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门柱，辉煌夺目，于高楼深处，默默守护。
魔云深处是哀乐回响，满城枯骨是血肉为墻。
你听，那凄婉歌唱，可是不甘的游魂日夜回荡！
……
辉煌大殿内，随着儒者轻语，道者面色陡然一变。
而儒者虽然口出惊澜，不过依道者的反应来看，他说的果然没错。
这也意味着，一介神兵利器，一则不世传说，今日在这亡者之都内竟以人形之身再现。
“剑？”
少女闻言满是不解，不由抬头凝神而望。再看之时，灵目中忽现翡翠绿芒。绿芒深处，李佑之身幻灭，一柄不世道兵锋芒乍现。
剑芒生寒，剑光耀眼。一道亮如白昼之冷光，一瞬刺破灵瞳，再散少女灵韵。
察觉到身后之人的异变，东流身影一退，挡在曲红儿身前。
而李佑……或者说玄溟子，在听闻东流话语之后，滚滚杀意不掩而现。
冰冷杀意有如实质，在这陌生地境疯狂涌现。
见此，东流举手一引，万千灵能分散。来人杀意未临，竟纷纷化作云烟做伴。
“可悲的剑者，今日，你又能有何作为。”
语出微嘲，中带杂念。玄溟子听不出东流话出何意，不过却能听出对方的讽刺。
“可悲？你若落得这等下场，想必亦会做出与吾相同的抉择。”
既然被识破身份，玄溟子亦幻化真身。只见清秀少年散去，一名俊朗之辈复出。
“抉择……”念叨着对方说的最后的两字，嘴角带讽的儒者竟仰天长笑，“好一句抉择！”
高喝声起，响彻室内天地。而同样响起的，还有一道利刃破空的声音。
“不管你是玄溟子还是八方剑，今天，你都得死！”
语出惊人，剑声宣戾。原本儒雅随和的道者，此时却不知如何忽生激昂杀意！
化形灵兵飘然一散，儒者从曲红儿手中接过黑伞。伞骨再转，一柄漆黑长剑首现尘寰。
长剑转瞬即成，身成之际，一股浩瀚剑威向着剑者逼去。一时间，剑意突破穹顶，凝结此间万物。
“哼，也罢，只要你死了，一切皆能转向正轨。”
面对儒者浩然之势，玄溟子双眼一闭。再睁眼时，无穷剑意化作星辰无量，一举突破东流剑境。
“年轻人，让老朽教你如何使剑。”
语出桀骜，是生命历程之深，态势嚣狂，更是前身剑道之精。
手指并合，剑意森然而立。昔日的八方剑主，昔日的剑道之尊，而今以其青年之态，再现八方剑威。
“哈哈哈哈！”儒者闻言狂笑，不世剑压惊天而起，“逆乱天命之物，让吾助你再涉黄泉！”
聚灵于身，手捏法诀。漆黑长剑一瞬而起，撕裂虚空，斩向傲然道者。道者冷眼相待，直待东流逼来。
漆黑长剑自上而下迅猛斩落，玄溟子却以双指之能将其拦截。
“好剑！”
弹指轻挥，清澈剑声回荡，音律交响，竟起天籁绕梁。
战者负手而立，而用剑之人却在此力之下不济而退。
一式退敌，玄溟子顺势欺身而上。手中无剑，然剑意森然，欲吞天噬地。
一步之中，无形剑气纵横。儒衣人似是一个不察，漫天剑气竟掀起血丝成茧。
但见剑光过后，东流一时落入下风，瞬添十数创伤。后者一退再退，路过曲红儿身边时顺手将其带离剑域之内。
而玄溟子此前一击得利，却并没有继续追击，因为对方的反应很古怪，让他不得不防。
只见儒者身体受创之时，他竟然抬头冷笑――“果然是……”
可惜玄溟子没听清楚东流后面的话语，不过对方的眼神告诉他，这名儒者真正动了杀心。
并不是因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不想被自己杀而被迫反击。而是一如此前所感受到的，这人对自己拥有着近乎偏执的杀意。
玄溟子不明白这人为何有如此杀心，按理说他的仇敌早已不存于世，不过并不妨碍他从中感受到恐惧。
那是超越了生死，超越了修为的感触，亦是他成为剑灵以来首次感受到的寒意。
寒意如冰川聚现，随即被玄溟子雄浑道心碾的粉碎。虽是如此，不过深知不可被对方抢占先手的玄溟子选择再度出击。
奔行中，手中原本空无之处，一柄道兵漠然而现。
长三尺，宽三指。通体银白，柄处呈琉璃之态。不同于此世的细长之剑，毕竟这把剑的名气此卻邪还大。
八方剑。名满天下的杀剑！
传说之物始现，但感室内剑意瞬添无穷。游游灵力茕茕不绝，摄人剑压直逼东流而向。
而在室内另一角，受天器影响，东流忽感体内灵能一滞，就连苦修的剑意也倏然一散。
不过很快，漆黑长剑散发幽幽暗光。暗光无声护主，一举截断天器威压。
“你这把剑……”
