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对顾铭泽发火那天已经过去了三天,顾铭泽也整整消失了三天。这段时间,每每想起我们俩冷战的理由,我自己都不禁觉得好笑。我也在反思自己做的不好的地方,而这件事情就像是梗住喉咙里的刺,一直在我的脑子里翻来覆去挥散不掉。
怏怏地过着日子,直到度完蜜月回来的俞珞将我约了出去。
见到我时,俞珞走上前,拎着我的衣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是上哪儿流浪了一番?怎么也不好好捯饬自己,再出门?”她语气里略有嫌弃。
我顺势靠在她的身上,“见你,我是不是要穿个晚礼服呀?珞珞。”我蔫蔫的样子,让俞珞没再多教育我一番。
她拉我坐下,神秘兮兮地看我。我呵呵一笑,“有话就说,看得我后背发凉。”
“等会儿有个朋友来,你不介意吧!”她有些讨好道,俞珞知道,我私下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的。
但是,她都约了人家,虽然我心里有一点点的不适,我也没开口拒绝。我揉了揉眼睛,“随便,反正这顿你请。”
等的人还没有到,“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怎么这么精神不济。”俞珞总算是看出来了,我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结了婚果真是退化了,“你才看出来啊?”我可怜巴巴看着她,等着她一声赦免,我就可以打道回府。
可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
“久等了。”那男人五官端正,眉眼间有点欧美人独有的立体轮廓。进咖啡馆还要带着墨镜,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见来人,俞珞一高兴,站了起来,我靠在她肩上的脑袋呲溜的滑了下来,下巴一颠,自己咬着了舌头。
“俞珞!”我扶着下巴,一脸幽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看着男人,这话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
“你好。”男人伸过手来,应是礼貌的想握握手。看着俞珞连忙递上去的手,我中途拦截了下来。
扯着俞珞的袖子,让她靠我近点,我放低了音量道:“你这家伙,才结婚,不怕被你老公撞见,让你跪榴莲?”
她一手撑开了我的脑袋,“想什么呢你,这是邹佟的同事。”
“你这胆儿够肥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俞珞总算是不想搭理我了,抓住我的手就迎上了那男人的手。
这男的也够厚颜无耻的,居然就握住了。
“这是赵默呈,这是我上次给您说的,我好朋友莫亦夏。”俞珞就在我一脸不爽下,介绍了双方。
也是等她介绍完,那人的手才放开。
我迅速收回了手,坐下端起咖啡闷了一口。虽说开场有点尴尬,但是好在俞珞在,他俩寒暄了半天,我也发了半天的呆。
直到俞珞用肩膀顶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抬起了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赵默呈取下了眼镜,我看着他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是混血儿?”我脱口而出问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
他看着我莞尔一笑,“是,我祖父是法国人。”
我点了点头,盯着他。
“有缘呐!我们家亦夏也刚从法国回来。是不是亦夏”俞珞说着,一脸过度表演的样子,让我看出了端倪。
我在赵默呈面带微笑的注视下,皮笑肉不笑的轻拧了一下俞珞的大腿,“你这什么意思?”
俞珞使了吃奶的劲儿把我的爪子抠开,“你觉得这男的怎么样?”
