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秀峰。
竹帮聚义堂。
一个身穿青袍的汉子,端坐在大椅上,大椅铺着虎皮,自一头身长三米多的猛虎身上生生拔下来,自虎头到虎尾十分完整,吊睛白额,宛如活着一般。
汉子天堂饱满,超出常人许多,头角隐隐有隆起的骨,正是相书上所说的头角峥嵘之相。他背后的墙上,一副字画,铺了半面墙,其上只有一个字——竹!
风雪凌厉,以观其操;崖石荦确,以致其节。得志,遂茂而不骄;不得志,瘁瘦而不辱。群居不倚,独立不惧。
性贞洁,柔枝嫩叶堪图写。堪图写,四时常伴,草堂风月。孤高劲节天然别,虚心永永无凋谢。无凋谢,绿阴摇曳,瑞音清绝。
如母子之钩带,似闺门之悌友;恐独秀而成危,每群居而自守。
三句,说的都是竹!
但不是字画上的这个竹!这个竹,字迹纤瘦,清硕,可笔画末端却泼墨而就,似刀锋,似箭羽。
霸道凌厉尽显。
青袍男人,名叫张胜,正是这两百里篁岭县的官面上黑道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此刻,他正瞧着桌案上的沙盘,漫不经心的说着话。
“所以说,这一次,你们无功而返了?”
“是。这一次,有官面上的人物插手。属下认为,此时不宜与官府发生冲突。”尹明德面上的神色,古井无波。
“仇三?”
“是仇三!”
“呵!”张胜呵然笑了一声,却没下文。
“帮主,要收手吗?”
“收手?这样的好机会,八十年也遇不到一次。何必收手?攘外必先安内,要除掉三河帮。就要竹帮的大本营成铁板一块。”
话音落,拳头落在沙盘上,标记篁岭县的沙堆,化作深坑。
桌案上的火光明灭,照的人面孔阴影分明。
“属下明白!”
尹明德目光闪烁。
“凶手呢?”
“没找到。”
“那就继续找。竹帮太久没有出手,已然养肥了一些个硕鼠。这一次,掘地三尺,也要将它们抓住。剥皮抽筋也好,煎炸烹炖也罢。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尹明德张了张嘴,片刻,他将嘴闭上。唇齿间,森然的杀气溢出,恶狠狠的道:“是!”明灭的火光,映着他那筋肉狰狞的面孔,阴森的杀意,宛如枯鬼。
夜半。
醉香楼后院。
苏毅在院落之中,借着月光,演练着拳法。
虎拳最重气势。其实其他拳法亦然,只是虎拳尤为重视。虎拳练时吞喉露齿,狮嘴映城目。常发声吐气,阔气催力,震脚助威,以扬其势,刚猛势烈,以刚制刚。是以苏毅口中低沉咆哮,怒目四顾,正是为与这拳法相合。
他练得这一路拳法,名为《卧虎拦路》。名字听着简单,却是猛虎武馆霸道拳术之一,讲求形、气、劲、意的完整统一。虽是虎拳的进阶拳法,但比起武馆六艺之中的《猛虎硬爬山》这门拳术,在霸道和进攻性上,还要胜过三分。
高等级的拳术,讲求劲、意。低等级的拳术,讲求进攻性。
今日,他终究按捺不住,向王教头请教了进阶的拳法。王教头只是稍许诧异,却还是教了他,或许是存了多一分战力的心思。
他练拳不过片刻,身上便大汗淋漓,汗水浸透衣衫,黄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这门拳术,果然不凡。我的身躯,经过系统催发,体质接近常人的1.5倍。但不过一趟拳法下来,浑身便大汗淋漓,筋骨苏爽。”
有了虎拳打底,对于这门进阶的拳术,苏毅学习很快。这门拳术,刚猛爆裂,几乎放弃防守,走的是以攻代守的路子。其存着与敌共存亡的意图。兵行险着,正是如此,在攻击之间,往往出手伤人。
“不知是何人创出这等拳术。”
他打开信息界面,力量已经变成1.4,速度1.2,体质1.5。武学:虎拳(贯通100%)都没变。唯独武功之后,多了后缀《卧虎拦路》(初学12%小数点省略)特性:内伤(霸道的劲力能够直接伤及脏腑,连续攻击,将造成敌手内脏破碎,致重伤死亡)。
“这就是进阶拳术吗?多了特性一栏。原来如此,低级拳术强身,高级拳术伤敌,这句话原本是这样的意思。那么《猛虎硬爬山》呢?又是如何?”
他深思片刻,抬头望,二楼的灯火已经熄灭。他方才练拳,并未吵醒秋娘等人。
他径直走入厨房。
火灶之中,汹汹烟火自风口溢出。厨房之中,弥散着一股子药味。苏毅揭开锅盖,锅中,药材已然被煎熬成混黑的颜色。他瞧了片刻,想到竹帮,想到武馆。他猛地伸出双手,放入滚烫的药汁之中。
嘶!
只听他低沉的呼吸,长长的闭气后,他低声大口喘息,面庞涨红,额头上人字青筋暴起一指高,跳动不休,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做什么,也不要做底层!
他口中哈着热气,艰难忍受着。
锅里翻滚的药汁,漆黑如墨,如同他眼底,深沉的阴翳。
在药物的蒸煮中,他的《卧虎拦路》后,小数点后的数字,以肉眼可见的形式缓慢的攀升。
六月八。
连串的爆竹中。
醉香楼开张大吉。
早在之前,传闻就飞满天。许多人听闻新来的烧菜师傅,乃是自那江南之地,是被那醉香楼掌柜子秋娘迷住,甘愿留下做掌勺的。可瞧过烧菜师傅的人,都晓得,那师傅,乃是个十五六的少年。
可有人言之凿凿,少年迷恋上秋娘。
有人晓得,秋年年纪已经二十五六,年龄差的那么大,迷恋什么?但止不住的流言,就这么传,越穿越邪乎。与之一起传出去的,还有少年的厨艺。
什么肥而不腻的十全烤鸭,麻辣烫的麻婆豆腐,什么肉质鲜美的飞龙汤,什么佛手观音莲、翠竹报春、佛跳墙。不仅名儿怪,怪好听。那味道,也让人垂涎三尺。
篁岭县这小地方,何时瞧见过这般的菜色花名?那菜盘子,都是瓷白的陶器,花纹精美的很,让人忍不住揣回去供起来。
总之,醉香楼火了。
一同火了的,还有那醉香楼中,自江南烟花地来的厨子。
食髓知味,有些人尝了那菜,就像见见这位掌勺。
可那掌勺的师傅,不仅菜名怪,人也怪。
任谁要见,都见不着。便是城中的捕快们,这些官面上行走的人物,想要见着他,都难。而且,这醉香楼如今还有一个规矩。早中晚,仅仅开三个时辰。可越是如此,醉香楼的生意越是爆好。
日进斗金!
有人算过,醉香楼如今,一天的流水,少说也有数十两。
一两相当于两千多。数十两,这不是日进斗金是什么?放在篁岭这种小县城,如今醉香楼是头牌,俏得很。最近醉香楼又搞出一个提前预定的规矩。
这规矩,若是食饭不佳也就罢了。可偏偏那菜肴,让人一试难忘,篁岭人也只能认了。
不论如何,醉香楼是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