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槐桑回到楚宫时,夜幕便来临了。
她没有回去东辰宫,而是在心里不情不愿的走向北溟宫。
西上阁中,阿晔依旧昏迷着。
若不是在这世间有个东方靖年,那二十棍定会将他本就如同半悬在高崖边上的命给分毫不少的夺了去。
其实他背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皮没开肉未绽,只不过是些棍痕,只要抹上些消炎消肿药,不过几天就能痊愈。能要了他的命的伤,是他体内一直没有治好的旧伤。东方靖年初次为他把脉时,第一次惊讶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么重的旧伤,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是最令东方靖年惊讶的地方。
同时,阿晔的体内还有毒。
这毒东方靖年倒是非常熟悉,若要解去他定是做得到,只是这毒在阿晔的体内待了太久,想要完全清去,实在太麻烦,也太危险了。
可这麻烦与危险,不是对中毒之人,而是对解毒之人。
麻烦,东方靖年可以担,而危险,哪怕他想担,他也做不到。
可要解阿晔身上的毒,这危险定要有人担得起。
解了阿晔身上的毒,才能治好阿晔的旧伤,治好了阿晔的伤,东方靖年才能完成东方槐桑交给他的任务。
东方靖年难得会有自认为难办的事儿。
北溟宫的西上阁,是北溟宫最简陋的一处,而与其相对的东上阁,则是北溟宫最富丽的地方。
终是走到了这西上阁,东方槐桑却突然停在了原地,貌似犹豫不决,可她的神情却分外淡定,丝毫看不出她正在想什么,唯有那被夜风挑起的衣袂,暗指她内心的摇摆不定。
不行。
这样,不行。
她的心中兀地传来这几声呐喊。
“的确,不行。”
她将心中的呐喊用冷冷淡淡的语气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被清清楚楚的刻进了她冷若冰霜的目光里。
一个时辰前的坚定目光,陡然破灭。
她说,她不要成为如石忆然那般的女人。
自然,这句话是没有声音的,这句话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
风停了,她雪白的衣袂也不再摇摆了。
其实早就注定,看她那殷红的唇,依旧红的像血。
本性哪有那么容易被改变。
她向前走去,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方。
西上阁里,碧萝正在打扫屋子。
要么是东方槐桑的气场太过强势,要么就是感知到东方槐桑的存在已经成为了碧萝的本能,她还未推门而入,碧萝就慌慌张张的丢下手头的事儿,急急忙忙的去开门。
“碧萝见过公主殿下。”碧萝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东方槐桑冰块一样的脸。
“让开。”
“啊?哦,是是……”一意识到自己挡着东方槐桑的路了,碧萝便不住颤抖的移到一旁。
一进这屋子,东方槐桑便看到在空中飘扬的灰尘,冷言道:“你方才在打扫屋子?”
“是是,公公主。”
“你说话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公主。”
东方槐桑转身走到碧萝的身前,见她依旧低着头,道:“你是嫌本宫长得丑?”
“奴婢不敢!”话音未落,碧萝已双膝落地,前额抵着冰冷的地板。
两声连续着的“咚”传进东方槐桑的耳中,她觉得颇是有趣。
“你这么怕本宫?”
“奴婢……奴婢……奴……”
“你是怕本宫把你送回去,让你不好交差?”
“奴婢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这句话,”东方槐桑微微弯腰,伸出手去勾起碧萝的下巴,以致能看着碧萝惶恐无比的双眼对她说道,“你倒是说的很清楚。”
换句话说,这句撇清关系的话你倒是说的很清楚。
“奴婢真的,真的不知道——”
“呵!”东方槐桑冷笑一声并将手收了回来,继而转身,故意愤怒道,“这楚宫是本宫的,你是觉得会有人能逃出本宫的手心?”
