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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异乡人(一)

·“安静平和的湖面下往往隐藏着暗流”

——霍斯特·格雷伯恩《雾谷镇的落日》

“那么我进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诺曼语。艾文心里暗呼,神经接驳技术在他记忆里输入的塔兰西亚各国语言竟然还没有被清除。

艾文惊慌失措地重新躺好,闭上眼睛,摆好一个优雅的睡姿,装出一副正在梦境里遨游的样子,身上的伤口因他的动作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艾文只好咬住牙齿忍着疼痛默不作声。

随着吱呀的一声,有些老旧的木门被一只健壮有力的臂膀推开了,艾文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年人,没错是老年人,艾文从未见过如此肌肉发达的老年人。壮硕的老人轻轻扫了艾文一眼,炯炯有神的深蓝色眼睛里露出一丝异样的色彩,着实吓了艾文一跳,该不会是人贩子?还是什么山贼?这年头的山贼都是这么肌肉发达的吗?艾文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年轻人,不用装了。”老人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一张小圆桌前,端起水壶往木杯里倒水,晶莹透亮的水流在阳光下格外闪亮,艾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像火烧一样痛,渴觉感受器正疯狂地刺激他的神经。

“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谈了。”老人把盛满水的木杯放到艾文床边的柜子上,顺手抽来一把矮小的木椅,坐在艾文床边,身体前倾,手肘支撑在大腿上,双手合紧,抬头看着艾文,呼出一口热气。

“呃......”艾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地看着老人。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亚麻衫,袖口挽起到肩上露出那壮硕的肌肉,大概是年老的缘故,像网状叶脉一样的青筋从他的肩膀一直爬到手背上,艾文丝毫不怀疑那一股股青筋下隐藏着多么可怕的爆发力。他的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从他满是皱纹的额头一直延伸到颧骨,一头及肩的白发整齐地梳起来,显得非常精神。

“所以你来自哪里?为什么会闯入黑棘森林,难道你不知道那里是禁地?”老人皱了皱眉头,在凹陷的眼窝里,深蓝色的眼睛流露出疑惑,窗外的阳光染黄了半个屋子,老人正巧坐在屋子中间,他苍白的及肩长发有一半被太阳镀成了金色。

“咕唔......咳咳......我来自安德雷亚的王都艾瑟汶”艾文拿起木杯猛地饮了一口水却被呛了一口,随即用标准的西阿通用语回答道。

“安德雷亚人?你看起来可不像,更像是那些来自东方的剑客和商人?”听到艾文的通用语,老人很流畅地切换成了西阿通用语,让艾文有些惊讶。老人似乎并不相信艾文的话,在他看来艾文这乌黑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些安德雷亚的“骄傲种族”。

“我母亲是安德雷亚人,而我父亲是来自东洲的商人,显然我继承父亲的血脉更多一点,但我的皮肤可比东方人白得多不是吗。”艾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事实上他也没说错,他确实是中外混血,他母亲是北美洲某国人,父亲却是亚洲人。

“好吧。”老人深深地看了艾文一眼,似乎是在验证他有没有说谎,大概是勉强相信了艾文的说辞,老人开启了下一个问题,“所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还闯进黑棘森林?那里可是魔兽和死灵法师的乐园,从来没有冒险家或者佣兵团愿意走进那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儿,我一醒来就在那该死的森林里了。”艾文并没有撒谎,我确实一从游戏里醒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漆漆的森林里,还被一个恶心的怪物追杀呀,我能怎么办?

