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即便是最轻柔的动作，依旧让快要昏厥过去的她颤抖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痛……”
霄青龙半睁开双目，忍着几乎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却见面前竟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接近却始终被阻隔在外的龙末。
“大笨龙……你怎么……哭了？”
咸咸的眼泪落在自己的脸上，溅开，绽放。
事实证明了，她的付出终究还是有所回报……最起码，第一次得到了意义上的重视。
哪怕也是最后一次。
“我是不是……要死了……”
强颜欢笑着，她惨白的脸色无比吓人。
“不，不会的……”
面对第二次踏入主世界，陪伴它最久的人，龙末忽然发现，它真的……真的没有多少话，可以在此刻拿来安慰她……
或者说，安慰自己……
这就是悲哀。
相视无言，相识无心。
“为什么……”
看着面前发生的此景，冰冥略带哽咽地走上前去：
“我叫你走，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走……”
“因为比起我来……它……真正在意的是你……”
答案出乎意料。
这话仿佛是一把刀，插入了它的心脏。
听完她的陈述，它低下了头颅，狼嘴几度欲张，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龙末则是身子剧烈一颤。
“我对你来说……根本没用啊……难道不是么？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正眼看过我……
“我知道……我给你惹了很多麻烦……也干过很多让你生气的事情……
“可是……我真的只是想，想和你交朋友，想证明自己不是没用的，不是拖油瓶，绊脚石……”
那晶莹的液体还是模糊了视线。
它蕴含着的，不只有痛苦，还有无奈和对自己毫不掩饰地嘲笑。
“但我一直都没有办法做到……”
从她伤口上流出的红色的血液中逐渐缠绕了黑色的死气，颜色变暗，她却犹如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喋喋不休，像是在抱怨，在哭诉，在陈述：
“直到现在……我终于……能帮到你了……”
听到这里，龙末已无言相对。
“大笨龙……我是有用的，对吗？”
沉默，她朝龙末，期待却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一直都不是拖油瓶……不是绊脚石……你帮了我很多，只是我一直不愿承认……”
龙末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第一次对她笑了。
哭中强振的笑。
“对不起……”
冷，寒心的冷；痛，刺骨的痛。
但千冷万冷，千痛万痛，都比不上这头笨龙的认可……
“其实……和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霄青龙，别睡啊！”
看到了了心愿，她便想要合上眼睛，伊格连忙喊道。
“伊……伊格……”
他的声音让她强打精神，稍微清醒了些，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你终于不会念错我的名字了……可是……我欠你的账，该怎么办啊……”
“我不要你还了……不要还了……我求你别睡，别睡好吗？”
想到和这个闯祸精经历过的许多事情，伊格眼眶泛红。
自然城的偶遇，血月的邀人、厮杀，还有后续的加入，绿洲之旅，万花村之祸……
走来的，已经无法遗忘了。
“快，用这个！”
只有冰冥意识到霄青龙快要撑不住了，拿出一瓶生命恢复药水，艰难地递了上去。
“别……给我……大笨龙……这样的话……你在意的那头狼就会……”
伊格连忙接过瓶子，不料双手已有些冰冷的她再度开口，决然拒绝，并随之惨然道：
“而且它……救不了我……”
话落，一滴黑色的血落地。
或许是被波及得较少，导致凋零效果发作延迟，直到现在，孤狼才无力地后退两步，四肢一软，趴了下去。
“这就是所谓的友情？无知，无趣。”
这一切的制造者凋灵，看到此景，呢喃一句，语气变得凶狠：
“来啊，你不是想要杀掉我吗？我会把这里的所有蝼蚁都拉下来陪葬！”
“呼！”
三首再度发射无数黑色头颅，斜射向地面上聚集的几人。
“闭嘴！”
闻此，怒火攻心。龙末猛地一眨眼，瞳孔瞬间变成吓人的暗红色。
血色戾气如同长蛇一般自身躯表面缓缓浮现，细小如同发丝，形状宛若锁链。
缓缓放下怀里的霄青龙，抽出一旁插入地面的附魔钻石剑，迎着暴雨似的凋零之首，它张开了那双显得有些残破的双翼。
“龙姐……”
扶起呼吸越来越慢的霄青龙，狂风扬起地面上染血的尘土。伊格看着手里的药水，还有一人一兽的目光，身子微微颤抖着。
“伊格……再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好不好……”
一声轻唤打断了他痛苦的犹豫：
“求求你……别让我的牺牲……白费……”
……
“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在它的翅膀上，身体上产生着。
龙血像是下雨一般，滴滴答答，洋洋洒洒，飘飞在混沌的空气中。
而它，纹丝不通，丝毫没有改变过自己的路线……
灰烟一次次地凝聚，一次次地被冲破。
直到最后，接连后退却飞速被拉近距离的凋灵开始容颜变色。
“疯子，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怒骂着，狂轰滥炸着，却见哪怕奄奄一息，哪怕翅膀破碎，面色癫狂可怕的终界之王还是举起了那把布满裂痕的剑。
“不，不……”
阴云下，烈火中，武器的锋芒已经黯然失色，犹如一把灰暗的普通石剑。但凋灵依旧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的血气似乎凝聚成了一张正在对它冷笑的面孔：
“为什么！？”
“轰隆隆——”
一道金黄色的雷蛇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残破的豹城。
“乒！”
那只白色的蝴蝶，最终还是冲入了烈火中，伴随着一阵如同玻璃破碎的声响，化作点点白色的光芒。
圆形茸茸的白点里，倒映出三枚抛飞出去的黑色骷髅头和它空洞眼眶中黯淡下去的白色火焰，倒映出被伊格抱着拼命挣扎却依旧被灌下药水的冰冥，倒映出晶莹闪烁的泪水，倒映出藏在角落里的居民们劫后余生庆幸的目光……
“咔嚓！”
绑在冰冥脖子上的下界之星，伴随着铁链的破碎逐渐虚化。
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被封存的往事洪水涌入它的脑海……
空中。在地狱之王尸首落下去的那一刹那，龙末的瞳孔瞬间恢复清明。
惊天动地的爆炸笼罩了附近的一切废墟。
“啪！”
在最后的余波中，钻石剑终究还是寸寸碎裂，无声消散……
“噗——”
与此同时，紫色的血线划破了阴沉的天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