“奴婢不敢!”碧萝磕起头来,哭道,“奴婢真的不敢啊!公主!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求公主饶恕!求公主饶恕……”
最后几个字她已说不清楚,在东方槐桑的耳中,不过是她无助的呜咽声罢了。
趣味渐渐淡了。
“滚。”
“奴……奴婢遵命。”
碧萝硬是将自认为非常难听的抽噎声咽进肚子里,可是她无法做到将已盈满眼眶的泪水收回去,只能无力的任由那泪水溢出眼眶,随即重重的砸到地上,发出东方槐桑丝毫不在意的杂音。
可这杂音,却让她再度惊恐不安。
她迅速而又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生怕会惹东方槐桑不开心。
碧萝的离去,竟令东方槐桑的眼中忽的闪过一丝枉然。
这么的小心翼翼,多像当初的她啊。
她突然,有点可怜她。
应是可怜自己。
但她是不会承认的。
朝里走去,她便看见阿晔还在睡着。
再走近些,又看见他眉目间透出的不安和他微微抿着的薄唇。
是在做噩梦吧。
她这样想着。
想着想着,她便坐到了床边,骨骼分明的玉手不禁抚上他惨白的俊容。
“谁说楚羲桀是天下第一美男?”她自言自语道。
“其实你长的,比楚羲桀看着要舒服的多了。”
“就是脸太小,像孩童一般,看着不像个正儿八经儿的男人。”
“但也比楚羲桀好,他那张脸,初看是不错,看久了我就嫌弃的很。”
“或许是因为我讨厌他这个人吧,不过你我也不太喜欢。”
“是不是因为他是个难得长相出众的皇帝,所以他才能得此殊荣?”
“不如你也当个皇帝,看看你能不能得个‘世上最美帝王’的称号?”
“不过,就你这样的,怎么可能当得上皇帝?”
“也不是当不上,而是——”
浓密而卷长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她立即闭言,等着他睁开双眼。
其实,他的眼睛也非常的澄净。
若是东方槐桑的眼睛是澄净的会让人感到害怕,那么阿晔这双澄净的眼睛,会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如古老而又遥远的山癫上,那唯一的一棵崖柏,孤寂又凛冽。
一睁开眼,便是东方槐桑那张冷的不能再冷的脸,阿晔着实吓了一跳,下意识将头撇去一边。
自然,她的手被迫离开了他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他慌张的问道。
她没有立即应他,而是先起身,才缓缓道:“伤好了?又敢对本宫这么说话?”
他一愣,尔后艰难的坐起身来,不情不愿道:“见过楚公主殿下。”
“呵!”她冷笑一下,“是碧萝教你如此行礼吗?”
听言,他拖着羸弱的身子下床,屈单膝而跪,冷冷言道:“阿晔见过楚公主殿下。”
“免礼。”
格外淡淡的二字,听不出任何感情。
可是,他没起来。
他站不起来。
他刚想站起身时就往一旁摔去。
见此,她自是明白他的伤,有多重了。
她稍稍弯腰,向他伸出了手。
他愣住了。
她不理会他的反应,直接拉住他的手,将他往上拖起来。
犹如惊魂未定,他道:“谢过——公主。”
“不用。”
她又将他推到床上,使他坐下。看着他惊慌不安的表情,她玩心大发,便要挑逗他:“怎么?你,迫不及待了?如此的紧张?”
“迫不及待的怎会是我?要是也是你——”他顿了顿,“——公主啊!”
“呵!”她突然扯开了他的衣襟,不给他一点防备的机会。
“公主!”他立即揪紧自己的衣襟,好看的眼睛里全是惊恐。
“你不是说我迫不及待吗?好啊,本宫就迫不及待给你看看。”
“公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哦!”她故意凑近他那如孩童的脸,“本宫为何要放过你?你长的这么秀色可餐,哪个女人会舍得放过?”
“公公公主!”他已经慌张地说不清话来,“别别别这样!我伤还没好!对!我伤还没好!不可以!”
“那我辛苦些,不就好了。”她又离他的脸近了些,殷红的唇与苍白的唇只隔了小半个指头的距离。
“公主!你别玩我了!我真的……真的玩不起啊!”