“一醒来?那么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老人皱了皱眉头,坚毅的脸庞上带着一丝不解。

“嘶......我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我的脑袋很疼,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我非常难以接受......”艾文一不小心碰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发出了声音。

“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吗?”老人用左手撑着脸,右放在膝盖上,手指轻轻律动敲着膑骨。

“是的,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份......以及......这里是哪里?”艾文觉得他可能是真的穿到塔兰西亚的游戏世界里了,眼前的人和场景都太过逼真了,曾经的npc只会几句系统预设的固定式的话,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句,眼前这个npc材质做得和真人一样,还说了这么多话,表情和动作也都协调一致,眼睛里甚至流露出情感,艾文能感觉到眼前的老人在思考,实在是太像一个真正的人了。

“第三纪元1326年,繁花与夏之年,现在是七月份,这里是诺亚文王国边境地带的普雷德村。”老人皱了皱眉,似乎是对于这个连年份都记不得的年轻人感到颇为棘手,“你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忆了吗?”

“我想是的......当我想要回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嘶——脑袋就很疼......”艾文说到一半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感受到老人关切的目光,艾文继续说道:“我几乎不记得在安德雷亚经历的事情,只有一些碎片化的记忆片段......”实在是编不出一个像样的“人物背景”艾文只好装作失忆,事实上他也确实对现在的世界一无所知。

艾文知道最近的游戏版本里历史进程也才到1287年,誓约与剑之年,龙血王艾尔西兰带领他的龙剑与血誓骑士团统一了瓦雷利亚,宣布称帝。也就是说自己现在不但到了游戏世界,还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艾文顿时觉得头大,他看过许多诸如网游重生之xxxx的重生到游戏世界的过去了解剧本之后以一己之力改变历史创造奇迹的网文小说,可自己穿越到游戏进程还没到达的未来是怎么回事???这还怎么玩???

“好吧,我想已经大致了解了你的情况,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即便你并没有任何能证明你身份的相关文件......”老人沉吟道,“热心的村民大概不会允许我就这么撵走你,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唯一通往城镇的道路又临近黑棘森林......总而言之你可以留下来”老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你可以选择离开,我不会阻拦你。”

“谢谢您,我决定暂时留下来,倘若我的伤口痊愈我希望可以为村子做一点事情以报答你们的恩情。”艾文诚恳地说道,事实上要不是眼前这个老人出手相救,艾文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成为那个触须怪物的盘中餐了,想起来那个怪物的模样艾文就感到一阵反胃,俨然已经成为他抹不去的心理阴影。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做,前段时间安妥斯城派遣来驻扎在这里的宪兵巡逻队已经因为某些原因撤回去了,信使说下一支巡逻队至少要几个月后才能到达这里,所以我正在组建一个民兵巡逻队,从村子里招募了几个快要成年的年轻人......身体素质和剑术天赋各方面都不是很好,倘若你能加入我想至少巡逻队可以勉强起用。”老人用粗糙的手掌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说道。

“我明白了,伤好后我就会加入您的队伍。”艾文点了点头,他明白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对于当下这个世界的情况还不够清楚,按这个老人的意思,这个村子是这附近唯一的安全地带,其他地方不是有魔兽出没就是有山贼称霸,唯一通往最近的城镇安妥斯的道路还临近那片危险的黑棘森林,艾文可不想再来一场生死追逐。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村子里有些人特别关心你,或者说是对一个外乡人感到好奇,明天早晨他们大概会来看望你。”老人站起来,露出了一丝轻松的微笑,深蓝色的眼睛里甚至流露粗了一丝怜悯之意?

“我叫艾文,感谢您的相助,另外您的名字是......?”艾文目送着老人走到门前,阳光把他的背影染得昏黄,像是一个孤独而坚毅的英雄。

出于某种原因艾文并没有报出自己那根据游戏历史上的传奇npc的名字胡乱加上去的姓氏,万一要是遇到认识那位传奇npc的人岂不是要出事?

“举手之劳而已。”老人挥了挥手。太阳已经开始朝远山降下,夕阳那唯美又凄凉的光辉笼罩了整个村子,村民们的喧闹声渐渐消失了,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然后一切都沉静了,仿佛整个世界都昏昏欲睡,就要陷入漫漫长夜。

临近门口,老人放慢了脚步。

“我叫迪兰塔·法昂·欧兰杰特,普雷德村的代理村长。”

等等!?迪兰塔!?欧兰杰特!?那不是......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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