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州境内,距离黑色大帐篷所在位置二十里的一处山峰之上。
一个妙龄女子盘坐在一株参天古树的粗壮的树枝上,紧闭双眼,周边七彩巴掌大蝴蝶百只之多,围缠绕着飞,蝴蝶发出五彩的光,将那个女子包裹在其中,蝴蝶忽然一震,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那女子睁开眼,露出一丝微笑,看着黑色帐篷所在的位置道:“找到了。“
身边一个魁壮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布衣,腰悬两把武士刀,眺望着小城,站在她的身后,眼神凝重。道:“人在城内?“
“是“
“她在城内已经三天了,她在做什么?”
“等人!“
“等什么人?“
“每一届大祭司都会经历情孽一劫,腾兰大祭司选择了佛冚,而范里砂也将追寻咒祭面具指引,渡她自己的情劫!不过她的情人会得到天大的好处,那佛冚一举成为了神州第一的阵图师。不与日将军,那时你可就不能杀她了“说到这里,安姬兰忽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你知道,为何溟皇知道祭祀一族的秘密,却不从不染指大祭祀吗?”
“为什么?”
“因为,祭祀一命,半事不求人,半点不由人。一旦你得到了范里砂的处子自身,她和你则命要情赌,不同生却同死。“
“什么?”不与日的眼睛睁得极大极大。
“我是说,她死,你也得死!情劫之后,她就会成为敌人对付你的活靶子。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这溟皇应氏一族从不染指大祭司的真正原因。现在,大将军,你还想去夺范里砂的处子之身吗?”
不与日凝目沉思了一会,看着漆黑夜里那绚烂的土城,笑道:“如果这样,那我就关着她,天天折磨她,要她生不如死!“
安姬兰盯着不与日看了一会,缓缓道:”不过将军,你太不懂得吝香惜玉了。不过你不会天真的认为,就凭你我二人就能够对付苍将军和大祭司吧。”
不与日轻轻拍拍的手,背后站出八个黑甲武士,浑身没有一丝生气,眼神空洞。
“黑甲死士——必死无疑“。每个将军府,都视为珍宝,这种黑甲死士极为忠诚,从小便是以各种毒物刺激,对疼痛毫无知觉,混身再覆盖以铁甲,每一个都是以命搏命的活死人。
“八个,好大的手笔”安姬兰眼中也是惊诧之极,但是依旧摇摇头道:“不够,祭祀一族,半事不求人,半点不由人。自远古传承至今,每代只允许一人传承,将军大人,可曾听说祭祀一族断过传承?“
安姬兰话里的意思,不与日懂。
种族的传承延续,除了运气之外,实力是根本。祭祀一族,每代只传一人,却从未断过传承,不是运气太好,而是实力太强,强大到可怕。
不与日轻轻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手。
“啪啪!”
一人从不与日的身后,慢慢的走出,轻如鬼魅。
安姬兰本能惊恐,立刻往后倒跃三步,眼中露出忌惮之色,七彩蝴蝶立刻倾袖而出,漫天飞舞护住自己,大喝道:“鬼侍一族——刑妖,他不是死了?”
那人缓缓伸出双手,双手之上爬满了各种黑色黝暗纹路,密密麻麻,他凌空一抓,黑色黝暗的纹路离开手臂形成一只巨大鬼手便朝安姬兰的七彩蝴蝶抓去,冷笑道:“你这么想我死,那你先死吧!“
七彩蝴蝶与鬼手一触,发出哔哩啪啦的火焰,蝴蝶立刻掉落一片。安姬兰吓的几乎立刻就要逃遁。
“住手“不与日喝道:“刑妖,你要抓的是范里砂,可不是她!”
郉天冷哼一声,不情愿的退后了一步,道:“我可以多送一个人的人头给你”
“退下!”不与日拦在安姬兰身前,爆喝:“如果你乱来,坏我的大事,我立刻杀了你师徒二人。”
刑妖看了看不与日,恨幽幽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就依大将军,我饶她一命!,不过此事之后,我们就与将军互不相欠,将军应该懂我的意思!”