我就知道,俞珞你居心不良。瞪着她,我气不打一处来。
“在法国念书?”赵默呈问,这时我才正经地听他说话,声音挺好听。
“嗯。”我端正了身子,正儿八经来应付这个人。
俞珞见我不再吊儿郎当,偷笑着。
“我很久没去法国看祖父了。下次莫小姐去法国,可以搭我一起吗?”字句上听着,仿佛是好几年的朋友一般。
但说出来的样子,也让我讨厌不起来。
“再说吧!”谁知道还能不能联系到那时候。
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着,我终于是撑不住了,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俞珞眼看我昏昏欲睡的样子,“你这是,有点儿假期,就暴露你懒猫的属性了。”
我又打着哈欠,一边说:“我先回去了,你们慢聊。”
“哎呀。”我正起身,俞珞一声惊呼。差点没给我魂儿吓没了,我转头看着她,咬牙切齿地扯出了一个假笑。
“亦夏呀!你家离这儿蛮远的。让默呈送你回去吧!是吧,默呈,你应该有空吧?”俞珞这一番强推,让我哭笑不得。
“珞珞。”我有些不高兴,叫了一声。
她如此了解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不喜欢这样被安排,看着我的俞珞,脸色也有些尴尬了。“亦夏,我……”她正想解释。
“刚好有空,就做个顺水人情,莫小姐,赏脸吗?”看着我和珞珞的分歧,赵默呈适时开了口。我踌躇了一下,“麻烦了。”跟赵默呈离开了咖啡馆。
上车的时候,俞珞就发来了道歉的消息,我回复了她。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总不至于弄得大家都难堪。
“你朋友她也不是故意的。”赵默呈开的是一辆城市越野,跟他豁达的性子挺搭。
“你是故意的。”我了然一笑。
他也随着笑了。
我没有让他把我送到家门口,我觉得至少我还是要有点自我保护的意识。就算是俞珞介绍的新朋友,但是在我这儿也只算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他显然知道,我随意报的家附近的商圈的名称是摆明了疏远的态度,但是他也识相没有说破。
坐在他车上,音响里放着钢琴曲。
“这是什么曲子?怎么没听过。”我也喜欢听钢琴曲,但上车后这几首曲子我都没有听过。
“我作的曲。”
“你做的?”我有些不信。
“不信?”他反问,依旧带着那一抹温润的笑意。
我摇了摇头,“好听。”听着曲子,想起了那个冷战好几天的“小顾同学”。
记得,在法国的第二年,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那天,是圣诞节前夕,除了街上的张灯结彩的圣诞集市,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作为一个南方人从没见过的鹅毛大雪。
我回到公寓的时候,在门口收到了一张小便条。字迹很是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小顾同学的手笔:“阁楼。”
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放了书包就上了阁楼。打开阁楼的小门,就传出口琴吹的歌曲,阁楼里有圣诞树、小壁炉、圣诞老人、木制小鹿……用橘黄的小彩灯点亮的小屋子,还有坐在窗边吹着口琴的顾铭泽。
“提前圣诞节?”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日。只是有些惊奇顾铭泽会安排布置这样一出,我看着他咧嘴笑。
口琴停了,小阁楼的灯忽然暗下,但又随即有蜡烛燃起。定睛一看,顾铭泽端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走过来。
或许是走的有些近,烛光刺了眼,我眼角有些湿润,我连忙低下了头。
我不喜欢吃甜食的,但是那天吃的尤其多。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我吃着蛋糕问,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妈让我给你过的。”他躲开我的目光,又拿起手里的口琴,吹了一首又一首曲子。
“那谢谢阿姨了。”谢谢阿姨让你给我吹口琴,然后布置整个阁楼。
?
“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一声陌生的声音打断了脑子里的一幕幕的回忆。
我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想什么。”我摸着耳朵,心不在焉的回复赵默呈。
一直到下车,我都拿着手机,点开了顾铭泽的微信,却迟迟没有发任何的消息。以至于,我几乎没有关注过身边坐着的赵默呈,也自然没有看见他眼里的淡淡忧伤。
下车的时候,我向赵默呈道了谢。“亦夏。”关门时,他叫我的名字。
只是一声,就像是一根钢针刺进我的脑子,那声音,仿佛在与我脑子里的某一块记忆引起共鸣。我匆忙关了门,朝人群多的地方走去。等我缓过来,人正坐在广场一旁的长椅上。
正起身离开,一个小女孩撞了过来,我被撞倒在地,女孩攥着吹泡泡的小瓶子,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满满一瓶液体洒在了我身上。
小孩的父亲赶忙走过来,“不好意思,姑娘,孩子跑快了,您没事吧?”那父亲一脸抱歉的看着我,我摇头,站起来走掉了。
回头时,看见那个父亲抱着孩子,耐心地哄着。
我心里有些慌乱,不,是很慌乱。
我踉踉跄跄回到家门口,手拧着钥匙正开门。一个身影就扑了上来,牢牢的从后面抱住了我。
“顾铭泽,放手。”他埋在颈窝吐着热气,痒痒的。
他不听,我又试着去拽他的手,也是紧紧抓住不放。
“顾铭泽,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我故作恼怒,但心里不免为他主动来找我窃喜。
他果真怕我再生气,而松开了手。
我开了门进屋,顾铭泽也一溜烟跟了进来,那样子仿佛一耽搁就会被我关在外面。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顾铭泽。”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也算是恢复了正常,铁着脸,“还不是你逼的。”
“怪我咯?”我怎么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牵过我的手,“亦夏。”喊得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