“你是有多弱啊。”
“……”
“哼!”见他憋红了脸,不敢再言一字的样子,她忽的觉得玩够了,便松开了他的衣襟,也离他远了些。
去挑逗一个长得像孩童的男人,这种感觉真是莫名其妙的舒畅。
她从未挑逗过男人,除了他。
或许是因为他的脸,令她觉得挑逗起来特别有趣罢,像在欺负小孩一样。
“要是等会儿碧萝端药进来,你可得喝地一干二净,要赶紧把身子养好,懂吗?”话音未落,她已朝前走去。
“公主!我……”他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她那一袭白衣,却不知所言了。
其实,被她挑逗,他的内心深处,是欢喜的。
可他不能觉得欢喜。
他不想欢喜,也没有资格去欢喜。
那一抹白色倩影早已消失,可他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她离去的方向。
三日后,荆歌回来了。
那个最受大楚楚公主信任的女子。
她身着玄衣,全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寒气似的。
不过她身上的寒气,可不像东方槐桑那样的,会伤人。
她的寒气中,没有藏着能嗜血的戾气。
南翌宫中,东方靖年身在被铺满鹅卵石的花院中,坐在被日光温暖了的石凳上,手肘抵在同样温暖的石桌上,正漫不经心的把玩儿着手中的酒瓶。
在他的头上,满树的雪白梨花随着时有时无的微风,招手般轻轻摇曳着。
似在迎接她的归来。
“刚回来,怎么不去见我姐?”他漫不经心的玩着酒瓶,也漫不经心的问她,举手投足之间,格外的散漫。
“公主不会怪罪我的,”她看着他的落地长袍,与地上完美无瑕的鹅卵石相映着,是那么的分明,“不知靖侯,近来可好?”
“长姐与我道你要回来,”他并不应答她的问题,而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一点与东方槐桑是何其的相似,“我便吩咐下人把你的东上阁收拾了一番,你回去整理整理,去见我姐。”
是命令的语气。
不容拒绝。
“荆歌遵命。”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应道。
离开盛都两个月二十八天,她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他。
她快马加鞭、夜不停息的赶回来,将本需要十天的路程硬生生缩短成三天,哪怕顶着不敬重楚公主的罪名,她也要在回来的第一时刻就看见他。
可是,不出意料的,他赶她走。
她早该准备好面对他的冷漠。
七年了,她还是没有学会该如何准备。
明明说了“遵命”,她依然纹丝不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愿出来,似是她沉的越深,她就可以不离开,她就可以继续看着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去了一趟北凉国,你的耳朵不好使?需要我帮你医治?”
他又怎会让她如愿。
“不敢麻烦靖侯,”她双手抱拳,弯腰稍低头,“荆歌打扰靖侯了,荆歌告退。”
末了,她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方才离开。
忽的,他叹了一声气。
一片梨花慢悠悠的从他的眼前落下,他不禁抬头,看向那满树梨花。
“白——洛白……”
“北凉……”
北凉的西方,是苍央啊。
苍央里,有他的洛白啊。
那个,被他抛弃的洛白……
东辰宫的大殿上,东方槐桑正一脸淡漠的吃着青椒末儿,就像三日前那般。
阿晔坐在她的左下方处,时不时瞄她几眼,脸上与她一样,没什么表情。
她自是知道他有偷看自己,可她不以为然,依然吃着青椒末儿,好似那青椒末儿特别的美味儿一般,实则该是什么样的味道就是什么样的味道,不会因为她只夹它,它就会变得更加可口。
但在别人的眼里,她好像很爱吃青椒。
他也是这么认为。
因为三日前她只吃青椒,三日后她还是只吃青椒。
“荆歌怎么还没来?”她终是等的不耐烦了。
有名婢女及时回道:“回禀公主,荆大人还在沐浴中,她烦请公主再多等她一会儿。”
此言一出,阿晔立即看向东方槐桑,期待她会如何。
谁知她竟丝毫不怒。
他不敢相信。
为什么三日前她对他就没这样的好耐心?他只是语气不好些,就挨了二十大棍,这个荆歌让她等了那么久,她竟没有分毫的怒意?