“可以,你们要走,我绝不阻挡。但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范里砂我要活的。”不与日的声音坚决如铁,不容置疑“。
闻言,刑妖眼珠一瞪露出一股怨恨之意道:“好,鬼侍一族,从不食言。”几个跳跃,消逝不见。
“他刚才说他们,鬼侍一族还有谁活着?”
“仇恨天!”
安姬兰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上任大祭司腾兰的手中,将四大家族中鬼侍一族,祖鲁门,红颜一族尽灭,唯独留下了须之一族。而现在听到鬼侍一族的族长仇恨天尚在人世,安姬兰骨子里的那种恐惧又露了出来,她没有咒祭面具,对于鬼侍一族,毫无反抗之力。
“放心!仇恨天在我的手上,没有我命令,他不会乱来!”
不与日安慰道,心中却有不屑之意,一个邢妖能将她吓的几乎逃走,哪里有半点大祭司的沉稳。此刻却只能长长吁出一口气,”明日动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安姬兰微笑着看着意气风发不与日,勉强笑了一笑,心下却是一股寒意。
“想不到你还留了这一手,难怪当年仇恨天的尸首怎么都找不到。当年的事情,是溟王下的命令,为什么你这么恨她“
“我恨她,我为什么要恨她。我只是想她死。本来我是还有所忌惮。可是现在溟皇妖魔缠身,只怕时日不多了。待我夺了她处子之身,达到了虚无之境,他们能奈我何?”
“你想造反?“
“杀父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比奇本来都是溟国的附属,这帮蠢货居然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你说他们配吗?只要我助你成为了大祭司,剩下的都会很简单!”
安姬兰轻轻叹了口气,此事绝非不与日说的这般简单。
“放心,除了须之君,另外两家绝不敢贸动。此刻你我都已没有退路,进一步,我为王,你为大祭司。输,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不与日身上散发出一股枭雄之气道:”再说,你做了这些事,范里砂若知道了,她会不会杀你?”
“会”安姬兰轻轻叹口气道:“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范里砂了,而我也不是以前的安姬兰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与日仰天大笑。“这就对了,本就是生死仇人,何必假兮兮的做姐妹!”
“那是她的错,不是我的错。我一直也没有错过,我什么都比她强,我才是所有人钟实力最强的那一个。为什么腾兰选择了她,而没选择我,为什么!我不甘心?”她低声的问道,声音压抑的接近愤怒。“属于我的东西不可以被人夺走,谁都不可以!”
“很好,那你就去拿回来,我帮你!“不与日轻轻道
乔傲一夜无眠,看起来就像被夜霜打焉了的茄子,浮肿的眼袋都出来了。
十方早上喝了一碗的小米粥,又稠又香,他呼哧哧喝了四碗。一见乔傲,吓了一跳道:“乔施主,你这是怎么了?”接着又看到了后面进来的牧健连。
他穿着一件厚厚的皮袄,脸上因长久爆晒,又红又黑,闻言盯着乔傲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此刻鲜州已入初夏,所有的人最多加了一件外衣。显的牧健连穿着厚厚的皮袄看起来格外奇怪。
更奇怪的是,看不出他一点热的样子,脸上连一滴汗都没有。
十方见他看向自己,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搭讪道:“牧兄,听说密宗之地严寒,你,你不热吗?你这是在练功吗?”
慈济法师跟在十方的身后,惹不住打断道:“十方!”一脸无可奈何之情,摆手道:“小徒无礼,施主还请不要见怪。”
这一句话堂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慈济法师和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平辈论交。
牧健在丝毫不以为然,坦然受之,起身行礼,离去了。
旁边的马有才不禁有些好奇道:“敢问慈济大师,怎与牧健连平辈论交,那我们该如何称呼他?”
