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冥仰脖看到他的全貌时，竖瞳猛地一缩，飞快后退两步，叼着夜枭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差点让奄奄一息的蝙蝠落在雪地上。
狼王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除了几年前得到脖子上的下界之星的那幅场景之外。
这不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恐惧，也不是因为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而是因为他调动了它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给了它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并且使它冰冷的心为之一颤。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记得这个吗？”
“这是……下界之星？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在等它的主人，是不是？”
“我，不知道。”
“诺，拿着，它可能会来找你的，但不是现在。”
冰冥闭眼抓住胸前的下界之星，脑海中出现那时候的对话。
“送给我？”
“不，它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请问，你的名字是——”
“我叫冥。”
它的名字，由来正是如此。雪地，代表冰，冥，则代表那个它永远忘不记的人。
“冰冥！”
或许快被遗忘的莫星辰恼怒地放下捂着脸的手，露出三条红蚯蚓般的血痕。
女孩子最注重的是什么？是脸！打人是绝对不能打脸的！
“我和你，拼了！”
忍无可忍的狼城主竟完全忽视了某人的存在，愤怒让她丧失了理智，无法冷静思考。
狼王睁眼俯身，躲过钻石剑的锋芒，“呼噜呼噜”地喘起粗气。
“抱歉，今天不能和你继续玩下去了。”
冰冥用爪子按住刺来的剑尖。
“狼城主，下次有空，咱们再一比高低，当然要是没人插手的情况下。”
它撇了一眼缓缓走来的男子，一甩狼尾跑向雪地深处。
“哦对了，记得这次教训，不然下次就是这里。”
离开之前，狼王转身用爪子放在喉咙处，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邪媚地朝她笑笑。
气得莫星辰脸色涨红后，它才带着银色的药水粒子，疾奔向白茫茫的地平线，不一会就化作一粒黑点，跑得无影无踪，叫人怎么也无法再次找到。
“该死的畜生！”
她怒喊着，狠狠跺着地面。脸上的伤口已经止血，隐隐已经开始结痂，却在黑暗中依旧看得十分清晰。
看这样子，大概没有三四天根本好不了了，更关键是作为城主的她竟然输给了一头野狼！
到时候回到狼城，没准会被人嘲笑，此事让她顿时感到颜面无存。
“对了，刚才冰冥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
渐渐消气后，莫星辰开始回顾刚才的战斗，并注意到其中的细节。
“莫星辰。”
这时，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拍上了她的肩膀。
她身躯一颤，思路被强行打断，以为是什么怪物找上了自己，二话不说转身直接挥剑。
“铛！”
两剑相撞，一横一竖，刚好交织成一道十字，不过从剑身抖动，剑吟不止的情况来看，莫星辰略微被压制一筹。
透过盘绕的符文与稀薄的紫雾，她看见了他的眼睛，才知道这是个人，而不是一只怪物。
“剑凌？”
莫星辰的目光扫到他的额前，不禁联想到最近没怎么见面的龙城主，试探性地问。
“嗯。”
剑凌点了点头，不过仍然竖剑挡着，只是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脸上。
莫星辰眨眨眼睛，有些不解。忽然会意后，不禁侧过脸去，用乌黑的长发遮住脸上的抓痕。
“被狼抓的，我刚才都看到了。”
他和她同时放下武器，后退一步，一个低下头去，一个轻声低语。
“如果做不到就别逞强，虽然它只是只脖子前多了个下界之星的野狼。”
剑凌从口袋中掏出一瓶治疗药水，递给面前的莫星辰。
“哼，事情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她一把夺过药水，拧开木塞往脸上涂抹药液。
“它不是一般的野狼，那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生物，其它狼王和它相比，差太远了。”
莫星辰的一番话貌似有些赞赏的意味，其实只是实话实说。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放过冰冥，只是渐渐认可了敌人的实力。
什么用黑曜石挡剑，将敌方武器做跳板，还有那可怕的速度和敏捷程度，她甚至都有些觉得狼王根本不单单是狼，更确切地说，它像是有着狼的身体，人类的灵魂。
“还有，刚才是你放的箭，对吧？你为什么不把它直接射死？”
莫星辰扔掉空瓶，脸上的血迹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尽。
“怕伤到你。”
剑凌无奈地耸耸肩，找了个借口敷衍了事。
直白的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尤其是紫色的下界之星映入眼帘的那一刹那，握着箭矢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向上一提。
他同样在它身上找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得残酷的狼王和十年前那条黄色项圈的狗颇为相似。
这是幻觉，它早就死了。
他告诉着自己。
听见这句话，狼城主还有点感动的来着。毕竟两位城主之间的关系虽说鲜为人知，而且被当作谣言，但情况本来就是如此。
可细心的莫星辰再深入一思量，美好虚幻的肥皂泡刹那间破灭。
“你骗我。”
她气呼呼地走了上来，揪住他的衣领。
“你是不是和它有关系？那可是第二个竞争对手！怪物的问题还没解决，又出来一个和平族与人类争抢资源和统治权！
“放过它们可是大罪！尤其是像这种带头造反的，它们杀死的人已经无法数清了！”
莫星辰急切地朝剑凌喊道，不满的同时还有些微微的担心。
“你就是这么和恩人说话的？”
他神情满不在乎，倒是一点也不怕她口中的“罪名”。
“我和一匹狼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认为它是我放在这里用来杀人的？”
剑凌反问着。
他由于近来也不怎么了解雪域的情况，几乎没有听过冰冥的事，让银狼来拜访也是为了收集狼城最近的消息。
莫星辰眼神黯淡，松开双手，叹了口气，抬头遥望乌云逐渐聚集的天穹：
“说的也是，但愿你只是一不小心没捏稳箭。对了，冰冥嘴里含着的蝙蝠，抱了一本书信情报，从红绳上来看，是那一直没有露过脸，在背后指使，计划一切的和平之王的。”
龙城主皱了皱眉头。
……
冰冥逐渐放慢脚步，警戒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人和怪物后，悄悄走到一棵孤立云杉木附近。
它用爪子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摸索，最终找到了目标——一块看似平常的雪地。
确认送信的使者还有点气后，冰冥居然走上雪地，瞬间到达一个冰制的山洞中。
“咔哒！”
头顶的冰块因它的呼吸融化，悄悄滴着水，还没落到地面，就冻成了冰碴子，像粒小石子般砸向滑溜溜的地面。
“嗖！嗖！”
冰冥轻扭身体，三蹿四跃，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洞穴的尽头，在出洞迎接月色的那一刻，一派美丽和谐的场景便呈现在眼前。
“王，欢迎回来！”
这神秘的地域中爆发出一片兴奋响亮的呼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