“青椒有那么好吃吗?”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般,”自然是逃不过她的耳朵,“但是只有青椒的辣味我才受得了。”
“为何?”
她放下玉筷,偏头看向他,眼中带了点惊奇的意味儿:“你如今竟开始关心本宫了?”
“我不是一直……”他想了想,后改口道,“我只是好奇而已,若公主不想回答便罢了。”
“呵,”她轻轻笑了一声,她怎会猜不到他本想说的话,“我从小不爱吃辣,但有人逼我吃辣,所以我不得不吃辣,可是我实在是吃不了辣,唯独青椒那微末的辣味我才能下咽,尽管青椒一点也不好吃。”
“有谁能逼你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吗?”他当然不信。
“有,”她又拿起玉筷,“不过死了。”
语毕,她继续吃起青椒来。
看起来,是多么的不在意。
他本还想再问些什么,见她如此,便也不好再问,即坐正身子,仅仅看着眼前的佳肴而已。
俄而,荆歌终于到来。
“荆歌有罪!任凭公主责罚!”荆歌一来,便在东方槐桑的面前跪下,格外恭敬。
“刚换的衣裙,别弄脏了,入席。”东方槐桑并不责怪荆歌,可是从其过分冷淡的语气,实在没办法令人觉得她没有生气。
“荆歌不敢!”
她在东方槐桑身边待了整整七年,又怎可能看不出她的心情如何?
“靖侯不想来,你去看他,本宫并未不许,入席。”这回,东方槐桑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荆歌自是识趣,恭恭敬敬的走向东方槐桑右下方处的位子。
一入席,她看到了对面的阿晔,猛地起身,惊恐的问道:“你是谁?”
“不过是阿晔、楚宫的二公子罢了。”东方槐桑道。
“二公子?”荆歌看向东方槐桑,眼中全是惊愕,可一对上东方槐桑忽然投来的冷冽目光,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也逼着自己不要想太多,便有意问道,“那如——”
“怎么?”东方槐桑突然站起身,看向大殿所有人,冷言道,“你们的心里只有如公子,没有本宫!”
“奴婢不敢!”
一时大殿内所有的婢女、宦官皆跪下磕头,恭顺地身子不住的颤抖。
荆歌也立即跪下,低下头,不敢看着东方槐桑。
唯独阿晔一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只是眼里不免带着几分惊讶。
“你傻了吗?”东方槐桑走到阿晔的身旁,语气突然变得温柔。
“我也要跪下吗?”他一脸认真的问道。
在她眼里,他的认真,实在可爱。
“不用,你没错,”她又看向那些跪下的人,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人,淡淡道,“你们都没错,起身。”
可是那些卑贱的人,哪敢早早起身?
“谢公主!”
荆歌不忍心,先起了身。
有人带头,那些卑贱的奴才才有勇气喊道:“谢公主!”继而皆起身,愈加恭顺。
“记住,从此在楚宫,不只有你们的如公子。”话音未落,东方槐桑端庄大方的走回大殿最尊贵的地方。
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东方槐桑继续品尝桌上的佳肴,不过她终于没有再吃青椒了。
而荆歌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阿晔见她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但又不敢开口。
——不过是阿晔、楚宫的二公子罢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
阿晔,是哪个晔?
荆歌陷入了沉思。
阿晔又望了望东方槐桑,见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专心致志的品尝美食,他便借此机会有意看向荆歌。
荆歌长的不怎么好看。
她很冷漠,有些像东方槐桑,但其实哪哪儿都不像。
他想,她应是刻意模仿东方槐桑的样子,却是东施效颦的效果。
也是,东方槐桑哪有那么好模仿?