慈济微微一笑,缓缓道:“密宗的转世,道长应该知晓一二,若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孔雀明王转生!前几日,我还未想明白,直至今日才想明白了!难怪刚才我一直看的他有些熟悉!真是想不到!”
密宗的灵童转世,是指大活佛离世后一年内,根据活佛生前留下的线索,找到他的转世之身。
“大师如何得知他便是那孔雀明王转世?”
“因为,密宗甚少参加百国大战,每一次选手皆是孔雀明王转世,从无列外,此事一上擂台便知。“心中却想,不知这孔雀明王转了几世,是否得到了孔雀明王的真法,若得了,那可真是百国使团的一大助力。
众人听的皆目瞪口呆。
乔傲吃了几口,见十方正坐在师傅身边端起碗筷看着自己。眼睛砸吧砸吧,仿佛要说什么。
这个小和尚与自己年龄最为相近,而且性情温和,说话直接,心里不兜事,他相处起来倒是喜欢。
乔傲点点头,走到客栈内大树浓荫下,那里正好小和尚看的见。便站在那里,想起昨晚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那梦里的女子是谁?怎么死了!”
——我的父亲要告诉我什么?是血印剑的下落吗?
——她为什么还要我去?
——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不由的想出了神,忽然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
扭头一看,钟无涯不知何时站在其背后,淡淡的问道:“乔傲,我与你有事要说。“
乔傲不语,静静立在树下阴处。
“江宏俊确认已入死牢,自身难保。”树叶的阴影盖在乔傲的脸上,钟无涯看不清他脸上的变化。“七皇子与卜羽墨公主指腹为婚,只要我们能保障他的安全,他若能成为鲜州的驸马,回到比奇,会保无极门和你平安。这是他的承诺!”
乔傲轻轻叹口气道:“你信吗?“
钟无涯猛的一惊,目光却如刀一般,他此刻用的竟然是平语跟自己说话。
他自己也并不相信七皇子流川嘉煜的承诺,但此刻对于自己和乔傲都是最好的选择。可,这各刚刚虚岁十五的孩子怎么就能看的出来谎言?
他忽然发现他一点看不透这个孩子。而且,
而且,怎么刚才他说话的样子很像骨仪?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吗?
乔傲并不知道钟无涯内心的此刻的惊骇,只是看见身上有了圆形的光斑,童心大起,忍不住用手接住,那光斑在手心处格外的亮,轻声道:“他,连自己性命都是难保,又能承诺些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天下总无绝人之路!”
“师尊,路是人走出来的。六斤,绝不会将自己的性命托付他人之手。”
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一人高呼:“钟观主,咦,马有才,。。。你们钟道长呢。。。。“
洪俊龄领着三四人,又抱着一堆鲜州的民族服饰,头饰而来,远远走了过来,钟无涯赶紧迎上去寒暄。
他笑道:“无涯,昨天衣服都脏了吧!哈哈哈,我没说错吧,我又送来一些,今夜的广场上有千百人集会,载歌载舞,一年之中,最为热闹。你们可一定要去“
这个时候,十方悄悄走了过来道:“昨夜你怎么回来这么晚,马师兄问我后,出去找你了,找到没?”
乔傲心下顿生一股暖意,轻轻摇摇头,道:“就这事!”
“嗯!我是怕你被你师叔骂,让你心里准备。对了,今晚你还去不?“
乔傲皱眉道“我今晚有点事!”
“什么事?”十方好奇道
乔傲神秘笑了笑道:“我先去看好玩不,再回来跟你说,但你不能跟别人说,否则明日我就不带你去了!”
十方顿时挠挠头道:“和尚不说谎!”
乔傲脸色一正道:“我也没说谎!反正若有人问起,你就说不知道,再说你本来也不知道,是不是?“
十方挠挠头,想了一想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我总觉的怪怪的?“
乔傲哈哈一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