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三国文斗游戏步骤的福,乌梓提出的比试显然是合理合法且具有国际认证的。
光看轩辕极和风羲予同时眯起的眼,就知道,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个人挑衅,能坐在三国筵宴大殿的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能等闲视之。
所以,乌梓这个挑战她不能不接。
但,她也要让乌梓知道,她不是一颗软柿子,能任人搓圆捏扁。
噌地一下,唐心儿就站了起来。
轻盈剔透的轻容纱摹着荷叶边,随着唐心儿的动作如涟似漪地轻漾,背部蓬松硕大的绢制银边蝴蝶结如同一对灵动的小翅膀,上下轻扇间,凭生为唐心儿那张靡颜腻理、玉雪可爱的小脸更添了几分娇俏。
“乌梓姑娘琴技一定不错吧?”
“并未……”
“别太谦虚嘛!”
唐心儿平视着乌梓,打断了她想继续谦虚实则显摆的场面话。
“虽然你手藏得挺好,不过我还是从你那双粗糙的手上,看到了你长年练琴的指茧。”
软糯糯的声线,即使是说着有些失礼的话,也似乎被磨去了尖锐,不让人觉得刺耳。
但听在当事人乌梓耳里,这话显然不是一般的刺耳,只是乌梓被唐心儿这不按章法出牌的节奏弄得有点糟心,一时没有接话。
宇文时见此,扯了扯自家奶猫的裙摆,示意道,你说得差不多就坐下,免得轩辕皇不好给你收场。
唐心儿没坐下,回了自家奶妈一个“我有分寸”的眼神,转头继续刺激人。
“虽然我知道你肯定弹得没我好,但是你让我赐教我就教,我的面子往哪放?”
“……”
面子?
乌梓又有点懵,本来就是三国互相下脸的环节,什么时候还有面子一说了?
见刺激对象没反应,唐心儿再接再厉,伸出了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在乌梓眼前晃了晃,见人依旧一脸懵逼,智商掉线的状况,索性直接握起了乌梓的手放在自己手上,让人捏了捏。
乌梓一僵,掌心下的温热柔腻,似乎瞬间透过掌心传到整个身躯,一瞬间,眼底似有什么被动荡。
她从来没有这样,被别人握过手。
仿佛,不带丝毫恶意。
“感受到了吗,我弹琴这么厉害手上都没有茧,你手上却有这么厚的茧,可见你的弹琴的天赋是有多差呀!”
唐心儿收回手,总结道:“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善良,虽然你没天赋,我也是愿意教你的。但是,这经过叩首六礼束修拜来的老师,人家都不一定愿意全心全意地教你呢,所以想我认真赐教,你必须先通过我的一个小考验。通过了,你想我怎么教你,我就怎么教你,没过,你就不能再在这筵宴大殿上炫耀琴技,就这么简单,不知道,你敢不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眼里都有了些笑意,尤其是风羲予和轩辕极。
唐心儿的一番话等于直接将挑衅的立场对调,并且由被动化为主动,节奏很好,就是不知接下来所谓的考验,是什么?
乌梓心下也自以为了然,看着唐心儿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本以为只是一个传言中一无是处,连大宴都没参加过的痊愈病秧子,现在看来,这牙尖嘴利的模样,何止是绝非池鱼可以概述。
“什么考验?”
乌梓有几分好奇。
金龙大宴桌上的人也同样好奇。
但唐心儿可没那么好糊弄,眨着水亮亮的红瞳盯着乌梓,“所以你这是默认接受考验咯?”
不想看乌梓继续犹豫,唐心儿老气横秋地叹口气,状似无奈道:“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的考验就是对对子。”
对对子?
原本还有些期待的众人顿时有些失望,对对子可没什么新意。
但转眼又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乌梓也觉得。
所以唐心儿又发话了,粉嫩的小脸上一本正经。
“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所以也想不到什么千古绝对,这个对子是我临时想的,只有七个字。而且,我跟你直说好了,什么平仄,什么逻辑,什么意蕴我统统都不懂,所以我也不要求你要做到,我的要求只有一点……”
唐心儿竖起一根手指,郑重其事。
“那就是对偶。即,你下联的内容必须跟我的上联是同一类型的东西。只要做到这个,你结构不一致我都认了。”
此话一出,众人惊倒!
对对子只要求上下联的内容类型一致,那有什么好对的?!再傻的人都能对出来吧。
可是……
唐心儿那一脸你不敢你不会你输定了的笃定小表情,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就是想用这种装腔作势的空城计套她?
乌梓暗暗思索。
但话都被唐心儿说到这份儿上了,明明确确告诉你对子就七个字,就一个要求,就这么简单,她要是还不答应,恐怕这将会比她今天惨败在这儿还要丢脸!
不知觉中,她早就被这颗糖葫芦一般的少女逼得了无退路。
况且,不仅是在座众人,包括乌梓自己其实也很好奇,如果她答应了考验,将会听到怎样一副奇绝的对子?
所以说,什么事情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好奇心上头了,所谓的情绪管理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乌梓答应,请唐小姐出题。”
“啪啪啪!”
唐心儿的笑容似比糖还要甜上三分,抬手为乌梓的勇气鼓了个掌,就等她这句话了呢。
“听好了,我的上联是——沙河木材黑森林。”
“……”
“……”
什,什么?!
乌梓惊讶地瞪大了眼,众人也被惊得椅子一斜。
他们好奇心挠了半天,还屏息等了好一会的对子,就是这么个蠢……这么个对子?!她说的是他们想的那七个字没错吧,莫非只是同音,但其中另有玄机?
见他们一个个表情惊恐不可描述,唐心儿笑了笑,不等乌梓提议,就礼貌地把原舞请过来,递上侍者拿来的笔墨。
“我的毛笔字写得不好,为了避免乌梓姑娘等会说我写得不清楚,继而误导她对对子,特请二皇子帮我执笔,我说你写行不?”
原舞艳然一笑,点头,很好说话地提起了笔。
他也很好奇。
“沙河就是沙子的沙,河流的河,木材就是木头的木,材料的材,然后就是黑色森林的黑森林。”
随着唐心儿更加具有误导性的字面解释,原舞手中的最后一笔“捺”落下,这副上联也彻底在众人面前失了最后一分神秘。
一字不差!
竟然就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七个字,貌似好像大概没有一丝玄机的样子耶。
但是,真的有这么简单?
乌梓盯着那张边口钤有“四房监造”的白鹿纸上颜筋柳骨的七个大字,一笔一划都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难得地,乌梓脸上一贯的轻柔浅笑有些挂不住了。
就这么几个再简单不过的名词,即使将沙、木、黑三字全都看作动词,又能有什么歧义呢?
乌梓现在已经不觉得是这副对子里藏有什么玄机,而是眼前这个面露甜笑的女子到底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怨?!以致于要在这样的场合,出这样败絮中外的对子来羞辱她!
怎么,就因为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镇国将军府嫡孙女,她就看不起她么。
她凭什么!
光看那少女一双柔柔嫩嫩没有半点茧子的手,就可想而知她的生活有多么好,而不是像她这样,从小就受尽屈辱,看尽了世间之人那副丑恶的嘴脸!
哪怕,哪怕是连一个姓氏,她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夺,去费尽心机!
就唐心儿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丫头,她凭什么瞧不起她!
呵,这丫头不知道吧,自从她靠自己的手段把控了乌上国的国后,连带又控制了乌鲁,她已经很久没有受过此等的屈辱!
乌梓自带柔意的柳叶眼内此刻尽是冷厉,但抬首,乌梓就轻轻地笑了起来,如铃如磬的笑音伴出了一句落地有声的下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