当的顾忌,那种尖啸着拖着长长尾迹的东西威力实在惊人,被波及的士兵千疮百孔死状极惨。而且闽军似乎非常喜欢偷袭,前锋军就是这样覆没的,所以各路吴越军保持好间距缓缓推进不给闽军任何偷袭的机会。吴越军的行动确实让想再打一下他们伏击的王九束手无策,可是他们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拖缓了行军速度。吴越军一天下来也走不到五十里,好在钱元瓘心理虽急总算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兼顾的,因此他也没有责备手下的将领,他只怕闽军连福州和建州都放弃了。

王越留在了福州,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原本决定由王越带领第一军进入汀州抄吴军的后路,但是最后王越决定留下来,部队交给郑小六带领听从郝定远的指挥。众人都反对王越留下来,因为福州、建州要面对吴越十万大军的围攻,如果王越留下来实在太危险了。

但是王越不为所动,坚持留了下来。他认为:正是因为要面对吴越的十万大军,只有自己留在福州才能鼓舞军民的士气抗争到底。

送走了第一军的将士,在紧张的等待中人们终于看到了吴越军的旗帜。无数面飞扬的旌旗昭示着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吴越的七万大军将福州团团围住并切断了福州的水上通路,看来在被打掉前锋军之后吴越的军队终于不敢托大了。他们将福州与外界的联系全部切断,以防止城内的消息外传。连绵的营帐更是错落有致,无一不显示着吴越军严密的防御。

由于知道闽军火器的射程很远,吴越军的营帐设在距离城墙五里之外,这使得城内的重型火箭炮无法对其营寨进行攻击。吴越军这样做有利也有弊,就是距离太远如果要进行攻击每天就要多跑一些路。

第一天吴越军发动了攻击,他们投石机攻击城墙,福州军用火箭炮覆盖摧毁投石机。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似乎吴越军的投石机永远用不完似的。王越发现不对,他发现吴越军使用的投石机非常简陋,很多投石机看上去好像是匆忙赶制的,而且这些投石机的命中进度非常差。通过老工匠辨认,这些投石机确实是新造的简易投石机,这种投石机主要是在攻城部队投石机不够用的时候就近伐取材制造出来威慑敌军用的。说是威慑是因为这种投石机的精度非常差,基本上只能命中城墙要让它打其他的城防那就看运气了。王越判断吴越军使用这种投石机的目的不是攻城而是在消耗闽军的火箭弹,立即命令停止向这些投石机发射火箭弹,一定要打吴越军的制式投石机或者进攻部队。但是这道命令还是晚了一些,吴越军已经成功的消耗了几百发闽军的重型火箭弹。

发现闽军改变了战法,吴越军开始猛烈攻城。这次吴越军动了真格的,他们的攻击一波又一波一直不停歇。闽军的也只能不停地发射火箭弹,用以压制吴越军的攻击部队。此时王越这才发觉由于自己来自于现代,对古代攻城认识不足。他以为福州城墙高大,又有火箭弹和手榴弹相助,吴越军攻城只能丢下满地尸体而已。福州城守上一年都没问题。

但是王越还是低估了古代军队的攻击拥有高大城墙战的能力,吴越军在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冲过火箭炮的覆盖之后进入城墙下,这时他们用弓箭压制城头的闽军,并且选派箭法好的士兵专门射杀掷弹兵。第一天的战斗结束王越就发现了问题,只是这一天闽军就消耗掉了火箭弹和手榴弹一半的贮备,而且由于不停的发射,四十多架火箭发射架也坏了一多半。虽然红旗军以伤亡两千多人的代价换取了吴越军大约近两万人的伤亡,但是王越发觉在吴越军这种疯狂的进攻下福州城很难守得住了。

福州城几经修缮扩建,其覆盖的面积非常大,因此福州的城墙也非常长。要想完全守住外城,那么城墙上至少需要五千多名士兵。红旗军在福州的兵力一万六千多人,如果吴越军再来一次这样的进攻,在火力密度不足的情况下伤亡肯定不止这么一点,一旦伤亡过大那么福州就面临无兵可守的局面了。

