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见夏侯傅派来的随人,也不怎么避讳。有个帮忙搬东西的人他到求之不得。
他买了量绳、秤砣、又采购一些木材和铁矿。随人见他总多多少少随笔些东西,写在账本上。他一问完价钱就脱口算清账目,复杂点的最多画画两笔字符就理清楚了。
随人以前是替夏侯府出来的采购的,因为任务繁重不敢含糊,便会了些算术本事。见韩风算术之快,自己就借着韩风的账本来算,只是见韩风的账本的字他一概不识,这不是随人不识字,而是他用的是另一种文字,像是几百年前流传过古文,但比之又简略了不少。
韩风才想起随人看不懂,当下便把账本收回,道:“这事你想和大少爷报告吧?”
“……韩少爷是不希望我将此事告诉给大少爷?”
“不!”韩风掏出六珠钱,塞给随人,“我希望你告诉他,并且打听他回来想干什么!”
随人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买消息,这笔交易十分好做而且非常赚钱,犹豫了一会儿就收下了。
韩风又去了铁匠铺,说要请铁匠造个炼丹炉,觉得贵就和铁匠私下商量。其实韩风这次要请铁匠造另一样东西,不想让随人听到,他取出一件用蜡烛和木头组装的模具,三两下就拆成零件,说:“木头的零件的要用坚硬的材料仿制,蜡烛的要用轻便的材料。”
铁匠没见过他的这些零件,说要琢磨几天,韩风要求一周内赶制出来。
这一趟,韩风把两年来积攒的零用钱花光,但他需要的资金量不是他小小的零用钱可以抵上的。
当晚,随人给他带消息:大少爷回来后去了趟韩屋,找韩世人夫妇,听说韩夫人已经失踪了几天,大少爷就派人去找打听韩夫人的行踪,一天下来没什么消息。
韩风想了想,本想明天再找夏侯傅,但是夏侯傅却派人来叫他,说有事找他。
韩风随了去。两年来他时常趁夜外出勘察夏侯府的地形路线,夏侯傅的房间在哪他再熟悉不过,不过下人却带他往其他地方去。
夏侯府有一处秘密地牢,韩风虽进去过一两次,但被人带进去的还是第一次,夏侯傅要在地牢里找他是为了什么事,韩风并没有搞明白。
那下人拿出荧光石,摸着墙带路,地牢里并没有什么人,每次来韩风总觉得有什么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里阴暗可怖,正常人来这里难免起鸡皮疙瘩,韩风也会怕但却总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韩风随那下人到深处,这里空气相对稀薄,待久了很容易晕倒,走几步就觉得压抑,越往里就越是冰凉,忍不住要打喷嚏。
那下人说道:“先生,人已经带到!”
“好,人让我见见!”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僵硬,仿佛是一个人长时间处在这样地方导致的,多少显得恐怖。
那下人领着韩风往牢房里走,借着荧光石的微光,他见一个身形羸弱的人旁边站着一女子,女子有意回避便站在不显眼的地方,而在他面前的人弓着腰坐着,整个人几乎是皮包着骨头,他的眼睛深陷却异常的发亮。
韩风被他看得毛毛的,深怕他会突然扑上来咬他。当下韩风强行镇定下来,观察现在的情况,这里没有血腥味,怪人身子虚,要行动得使唤人;怪人让人诱拐他进来,显然他的人在夏侯府潜伏有一定的时间,对夏侯府的事有一定的了解;最可疑的一点,这里不是适合养病的地方,会在这儿显然是被人囚禁在这里,他和夏侯府的人关系不是很好。
“我的样子吓到你了?”那怪人说道。
韩风假装很从容的样子,道:“我想你的样子吓人一定很可怜,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或许你是经历过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才这样。”
韩风看不清楚怪人有什么反应,他的表情僵硬,连丝毫的变化都不见得有。
怪人说:“你很了解我?你还知道我什么?”
韩风皱了皱眉,他那句话只是随便说说的,对眼前的怪人根本谈不上任何了解。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说得上了解?”
怪人转了转眼球,道:“也对,是我的疏漏。在下是修德良谋,因周身残疾不便作揖。”
“我是……”韩风也转了转眼珠子,道,“韩风!修德是你的姓氏吗?”
“小兄弟听说过?”
“……没有!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姓氏。”
“既是第一次听到,怎会觉得那是姓氏呢?”
“……我也觉得奇怪,咋一听以为是外号,但不知怎地就觉得那是姓氏。”
怪人顿了顿,道:“我已经说了我的名字,只是小兄弟恐怕没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吧!”
韩风瞳孔收缩,眼睑不自觉的扩大,说道:“我的名字?大家都叫我韩风,你怎么觉得这不是我的名字?”
“小兄弟不必紧张,我没想对你怎么样。”
韩风愣了愣,想说什么问什么却不知道从哪开始问。
“小兄弟很想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是!”
“小兄弟不急!能否先替我解个梦?”
韩风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道:“我不会解梦,从来没有解过梦!你有话就直接说吧!”
“小兄弟,两年来我一直看到一些奇怪的幻像,如真似幻,难以辨认,唯有梦境才能解释。”
“你觉得那是梦,找我有什么意义?”
“这个梦的内容我不能看明白,放眼天下任何一个人都不见得能明白,而唯一能看明白的人,我想,只有两年前突然出现的你!”
韩风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他仔细端详这怪人,问:“两年前?你知道些什么?你看过我?”
“莫紧张!”怪人示给他的人一个眼神,让她们回避,“这事我不知该如何描述,小兄弟,你可知道那一天是什么个回事?”
“不清楚,两年前据说我是被绑架了,因为那件事我的记忆很混乱。”
“怎么个混乱法?”
韩风看了看怪人,道:“至少那八岁前的记忆很模糊。”
“我也一样,自那之后我的记忆也很混乱。”
“记忆?你可以说说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怪人闭上眼睛,道:“黑衣人!很多穿黑衣服的人!他们拿着叫枪的火铳对着一对夫妇,他们让夫妇俩跟着他们走。我躲在房间,不敢出声,我怕黑衣人会发现我,眼睁睁看着夫妇俩跟着他们走。”
“你……还有梦到什么?”
“我在一件屋子里,看着很多透明瓶子,里面有东西来回流着,我想把一瓶子的药水收起来,但有人突然出现把我吓了,药水倒翻,我就拉着那突然出现的人逃出屋子,结果那屋子爆炸烧起火来,幸好我们及时逃出才没有受伤。这场梦如真似幻,小兄弟可看得明白?”
“……这是一个人的记忆……”韩风闭上眼睛,“没想到你也有……”
怪人看着韩风,并没有问什么。
“那个人呢?”韩风问,“本来拥有这个记忆的人呢……他……”
韩风看着自己,问:“他……是不是变小了?”
怪人道:“可能没有变小,因为韩风这个人一直存在,从他的出生到现在,一直存在。”
“那……”韩风又闭上眼睛,“我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