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低了头,暗自舒了一口气,看着长福的背影,刚才自己倒是莽撞了……
常平拍了拍她的肩,没有说话。
进了殿中,头自然是不敢抬的,万一又看见什么,总归是不好的。低着头走到中央,视线内只有明黄的衣摆和一双摆放整齐的粉色绣鞋。
“皇上,奴才在。”恭恭敬敬地称呼,声音里没什么波澜。
云封看了看仍垂首不语的苏易宁,对着地上跪着的人说道:“毓秀宫还空着?”
“是。”“那便传旨下去,苏太史之女苏易宁,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椒庭之礼教维娴,堪为六宫典范,今册为……容妃,移居毓秀宫。”
苏易宁听着,在心中暗想,这人说她“驭下宽厚平和”,还是十分客观真实的;可要说她什么贤良淑德,敬上恭谨,倒是有悖事实,毕竟她还叫过他的名字呢……
但现在不是她纠结这事的时候,长福正要接旨,苏易宁的声音刚好响起,恰逢其时地打断了他:“还请皇上收回旨意!”长福只觉得身侧一阵风,斜着眼偷偷一看,这玉人已经跪在地上了,鞋子未穿,露出的脚踝细腻白净,比那上乘的羊脂玉还要漂亮上几分……
收了眼神,在心中说了几句“罪过”,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再不乱看。
云封望着她,过了一小会儿才说:“长福,还不去准备封妃事宜?”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小跑着出了殿,长福神色愉悦。
阿喜与常平见他出来,都围了上去,问道:“皇上和娘娘如何?”这话说得还是欠妥当,但今日高兴,长福也不与他们计较。看着神色焦急地二人,指了指他们的脑袋:“皇上和娘娘好着呢!瞎担心个什么劲!”继而又说,“你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二人一脸疑惑,不懂长福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长福也不与他俩多做解释,只是一脸笑意,道:“过几日你们便懂了。”
封号为容,那就没错了。娘娘走的那会儿,皇上还只是一个小王爷,还没有名满天下,像个小孩儿似的闹腾,哭了好几日才渐渐平复下来。从那之后,旁人提个“容”字都不敢,如今这个苏玉人倒是解了他的心结,说起来的时候,已经足够平静了,天上的那位要是看见了,也会替他开心的……
待他走后,阿喜用胳膊拐了拐常平:“你跟在长福公公身后也挺长时间了,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不?”
常平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什么叫他跟在长福公公身后挺长时间?他也才进宫跟了他半个月,就被派给了玉人的。想当初,好不容易才没被皇上给踢到西北去,也算得上躲过一劫,哪里知道玉人今日会如此得宠,日后与皇上又得近上许多。只盼以后的日子祸事少一些,便好了……
阿喜颇有些恼怒:“我说你呀!也不知道往日是怎么熬过来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说完又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朝她自己搭的小灶台方向去了。
常平见她离开,低声朝她的背影喊道:“阿喜姐姐,你是要去哪?”
“熬些绿豆汤。”春日恍恍惚惚中就过去了,在苏府时苏易宁是最爱喝绿豆汤的,她又怕冷又畏热,先熬一些,待皇上出来了,再端进去让她消消热气。
常平对这些不知道,低声咕哝着:“熬什么绿豆汤……”但一个人站在外边此时倒有些孤单,他便也跟着去了。
殿内氛围有些压抑,长福走后,那人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也没让她起来,眼见这事儿是要定了,只是可惜她白白跪了这么长时间。
忍不住挪了挪位置,也算是动了动已经麻了的膝盖,那人的声音就从脑袋上方传来了:“起来。”带着若有若无的无奈。
“臣妾不敢。”
“现在倒是不敢了?”云封挑了挑眉,她还真是让他见识了言不由心的最高境界,眼神移到她光着的脚上,盯着看了一会,“将鞋穿上。御医这几日有些忙,可没时间来照看你。”
见她还是一动不动,他有些不耐地起了身,捡起摆放整齐的绣鞋,半跪下来,握住脚踝,替她穿好了一只。苏易宁只是腿麻的动不了,这人又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让她惊讶地嘴都合不上……
抬头看了看她的表情,又忍不住带了笑。
一面帮她穿鞋一面又对她说:“宫内暗藏危机,有了这个身份,至少能保证我不在的时候别人伤害不了你。”
“待封妃大典办了之后,我便会亲自去一趟蒙越王都,”另一只也穿好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不在的时候,乖一点。”
摸了摸她的头,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缓缓地动了动腿,又用手捏了捏,然后才换了一个姿势接着坐在地上,思索着云封的话,蒙越王都?一听就是个好地方……
轻衣看了看她进门为止就一直愁眉苦脸的公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问道:“公主到底是怎么了?”
辛止靠在门边上,道:“应该是昨晚睡了别人的床,今早却发现那人不在?”
慕容晚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了一口茶。轻衣赶紧打圆场:“怎么会?公主那么招人喜欢。”三人正说话,慕容甫初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