王越立即调整部署,打算在第二天将外城让出,这样内城的城墙只需要两千不到的兵力就可防守得住,吴越军就没那么好打了。

出乎王越预料的是吴越军竟然连夜攻城,这让福州的守军措手不及。在吴越军狂潮一般的攻势中闽军也乱了章法,这样闽军的伤亡也增大了许多,加上晚上难以观测,火箭弹的威力大大的下降了。好容易将吴越军击退,闽军的伤亡也极为惨重。这一晚闽军伤亡了大约六千人,更让人崩溃的是就在城外的吴越军刚刚退下没多久,城内又出现了吴越的军队。这支吴越军杀到了并占据了西门,城外的吴越军去而复返内外夹击夺取并打开了西门。闽军根本来不及撤退,吴越军像潮水一般涌入福州外城,将八千闽军包围住,天亮之后内城也告破,只剩下王宫在王越两千禁卫的防守下吴越军几次攻打都未能攻进去。

城外吴越军的大营中钱元瓘正在做着入城的准备,左右的文武谀词如潮。闽中八姓之一的詹家的族长点头哈腰的混迹其中,吴越军能够出现在福州城里就是因为他家有一天地道直通城外。詹家将这条地道献出,吴越军这才得以杀入福州城。

然而福州城的闽军并未因为城破而停止抵抗,他们与吴越军犬牙交错的纠缠在一起,利用房舍、街道进行抵抗。吴越军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下闽军依旧能战,一时之间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

巷战是现代战争中城市攻坚战的必修科目,然而在古代则没有多少人对此有研究。因为一半情况下城墙被占领意味着城市告破,这种情况下绝大部分守军都会投降,攻城战结束。王越在对红旗军的训练大纲中加进了这么一条巷战的科目。这个科目大部分红旗军将领都感到陌生,而将这个科目放到后面训练,只有商天喜的生产建设兵团基本上都是在做工务农,他们结社而居大仗估计轮不到,到是防御山贼草寇这样的巷战技能在遭到袭击时用得上。所以生产建设兵团的从军官到士兵对巷战非常熟悉,而由于他们其他作战能力不强,因此福州大战前期伤亡的大多是第二军的士兵,当他们被吴越军包围之后那熟悉的巷战就开始了。

利用房舍、街道形成交叉火力,并辅以手榴弹可以隔墙攻击,灵活的打法让吴越军顿时吃尽了苦头,每一个窗户都有可能射出利箭,每一堵墙后面可能会飞出一颗手榴弹、每一扇门里可能等着一把锋利的砍刀,吴越军顿时死伤惨重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混乱中有一支大约三千人的闽军突入城中,他们迅速向王宫靠近,在附近的准备攻击王宫的吴越军冷不防背后出现敌人,他们在极短的时间被击溃,为攻击而搬进来的重型攻城器械被焚毁,王宫暂时安全了。

闽军的指挥体系此刻已经被打乱了,但是王越从战况上推断红旗军目前还在抵抗,现在最要紧的是将部队组织起来。只有将部队组织好才能更有效的打击敌军保存自己。好在封天赐掌握着这个时代唯一的组织严密的情报机构,因此王越在他的帮助下穿梭于七、八个极为隐秘的据点。王越的亲从都被放出去寻找部队,很快他们就联系上了七、八百人。去王宫联系的人与突入城中的红旗军错过了,但是这支部队去联系上了另外的福州驻军的残部。城中的红旗军迅速的被组织起来,他们的作战能力大增一部分吴越军被逼回了城墙。

钱元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不相信连城墙都打破了,他到现在还进不了福州城。他很想现在就抓住王越砍了他的脑袋,可是让他无奈的是红旗军竟然越战越勇,吴越军伤亡惨重已经无力再进攻了。

