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这头巨龙似乎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耐心，不等莫染尘迎上，迈爪立马朝前方疾奔而去。
它的力气何其之大，所过之处，平坦的草坪被踩出一个个深浅大小不一的凹痕，如地毯般的落叶层霎时间爆起，无论是枯叶还是绿叶，全都纷纷扬扬地四处飘荡。
莫染尘猛地刹住脚步，以为它的目标正是自己——事实证明他没有听见龙末的话语，就算听见了，大概也会停下来围堵——两把锋利的铁剑如同死神的镰刀，欲要收割对手的生命。
可它并不会因为前方有“障碍物”挡着便随意更换自己的进攻顺序以及目标。
奇怪的习惯不仅是对于它本身的自信，更是对三人的瞧不起。
面对剑气环绕的双刃，龙末做出了与庞大身躯极不符合的躲避动作。
如果事后三人还活着，现在的场景将成为他们的噩梦，同时也刷新他们的认知：庞大有时并不代表笨拙，也许会是纯粹力量的象征。
它紧叠的双翼在脊背上颤抖，因为快速的呼吸，奔跑的颠簸。在铁剑即将横切至龙首下方咽喉的前几秒，巨龙两只相对前爪来说更加粗壮且强有力的后腿悄悄一弯曲，蹬着结实的大地凌空跃起。
与此同时，后方自然而然地因为刚才的踩踏扬起无数尘土落叶，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巨龙的爪子搭上了剑身表面。
两把剑成为了它的第二块跳板。虽然双方接触时间不足两秒，无法估测的体重依旧能把双剑压下草地。
莫染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躲避方法，心里毫无准备，挥剑所用的力气完全无法支起整条末影龙。
由于紧抓剑柄，铁剑带动着他的臂膀，臂膀带动着他的躯体，脚步踉跄，一个趔趄，差点没撞上宛若墙壁的巨龙侧面。
不过在移动到轩黎附近前，这厮还赏给了某个冒失的家伙一记“神龙摆尾”。
“啪！”
干脆，利落，狠毒！“黑鞭”重重在他背上一抽，先前墨玄奕遭受过的悲剧重演在战场上，不同的是把两人打飞的人（龙）和悲惨程度，仅仅只是一时半会爬不起来而已……
绕开最前方的“障碍”后，龙末的速度几乎快到了极致，宛若一阵无法用肉眼捕捉到的旋风，“嗖”地掠过墨玄奕身旁，周围带着的气流令后者短发飘逸，不祥预感充斥内心。
轩黎惊恐地拉弓后退，即使是面临可能来到的死亡，也没有扭头逃跑。
一是因为这样做根本无用，二是他相信他的同伴会救自己，故此试图延缓它的速度。
可惜他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一条活了十一年多，聪明可怕的巨型黑龙。
一人一龙距离已不足五米，再加上最后的一次跳跃，他现在可以清楚听到它沉重的呼吸声，和望见它眼中的杀意，厌恶之色。
生死存亡关头，蓄力已久的箭矢终于发射出去，尖锐的三角形箭尖瞄准了它的心脏。
之所以这么晚放箭，是为了让它没有时间反应躲避。哪怕差个半秒，也可能改变以生命为筹码作赌注的最后结局。
然而，狡诈的末影龙早就看破了他的策划。
开玩笑，镇守终界的十年来，什么计策它没遇到过？尤其是这种快要被玩烂了的把戏。
一口利齿露出，准确衔住了细细的木质箭身，在轩黎瞪大眼睛的注视下，箭矢被直接咬碎，化为白烟消散。
龙的前爪摁住了“猎物”。
在倒地的一瞬间内，他看到了挣扎着站起来的莫染尘，还有跑到半路不得不停下来的墨玄奕。
事实上他还是可以做一番挣扎，并且说不定可以逃离现在危险的处境。
但大部分人都会在陷入绝境的前一两秒彻底绝望，失去反抗能力。求生欲和突破欲一旦崩溃，就将被拉入死亡和失败的深渊。
这或许是一些人的本性，也是他们无法克服的东西。（事实上在下也是这样）
不继续坚持奋斗下去，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结束的前几秒究竟会发生什么。
“咔嚓！”
它拧断了他的脖子。
收完战利品，龙末不顾正在消失的尸体，凝视咬牙切齿，愤怒不堪的两人。
“解决了碍事者，我们继续吧。”
它笑了，笑得无比阴森，无比可怕。
同样是人，同样是同伴，相比之前的风思寒，他们的态度明显大有不同。
这或许就是差别。
“你——”
莫染尘怒气无处发泄，脊背处的痛楚还未完全消失，经这么一折腾，疼痛感加倍袭来。
