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曾以为，太行山上的那道万里长城是我们永远跨不过去的一道墙。”
儿孙们聚在一起，年迈的乌桓抹阑又一次讲起了她小时候的故事。
“他打了半辈子的仗，距离关内最近的一次也只是用刀削下了雁门关的一块碎石。”
长乐宫里静悄悄，孩童们围在她的膝下。丧钟遥遥地传进殿里，她闭着眼睛，声音缓慢却回荡在屋里绕梁不绝。
“……后来他回来，就把那块碎石串了起来，挂在胸前。就连死的时候，他都一直戴在身上，随他一起埋到了土里。他和我说：‘抹阑啊，中原的富庶或许我这一辈子是见不到了，但我想让你们姐妹三个都能看上一看。’”
“那后来呢？皇姑奶奶看到了吗？”
“后来呀？看到了呀。”乌桓抹阑说道，把说话的那个最小的孩子抱在了腿上。她亲了亲孩子的脸蛋，一晃一晃地哄着孩子，说：“我父亲是乌桓山下最伟大的汗王。他把我们三个姐妹都嫁到了大魏。”
宫人候在殿门口，他们都在弓着身子等待着这位老太后的指示。可她始终什么都没说，她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晃一晃的，嘴里的呓语就像是在哼唱着一首古老的摇篮曲。
丧钟久久地在长安上空回响，洪钟撼动了天地。钟声远了，越过九门，响彻远处连绵峻丽的华山，响彻了神州大地。三万声钟响，如同天神降临，道观、寺庙的神钟梵音不绝，在万里苍穹之中向天地叩首告哀，为亡者指路。
稚嫩的幼童靠在乌桓抹阑的怀里，围在她的身边。他们不懂生老病死，也不懂乌桓抹阑此刻内心的哀痛。低沉的摇篮曲下，有人忽然伸手接住了她的一滴泪，他轻轻地“咦”了一声，便被乌桓抹阑紧紧地搂在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