连续一天一夜的决死攻击吴越军死伤高达三万七千人,入城后又损失了近万人。目前残存的吴越军不要说打下福州城,就算是打下了福州城他们连控制整个城市都费力。

王越派人联系上了所有的部队,他们肃清了内城的吴越军,将绝大部分官员和找得到的百姓掩护送入内城,并破坏了带不走的火箭发射架及火箭弹。在封闭了内城的城门后福州的守军暂时安全了。

钱元瓘在福州外城被攻破后的第九天终于能够走进福州城,他望着内城问:“什么时候才能攻破内城?”左右都无奈的笑了笑没人敢回应。

现在残存的兵力仅剩两万不到,在建州方向的三万大军被活生生的拖住无法增援福州。吴越此次已经算是倾全国之力了,在第二次征调两万人马后,吴越境内已经是相当的空虚,他们再也无兵可调。

闽军的火器实在是太犀利了,这种武器帮助他们绝处逢生。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作战意志坚强和战法灵活多变,这是吴越军队做不到的。七万大军再有内应的情况下至今无法全胜,还损失掉了大部分兵力,这是战前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他们的打算以损失一半到六成的人马为代价速战速决,迅速拿下福州,然后在攻击建州。抢在吴军全取三州之前先完成作战,这样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到时也容易与吴国交涉分配。

可是战争就是这样,王越觉得福州城守一年都没问题,结果才两天外城就丢了,好在误打误撞凭借着巷战拿回了内城,总算转危为安,那支三千人的部队是建州王九在看到吴越军只有三万人围攻建州的时候立即分出来支援福州的。他们由参军沈子华率领,本来是想在外围进行接应,搞搞偷袭扰乱吴越军的攻击,结果没想到刚刚到的第一天就不得不冲入城里。好在由于他们的出现使得福州军能够及时的得到稳定,进入内城后的闽军的兵力勉强达到万人,这才有资本与吴越军对峙。

王越失算,钱元瓘也失算了。但是钱元瓘失算的后果现在看起来比王越失算的后果要严重,吴越军损失惨重却没有完全拿下福州,这对他们的士气是个极大的打击。还有这支军队的精锐几乎丧失殆尽,现在的残部已经很难在鼓起勇气对内城进行攻击了。

建州、福州都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对峙状态。建州的红旗军吃不掉对面的吴越军,而吴越军也不敢拔营就走,因为野战是红旗军的所长,吴越军很难保证在路途中不被红旗军攻击。福州的情况差不多,只是福州的吴越军是既无力攻击也无力撤退,也不甘心撤退。

远在金陵的徐知诰没想到福州、建州的仗会打成这个样子,他捏着邸报不停的摇头叹气。闽军的火器已经不是犀利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恐怖。福州能够守住至少有八成是因为有这种火器的缘故。

徐知诰对这种火器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命人去福州看看有没有机会弄到一些吴越军队缴获的战利品,他对派出去的人员说:“不管花多大代价都可以。”宋齐丘对此嗤之以鼻。

徐知诰看了宋齐丘的态度,心中感到深深的厌恶。这次蒋延徽答应出征,有迹象表明他现在有意归顺了。只要蒋延徽归顺,那么他的老师也会归顺,这位老兄才是徐知诰心仪的执宰的人选。

正当钱元瓘进退失据的时候,国内有人来报说他的几个兄弟听说前方损兵折将,都开始蠢蠢欲动。借着这么一个缘由钱元瓘立即将指挥权交给大将马天寿,自己带着亲信幕僚匆匆赶回国内。

钱元瓘一走马天寿立即与福州城取得联系要求退兵。马天寿的条件非常简单,吴越军手中有不少闽国当时来不及车如内城的官员和百姓,这些人吴越军并没有亏待,以他们作为条件进行交换,换取闽军放行让他们安然撤到两国边境。另外吴越大营馁有许多伤兵,需要大量药材救治。经过几次谈判终于敲定了细节,吴越军在闽军的看护下将所有武器打包装车带走,十万民夫一半跟随吴越军撤退,一半留在闽国。

福州、建州的战事终于结束,但是他们也无力南下只能看着郝定远在三州大战吴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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