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白色的雪静静落着。
天空，灰沉沉的盖住了日。
凛冽的风，带来北方遥远的冰冷。
跨过无数岁月的钟声咚咚地回响着。
铁甲，枪锋如海般涌过天际，留下火焰的刻痕。
一个人，站在树下，看着。
看着天边突兀升起的巨大影子又突兀倒下。
看着奔涌到海的大河逆流向上。
看着撑着天地的山峦拦腰而断。
看着星辰倒灌入东南。
看着他们，立下宏愿。
他徒行，走过无数黑暗与荆棘的交错。
趟过浑水，迈过繁华，涉过红尘。
终究磨破鞋子，淋破衣裳，看破皮囊，到了他们眼下。
当此时，树上有蝉蜕，方落。
落时花开无谢。
“汝一介妖物，此来何故？”
“求大道，救苍生。”
莲花宝座上众者不禁大笑，那胖子抚头呵呵乐道：“汝为妖，苍生与汝何故？何救？”
“苍生皆难，何故不救？苍生亦有我，何不可救？”
“生有患难，自有趣乐相伴，汝且去吧。”
那人惊了，怒道：“汝为世人大开方便之门，却不渡世人，又为何故？”
“世人皆醉，我却独醒，世人尽在苦海之中，我又何尝不是呢？”
一声叹息，诸佛皆穆。
“世人皆道极乐净土好，却不知净土再好，依然并非彼岸。”
“难不成彼岸，便从未有人到过吗？”
“有的，”
胖子微笑说道：“彼岸之彼岸，莫非便不是此岸吗？”
那人呆了，不禁落泪，刚欲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一声大喝，从天上滚滚落下。
“痴儿，还不醒来！”
一声大喝，破碎尘天，孤芳不再，众佛皆避，唯那胖子，轻轻一笑，化作一个白衣飘然的瘦削男子，淡淡一笑，转身，已然不见。
…
唐臧呆呆睁开双眼，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坐了起来，却又魂不守舍。
朱绛霞担忧地看着他，问道：“真的没事吗？”
李扎看着自己手上烧成灰烬的符纸，也不禁叹息道：“虽然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劫的，但若不是圣人及时传符过来，此时，怕是…”
“为什么？他居然能在道界圣人的注视下跨界出手？难不成，道界出事了？”
李扎摇头：“这界壁都已经名存实亡，道界之名有与没有都无相干了，但是，圣人们肯定是出事了，不然，在前几天的警告过后，他必然会有所收敛的。”
朱绛霞也不禁叹道：“若在梦中他真的应了，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李扎安慰道：“放心吧，哪怕真到了最后关头，他的真灵必然会强行觉醒，只不过那时他做的努力，怕是就前功尽弃了。”
“让我担忧的，还是圣人他们，只要他们不出什么事的话，一切都有后路可行，但是倘若他们出了事的话，那无论怎么挣扎，但是徒劳的。”
…
…
漆黑一片的遥远山中空窟中，一道声音响起，向来平静寂冷的声音这次却充满了惊讶：“怎么会是他呢？”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答道：“不知。”
“你与他最为熟识，你也不知吗？”
“着实不知，当时世人皆知他已证道而亡，我亦如此，谁能想到，他居然还在这命火燃尽，形神俱灭的情况还能重新复苏，梦道果真深不可测。”
“他若真能复苏而生，那么，是否证明梦道已证？”
“想来是的，谁能料到，三千大道中，最为神秘莫测的梦道竟被他证了。”
“唉，若不是第二次诸神之战中他突然证道而去，道界，也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
“若不是人王忽隐，怕是连第一次诸神之战的局面都不会有。”
苍老之声冷冷道。
“是啊，人王的消失，确实也是一个谜，若他真证梦道有成，你有机会，可窥问一二人王之踪。”
“好。”
不知身处何处的两人谈完，便静静地望着天上的一点彩芒，它静静地浮在天上之海与地上之海的中心，像极了海中天地的太阳，却并不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反而温暖得直入人心，可惜的是，地上没有一个人能看得见，哪怕是李扎，杨简，又或者是那枯坐黑石的黑袍人。
反倒是渤海的那朵莲花中，无数清脆的碧波荡漾声渐渐停止。
他，似乎看见了。
看见了，另一种东西。
…
黑夜与白天的交界，宇宙星空的上下之中心，这里，立着一块石碑，一块从亘古便存在于此的石碑，上面有着怪异的文字镌刻城的一排名字。
突然，文字接二连三的亮起，一道道古老意志从各自相距极远的数亿兆光年的界天中降临而来。
一道充斥着腐朽意味的声音响起：“何事？”声音虽平静如湖镜，但任谁都能感受到那底下的汹涌怒气。
一道阴沉森然的声音漠然回道：“打扰圣主，确实是吾之过，此番，是为吾出行一事而来，按界天盟规，凡界天圣境天主，非战时，亲身出行皆须报备。”
“嗯？”
那道腐朽之声微微讶然，稍一思索，便知他是为了何事而去：“最后一把星耀所在之地难不成竟如此棘手，竟要你鬼主亲自动手？”
一道妩媚动人的声音在一旁轻声道：“鬼主投影被折，您说，他该不该亲自去报这个仇呀？”
“原来如此。”
腐朽声音了然，“那，海主又是为何？”
如大海般深不可测的声音淡淡道：“属下办事不利，竟连一区区弹丸之地的土著都拿不下来。”
“嗯？”
“…”
“还是瞒不过圣主，族人中有一血统颇纯之人深陷其中，却灵火不灭，怕是叛族了。”
声音虽然轻描淡写，但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惊天怒意。
“一次两位，海天附近的秘境最近可不太平啊，海主还是换个人选吧，当然，若定然要去，便无视老夫之言，回来自行领罚便是。”
腐朽之声听他此言，便知定是他那属下亲自传去的信息，不然，若真的是血统颇纯之人，他也不会如此轻易断言。
“…可。”
海主意志微微思索，便放弃了，“如此，我便告辞了。”
腐朽之声叹了口气：“你们都闲着没事看热闹吗？散了吧。”
待到其他意志尽皆散去，鬼主意志这才轻声道：“多谢圣主成全。”
“不必，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倘若你们真的打起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等你拿到星耀之后，记得给海天补偿就是了。”
“是。”
“行了，去吧，这临界，我还得关闭下呢。”
鬼主意志默然，离去。
唯有那腐朽声音还在絮絮叨叨：“什么破规矩，议事要来这万界碑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开临界用来口述，真是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