墨玄奕开始有些想要逃离此地。原先的五人，到现在的两人，已经死了一半以上，整个小队战力大减。
他抓住莫染尘的肩膀，在耳边低估了几句，不知道是在劝告还是在商量接下来该做的事。
“我不走。”
莫染尘眼神坚定，一口拒绝了墨玄奕。
“就算是死，我也要杀了它！”
他那重情重义，鲁莽粗暴，一窍不通的脾气同伴皆知，但现在结局大致呈现在了眼前，留下来等于九死一生。
“你想想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留下来拼了命，也无法杀掉这条末影龙！不如暂且退避！”
墨玄奕完全确认了龙末的种族，着急不已，硬是要拖着唯一的成员逃走。
莫染尘纹丝未动。
“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走啊！”
他急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与他对视，不知怎的感到了一丝愧疚。
“你走吧。”
莫染尘平淡回答。
“玄奕，你有点让我失望。”
墨玄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苦苦犹豫徘徊，思量许久，才叹了口气：
“恕我不能陪你到最后。”
话语落罢，一颗末影珍珠飞向远方的丛林。
龙末瞳孔一缩，似乎有点想要前去拦截，却被莫染尘拦下。
墨玄奕的身影已经消失。
“好家伙，跑了一个。”
它喃喃自语着，一点也不怕墨玄奕回来复仇。
如果带人来找它算账，它才不会畏惧。大不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一群杀一群！
想杀它的人，它可不会轻易放过。
“你的对手，是我。”
莫染尘孤独地站在它面前，深深呼吸着，不畏生死。
“想给他们报仇，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屠我。”
龙末微微答话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注定的战局。
……
十多分钟后。
龙末打了个哈欠，龙爪风卷残云一般扫尽地上的物品。
结束了，轻松简单。
除了跑掉一个家伙，留下点小小的隐患之外。
“主世界，第一次杀人，看来以后会有第二次。”
它冷哼一声，早就适应了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
“好了，我们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巨龙斜视躺在地上的霄青龙，悠闲甩尾道。
此时，龙末发现草地上散落的金黄光芒正在朝橘红色转换，周围的能见度也开始逐渐下降。
抬头望天，虽然看不到苍穹和烈阳，也还是能确认天色将晚。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只可惜不能跟着那些家伙寻找龙城。”
它又些小小的无奈，不过立即振奋起来。
“继续赶路吧。”
巨龙选择着前行的方向，由于无法根据日月定位，只得以直觉行事。
“呃——”
周围响起了僵尸的低嚎。
龙末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不见怪物的踪影，却只看到那躺在地上的女孩。
“就把她扔在那儿，会不会晚上被怪物拖去了？”
它心想着，一缩脖子。
我怎么会为这家伙担忧？！
“管她的，既然救了她两条命，还清我该还的东西，就应不去理会，任她自生自灭去。”
它偏转龙首，想要离开，但有什么力量束缚着它前进的脚步。
“唉，罢罢罢，干脆好龙做到底。”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它还是劝服了自己，粗暴嫌弃地将霄青龙用尾巴卷起。
还在昏迷中的她被龙末触碰，不禁难受地闷哼两声。
当然某只想不通的末影龙不会理会这些细节和她的感受。
“龙末啊龙末，你可真是爱管闲事，这下带了个累赘，怕是今天夜里走不远喽！”
龙末责怪着自己，在丛林里缓慢行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