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门口刚刚还磕着瓜子闲聊的两个道士,忽觉头顶一片光亮,抬头一看是信号弹,明白是前方暖香阁出了事,立刻扔了手里的瓜子,转身准备向地牢里去禀报苏啸。
“二位师兄!”苏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脚并用的比划着暖香阁出事了让他们前去支援“二位师兄先去暖香阁支援,我下去禀报苏道长,随后便到。”
这两人也是心头一急,只知道这后院是禁地千万不能出事,如今后院起火了,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人,便急急的向暖香阁跑去,让苏沫赶快告知苏道长。
苏沫看着两人的身影确定已经走远了才转身进了地牢入口。一进去便是一个长长的通向下面的楼梯,前方的墙壁上虽然点着蜡烛,但入口处是黑漆漆的,还长着湿腻腻青苔,苏沫一个没注意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通道不算宽敞,大概能够两个人并排而行,看这走向应该是把地牢的中心往山底建的。越往里走越是宽敞些,只是地上湿哒哒的感觉很不舒服,边上还零落着些森森白骨,有些巨大的骨头,比一条胳膊还粗的应该是妖兽的骨头,还有些正常大小的应该就是人骨了。想到这,苏沫心里阵阵发慌。
两边的墙上除了油灯就是歪歪扭扭挂着的妖兽皮毛,以及类似人皮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人皮苏沫也不敢多看一眼,有些已经风干了变得又干又皱,有的还很新鲜似乎才扒下来没多久,像炫耀战利品一般被静置在那里供每一个走过的人欣赏!
苏沫怕再多看一眼就要吐出来了,一路低着头向前走。直到眼前出现了四个分岔路口。四个岔路应该是山里自然形成的,每个洞的通道里都点了油灯,但是只能照亮过道,通道的尽头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准。
苏沫站在四个洞口前犯难,她大可以一个洞一个洞的找,但是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只怕等她找到白夜了那帮道士也带人过来了。苏沫也想过不管洞里是什么放出来拖住他们在说,转念一想,估计她刚放出来就被撕碎分食了。
四个洞口传出来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有野兽的咆哮声,人类的哭喊声,还有呼呼的风声,根本分不清哪些声音是从哪个洞里传出来的。人和兽同为囚徒,那些表面看似大道慈悲的,暗地里做的却是人神共愤的事。
苏沫站在四个洞口前急的抓耳挠腮,不曾注意左手手心一抹白光一闪而过,随即心头一动,凭着忽然而至的直觉朝着最左边的洞口走去。
白夜缓缓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显得可怜又可怖。一个虚影在晃来晃去,只见那虚影扬手一挥,白夜一声吃痛的闷哼,背部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出现在原本雪白的皮毛上。
苏啸的大脸贴上来,戏谑的看着几天前还神采奕奕,不可一世,现在却奄奄一息,像只病猫一样趴在地上的白夜。伸手捋了捋它额前的毛发,像驯服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啧啧,既然已经开了灵智就该明白要想少受些苦就得学乖点。”
白夜一甩脑袋,甩开苏啸的手,恶狠狠的看着他。强迫自己想要站起来,四肢刚用上力就被阵法压制着又不得已倒了下去,带动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响。
苏啸看它这样狼狈就像看戏一般心中十分愉悦,大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这阵法就凭你现在这样是抵抗不了的。唉,看来开了灵智也不尽然都是好事啊。”
白夜并不理会他,双眼一阵迷茫,随机露出了既欣喜又焦灼的表情。
“苏沫那丫头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在意你,无妨,若是你再这般驯化不得我就让你如那狼妖一般,扒皮抽骨,陪着苏沫一起殉葬。”
白夜听得这话,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紊乱狂躁,从嗓子里发出低吼声,四个爪子划在地面上,火星四冒,眼中尽是要将苏啸撕碎的危险气息。
苏啸见他这般,虽心有余悸但也知道它被困在阵里无可奈何。勾了勾嘴角,一抹讥笑嘲讽道:“妖兽就是妖兽,开了灵智也只是个畜生!”