看着对方完全不在意天器威压，玄溟子再次感受到压力。毕竟能阻断天器威压的，当然也是天器。
“……竟堪比完整的八方剑。”
话者内心震撼，闻者有如未闻。玄溟子见此，欺身而上横剑一扫，东流不得不倒提长剑作防。
两人始一交接，剑气轰然四散。而在璀璨剑光中，两人各自退离三尺之外。
东流趁机周身灵元一动，将玄溟子的冰冷剑意尽数剔除。
此前的交锋他确实落了下风，不过那也是因为他要分出一部分心神用来照顾曲红儿。
若非如此，方才那一阵短暂的交锋，他定然不会轻易让对方脱离。
儒者眯了眯眼，手中灵能汇聚。反手按在曲红儿身上，同时轻声说了一句话。
少女点了点头，向后退去三步。那里已是大殿边缘，再退也不能退到其它地方去。
正当曲红儿后退之时，东流动了。同样有所动作的，还有一旁注视的玄溟子。
此时这位剑道之尊早已没有了那份以天下苍生为重的使命感，有的只是不择手段。
所以他这一剑斩向的位置并不是东流，而是东流身后的曲红儿。
虽然那名少女身上有着浓郁的灵力帷幕，不过那只是东流临时加持，定然承受不住他完整的一击。
这是常识，亦是自信。
尽管如今他的修为被破去大半，但仍然是大乘；尽管他手中的八方剑并不完整，但也是天器。
所以他没有想过自己这一剑会失败，所以这一剑他出的决绝而果断。
事实上这样毫无变化，或者说耿直的一剑，对上高深剑者是很吃亏的。
不过东流的修为只有实丹是真，那名小姑娘毫无修为也是真。
所以他没有任何顾忌，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在他看来，就算儒者的反应再过不寻常，儒者的杀意再过非凡，他仍然只在大乘之下。
叮――
一声悦耳的声音响起，玄溟子甚至还来不及思索发生了什么，再闻破空声至。
噗――
剑刃破体，划开殷血散华。玄溟子不可思议的低下头，发现一柄漆黑长剑从背后插向胸前，透体而出。
灵力疯狂流转，一举逼出道兵。不过也就在这一瞬，儒衣人松开了手，以指运灵向着玄溟子点去。
风声鹤唳，玄力通玄。一指之威有如天工开物，竟让玄溟子再度受创。
而这时，察觉到对方还想再出第三式的玄溟子果断选择后退。并在后退的同时凝聚一道剑气向着前方少女斩去。
受玄溟子一击在前，即便东流暗中做过手脚，但临时凝聚的灵力也只能承受一击。
所以此时少女身上的灵力帷幕遇上玄溟子的剑气，自是应声而碎。
剑气圣华流转，灵能孑孑不息。这样的一剑别说是全无修为的曲红儿，就算是普通的金丹修士也得谨慎以待。
摄人剑威逼迫相向，无情死神索命而来。退无可退的少女仓促反应，已闻剑压逼至。
夺命剑气已入眼前，但就在此时，一柄黑伞后发而来，落在曲红儿手中。幽幽暗影自主而发，将少女柔美之躯护在其内。
眼看少女无碍，这才得以有空的东流则是趁机起手，一掌落在向后暴退的玄溟子身上。
道者反手对接，绽放灵力光芒。有备而去对上仓促应战，站入上风的自然是东流无疑。
光芒中，再见灵能宣泄。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任何停顿，占尽上风的儒者趁势追击，五行之术络绎不绝。
术法裹挟云雾四起，遮挡其内风景。不久之后云雾散尽，但见此前的俊朗道人此时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不过令人在意的是，在受到一系列攻势之后，玄溟子身上虽有一道剑伤与指劲，却没有其它任何伤势。
也就是说尽管一直处于被动的情况下，但玄溟子仍避开了东流的众多攻势。
当然，那一剑和那一指他没有避开。而这，也让他尤为心惊。
事情的起因在于他之前的一剑，他很自信没有落空，也很自信那一剑承载了自己的九成之力。
但，还是没能破开一道临时加持的灵力护罩……
这样的发现让他错愕，而在错愕之余则是慌乱。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实力退却，还是眼前道人修为深厚。
所以短暂的沉默后，他做出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决定。他决定不再执行什么计画，而是远离这个年轻人，回到本体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