他自认为自己的眼光不算太高,这个荆歌的长相是真不如他意。
但荆歌好歹在东方槐桑身边待了七年,怎可能察觉不到有人盯着自己?
她忽的抬头,果不其然迎上阿晔没有任何波澜的目光。
好无情的眼睛。
莫名的熟悉感袭来。
荆歌兀地认为阿晔很危险。
她再一探,他的目光竟然带着几丝鄙夷的味道。
怎么?他还有资格看不起谁?
她和他不过都是东方槐桑稍稍受宠的奴役罢了。
“不知二公子,为何一直看着荆歌?”
闻言,东方槐桑下意识看向阿晔。
可他竟不急不忙的应道:“我是没想到,原来楚公主身边还有这么长相——普通的人。”
荆歌微怒。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普通?”东方槐桑冷笑了一声,“有用就行,长得好看又如何?徒有其表的人,不过是块圆滑些的废石罢了。”
荆歌的怒意瞬间被平息。
“我只是出乎意料罢了,”阿晔一脸真诚道,“想来楚公主和楚靖侯都是样貌卓越之人,虽然陈大人看着凶煞了些,但五官也都不差。”
样貌卓越。
这四个字将荆歌内心深处许久未显现的自卑给逼了出来。
她又想起曾经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是不是她长得好看些,他就会多看她一眼?亦或者对她不那么冷淡了?
尽管她格外清楚他不是那种注重相貌的人,她也还是抱着那一丝幻想,幻想自己要是长得好看些,他的眼里就会有她,甚至他会喜欢上她。
这样卑微到尘埃的感觉是何时忘了的?
突然袭来,真是分外亲切。
她不自觉的低下头,想让自己置身事外。
“呵!”东方槐桑对阿晔又冷笑了一声,继而对荆歌说道,“本宫这里样貌卓越的人多了去了,可惜好用的人就那么几个,荆歌,你有何事要说?”
她猛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待感受到东方槐桑目光中的寒意,她才反应过来,便立即恭恭敬敬答道:“回禀公主,荆歌此去北凉国,知其军力最多可达十五万大军,虽说要战必胜,但我方难免会有较大的损失,不过北凉国国主对美人极为奢好,整天饮酒作乐,不理国政,过得醉生梦死,荒淫无度都已无法囊括他的恶行,北凉国上至镇国将军,下达路边的乞丐都对其不满。”
她知道东方槐桑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是已植入心底的卑微,怎可能被抛却?
“北凉国国主爱美人,这倒是非常好办了,”东方槐桑又问道,“那如今北凉国是谁管理国政?”
“北凉国的丞相,他与那镇国将军是死对头。”
不过谈起正事来,还是能够让她暂时忘去那可怜的卑微。
“这丞相,可有什么特别癖好?”东方槐桑见荆歌的双眼明亮了起来,语气便渐渐变得平缓了些。
“这是荆歌唯一没有查清的地方,这个丞相,美人不爱,金钱也不求,好似心中只有国事,看着一脸正直。”
“呵!”东方槐桑十分不屑,“若心中真只有国事,坚守自己的本分便好,何必要让北凉国国主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荆歌当然明白,可是……”荆歌面露愧色,“是荆歌没用,待了那么久,都查不清楚,不过,还有——”
“你若是没用,本宫还有什么人能用?”东方槐桑忽然起身,并走向荆歌,“不必谦逊,你面前的菜,怕都凉了,来人,换。”
她看着荆歌错愕的表情,语气冷冷淡淡,眼中兀地带着警示的意味。
荆歌顿时会意,她似有似无的瞥了阿晔一眼,后道:“谢公主关心。”
换了菜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看似都在用心品尝眼前的佳肴。
东方槐桑的神情冷若冰霜。
荆歌眉间的疑云还未散去。
而阿晔,却出奇的平静。
他不该这么平静的,他应该要说很多话,要问很多事。
要让楚宫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简单、愚笨的少年。
他还是时不时瞥向东方槐桑。
既早已明了,又何必故作坦然?
如此,他也故作坦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