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有办法了吗？”裴桓宇看到裴昱宸从外面回来，他站起来扯过裴昱宸的袖子，“小姐姐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赫染仙看到他进来，站起来静静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你们都先出去吧！”裴昱宸声音略显疲惫，可是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看了就让人觉得心安的笑意。
“哥......”裴桓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赫染仙一把拉住。
不知道为什么，赫染仙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裴昱宸急急忙忙离开现在回来又让他们都在门外等着是有些反常的。他走到翊乾宫门口，回头看了裴昱宸一眼，随后为他们关上了大门。
“染仙......”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赫染仙拍了拍裴桓宇的肩膀示意他安心，可是这一次，他自己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时间过了很久，裴桓宇在门外走来走去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可是翊乾宫里面丝毫没有动静。
“宁王，赫大人......”
两人回头，看到头发凌乱只穿了一件衬衣的鹿辛在石昊的搀扶下匆匆赶了过来，他唇色发白，面容憔悴，手臂上还缠着包扎伤口用的绷带。两人见状迎上去扶过他。
“里面怎么样了？”鹿辛伸着脖子张望，神情满是担忧。
两个人没有说话。
鹿辛叹了口气虚弱地坐在花园的石椅上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翊乾宫的门终于打开了，裴昱宸从里面走出来，冲着三个人笑了笑，随后转身关上了翊乾宫的门。三个人急急忙忙围上去询问情况。
“哥，小姐姐怎么样了？”
“王上......”
“都先回去吧，她没事。”裴昱宸回答道，他看到有伤在身的鹿辛居然也赶了过来，心里不免替鹿辛的伤担忧，他扶着鹿辛缓缓朝院子里走去，他笑道，“你快回去好好养伤，兰珩可不能没有你鹿将军。”
可能人在忧虑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敏感，赫染仙听到“兰珩可不能没有你鹿将军”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感觉到了点什么。裴昱宸白色的衣衫在夜晚的风里显得有些单薄，被风肆意吹起的衣角如同一只白色的蝴蝶，他脸上的笑容比往日更多了疲惫，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化神蛊难解，他在里面用了那么多时间，出来之后说那小丫头没事了不用担心，难道？！
想到这里，赫染仙一收扇子快步走上前去追赶裴昱宸。
裴昱宸将鹿辛送上去将军府的马车又看着裴桓宇回到宁王府之后，只剩下他和赫染仙两个人立在宫门口。
四下一片寂静，岗哨台的火光渺远，巍峨的宫门和城墙在夜里显得更加庄严肃穆。裴昱宸转身走上了汉白玉搭建的小桥，赫染仙突然从后面用折扇偷袭了裴昱宸，裴昱宸见状急忙躲开，只是一个不小心，被赫染仙的掌打中，后退了几步，他扶着一边的栏杆才勉强撑住身体，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胸口，嘴角出现血渍。
“你果然是用了换血之法。”赫染仙步步逼近裴昱宸，此时此刻他没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浑身上下都因为愤怒散发着一股令人生畏的气息，就连说话声音也低了几分，“否则以你的功夫，接我一掌怎会是这样！”
“原来你早就知道换血之法。”裴昱宸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撑着自己的身体靠在栏杆上，他看着赫染仙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用换血之法救她，你是王上你是一国之主，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赫染仙紧紧皱着眉头。
“难道你要朕见死不救吗！”裴昱宸最近听了太多这样的话，他站直身子抬眼看着赫染仙，“是你提醒朕要爱民如子，就因为她从前是长沙国的公主，如今就不是朕的子民了吗？”
“裴昱宸你听着！”赫染仙皱了皱鼻子，一手抓起裴昱宸的衣领让他靠近自己，然后用笃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在他耳边说道，“舒和可以死，你不能。”
“呵。”裴昱宸将一股气运在掌心，手腕一个翻转就落在了赫染仙肩膀上，赫染仙被他的气势震到，松开了手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赫染仙抬头看着他，眼中不只是愤怒，还有一些意外，王上居然为了舒和与他动手？
“若是朕偏要与她同生共死呢？！”裴昱宸一抖衣领站在赫染仙面前，语气强硬。
赫染仙没见过这样的裴昱宸，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他的白衣飘在风里格外显眼，就算衣襟和袖边沾了血，他看起来仍是如谪仙一般，只是此时此刻在月光之下，他眼神冷峻，他的眼睛仿佛是一潭凝固的湖水，彻骨的寒冷，目光所及，化水为冰，强烈的反差让赫染仙觉得有些睁不开眼。
“你可知道你肩上担负的是什么？你的性命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的性命是百姓的，是兰珩的！你若是有什么差池你要我如何给太后交代如何给兰珩子民交代？！你是王，兰珩的国运生计全在你一人之手，你对自己如此轻率，你眼中若是只有儿女情长，如何做得兰珩王？！”赫染仙情绪激动质问着裴昱宸，他叹了口气，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兰珩可以没有聿王、可以没有宁王、可以没有我、可以没有鹿辛，但是不能没有你，没有你裴昱宸，兰珩就不是兰珩了。”
裴昱宸仰起头，闭着眼，仿佛这样就能让眼泪不从眼眶里汹涌而出，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他是兰珩的王，他流不出泪水。
生于王族，从小就在权谋算计之中成长，终于做到了兰珩最高的位子，他以为他用仁慈英明就能止戈，他以为他用温润谦谨就能化解一切，可还是处处身不由己，他别无选择。
“王上，刚才小臣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还请王上恕罪。”赫染仙一撩衣袍低着头跪在裴昱宸面前。他知道刚才他说的这些话已经是大不敬，虽然他们私交甚好，但是毕竟君臣之礼不可废，他是君，他是臣，他应该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染仙，你起来吧。”良久，裴昱宸叹了口气说道，“朕今日乏了，你也回去吧！”
话毕，裴昱宸拢了拢衣袍径直走向紫云殿的方向，赫染仙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离开的地方，他的步履有些漂浮，想必一定是累坏了，他的背影在暗夜之中显得十分孤单，最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之中，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与他走向了相反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