说罢,扬起手又是一鞭子抽在了白夜身上。
苏沫站在拐角处,亲眼看到刚刚那一鞭子打在白夜身上血肉飞溅的场景,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无法呼吸,气血翻涌直冲大脑,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握紧的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也毫无痛疼感。
木讷的取过挂在墙壁上的,不知道是什么妖兽的哪块骨头,尖尖的呈冰锥状,握住较粗的一端,刚好是个防身的好武器。
“不知好歹的畜生……”苏啸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扬起手准备再来一鞭子,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手里的鞭子突然失了力垂了下来。
白夜抬起眼皮疑惑的看着苏啸,空气中弥漫开一丝丝血腥味,和苏沫冷冷的声音:“这一刀,是替我枉死的父母。六亲不认,有违天伦,该杀!”
苏啸手一软手里的鞭子啪的掉在了地上,艰难的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魅般的现在他身后的苏沫。
“这一刀,是替被你打成重伤的小道士。妄为师表,心狠手辣,该杀!”说着,拔出兽骨又对着苏啸捅了一刀。
“这一刀,是替被你残害的无辜少女。恃强凌弱,人面兽心,该杀!”
苏啸终于转过身来,用手指着她,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大概至今还没想到苏沫会出现在这里,还敢如此。
“这一刀,是替被你囚禁的神兽……”苏沫声音不停的颤抖,拿着兽骨的手也一直在抖,咬着牙不让害怕的眼泪流下来,整个人的身体都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看着苏啸在她面前缓缓倒下去,继而一字一顿道:“神兽心善,怒而不惩!”
看着苏啸倒在自己的脚边,气若游丝,苏沫整个人像泄了气一般,仿佛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如今只剩下一具躯壳,手里的兽骨叮当坠地。
苏沫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双手上都是苏啸的血,好像还是温热的,一层水雾笼罩现在苏沫的眼睛里,眼前一片模糊。自己唯一的亲人,仇人,最终还是死在自己的手里了,这算是报仇了吗?为什么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阿沫。”白夜看着苏沫愣在那里失魂落魄的心里一阵心疼,不禁轻声唤道。
苏沫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抬起头。终于看清了白夜目前的处境。四肢被四条胳膊粗的铁链拴着,铁链上是用朱砂画的符咒一类的东西,铁链的另一头是嵌进墙里的,拴住白夜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了,应该是它挣扎的时候弄伤的。地上不知是用朱砂还是血画的阵法,与洞顶的阵法遥相呼应,形成了一个立体的空间,将白夜困在里面出不来。
苏沫褪去外衫用它把地上的阵法擦的一片模糊,这阵法对妖兽有压制作用,对普通人就如同随手画的图案一般,地上的图被擦的模糊不堪整个阵法就等于被破坏了,至少已经困不住白夜了。白夜忍着四肢的疼痛站起来,稍稍蓄力嘭的一声四条铁链应声而断。
“上来!”白夜走到苏沫面前,屈下前膝示意苏沫骑上去,隐约听到洞外有大堆的人赶过来,苏沫也不扭捏翻身爬上了白夜的后背,趴在它的身上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刚到通道半路就遇见两个道士手提着长剑,惊恐的看着跑出来的白夜,对峙半天,谁也没先动,那两人并肩而站实实地堵住了出去的路,白夜抬手一掌拍在过道的墙壁上,整个通道都晃了两晃落下来几块碎石,白夜的力度掌握的刚好,晃动使得油灯的光都熄灭了,凡人在黑暗里看不见,白夜却是毫不影响,脚下生风冲开两人超洞口跑去。
一出洞口,就看见一群人手提着长剑等候多时,看见白夜出来立马提剑冲了上来。白夜张口一吼,一声虎啸就地而起,震的所有人都退了好几米。白夜也不恋战,一跃翻上了墙头,转身朝着后面的大山飞奔而去。
苏沫整个人贴在白夜的背上,闭着眼睛紧紧搂着它的脖子一声不吭,白夜感受到身上的人身体一直在颤抖,还没从刚刚的状态中回过来。
“我知你不能伤人,所以这种事我来做。从今往后,我护你!”苏沫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说道,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白夜没有回应,它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它,苏沫根本就不止于此。当初救了她是因,如今这便是果了吧,白夜这样想到。他能做的只是迈开腿跑得更快些,只想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知过了多少个山头,待白夜将苏沫放在床上时,她已经身心疲惫的睡着了,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在黑夜里静静地看着苏沫。
眼前人眉头紧皱着,眼角还挂着泪痕,这一夜发生太多的事,让她一下子背负了太多,看得白夜一阵心疼。千言万语直道一句话:
“从今往后,我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