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人被狂奔的莫澜迎面撞倒。行人们望着他绝尘而奔的背影不明所以，这个疯子简直不知疲倦。
还没有几个呼吸，他就已经穿过学校外围的城市要道，快要临近白霸王俱乐部。
隔着一片绿化区，巍峨的建筑立在远处十二个车道的主干道后。
“莫澜先生，请等一下。”
莫澜停住了奔跑，幽邃静谧的公园过道明明空无一人，繁茂的树冠让整条人行道都陷进了阴天里，只有一辆突兀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什么人？”莫澜大声问道。
“哐。”四扇车门齐声打开，身着黑色西服的四人秩序井然地在莫澜面前一字林立。
“莫澜先生您好您好，初次见面，日后请多关照，”当头的英俊青年端庄地伸出了右手，“我们在这等你好久了。”
“等我，还有日后？你们是什么人？”莫澜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路边低调的奔驰商务车，又警惕地打量着这群人。
他们全都梳着整齐的头发，打了发胶，有的带着端庄大气的金丝眼镜，一脸的和气洋洋。怎么看都像是做生意的商场人士，至少也没刚才那些人马杀气腾腾。
“是的，日后，我们想要与您洽谈一件事情。”
“我只是个学生，和你们这样的……大老板不沾边，”莫澜朝这群黑衣人摆摆手，不假思索地退避，“你们肯定找错人了，告辞！”
不宜久留，莫澜赶紧撒腿要跑。
“哈哈哈……莫先生不必拒绝得如此畅快，”英俊的青年踏步拦住然后爽朗一笑，“先听听我们说的事情再做决定也不迟。”
另一个带眼镜的儒雅男人不紧不慢地围上来。这些人外表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气势和举止上咄咄逼人，像极了惯用暴力进行商酌的人。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在白霸王俱乐部观望了您很久，我们承诺有办法为你洗脱罪名。”他语速不算快，还在和平商量的范畴里。
“真的？”莫澜的声音狠狠地抖了一下。
“是真的。”英俊的青年人带着笑容点点头。
“等等，”莫澜不解，“你们想要我什么？切我的大拇指吗？”
“说笑了，我们的组织仅仅只是需要您这样天赋异禀的格斗玩家，具体你现在还不需要了解，等你加入我们之后，我们会慢慢教你，放心，报酬绝不会让你吃亏，顺便再送你一点小礼。”
说完，他接过戴眼镜的伙伴手上的小黑盒子，笑着递过来，“这就是我们邀请您的诚意，里面有一笔大红包和一样贵重物品。”
“那是什么？”
“你等下打开就知道了，它很重要。”
“既然它这么重要……”莫澜把手收起来，却被年轻人强硬地塞进手中。
“我们也没有欺骗新成员的想法，毕竟大家以后都是要把背后交给对方的战友，”英俊青年塞完东西理了理衣领，“我们是黑客，您的作弊行为就是我们伪造的。”
“是你们？！”莫澜吓得连退三步，陷害他的人突然出现，但真的面对面才发现自己难以指责他们，显然这些人过分的彬彬有礼而且坦诚了。
“哒、哒、哒。”
皮鞋敲击着地砖，他不紧不慢地迎了上来，交给莫澜一卷红色的信封，上面贴着斑斓的飞蛾。
“你的入职介绍书，签上名字晚上带着它来市中心皮影大厦，我们随时欢迎你来。”
他一说完就坐回了车子上，随行的人们有条不紊地跟上车，他开窗挥一挥手，“不见不散。”
莫澜看着绝尘而去的奔驰车愣了好久。
他马上掏出手机想要报警，但盒子里的那封沉甸甸的粗大红包掉在了地上。他见到那红包便顿住了，不是因为想起手机坏了，而是想到更多。
既然被整个社会边缘化，他何必还要造福社会？何必还要等着这恩江仇报的社会能来接纳他的那一天？对啊……何必呢？
越想下去，莫澜越能预见到未来那个藏在阴影里的自己，但紧接而来的是父亲的画面。
“我离开以后，照顾好妈妈，还有要记住对自己的所有言行负责任，知恶扬善，别怪我没时间陪你，因为那正是我要去做的事情……好好读书，希望哪天你小子够资格来帮我的忙，走了。”步履沉重的父亲衔在门外，每次长期的外勤前他都这么说，那背影始终是历历在目。
莫澜把大红包放在草坪上，三年浑浑噩噩的时间流去，他对爸爸最深的印象只剩这句话了。
过了很久，忽然他叹口气。
“去医院问问妈妈吧。”
滴、滴、滴……
正午的时候，是华康医院静养室中一天最黑的时候，这儿一直都很安静。
莫澜静静地凝视床上的妈妈，妈妈的脸又消瘦了许多。他望向门外走过的护士，想要去责怪医院这些用来搪塞的营养餐，但始终没敢出口，算一算，他欠医院的医疗费已经很多了，他每次做噩梦都会遇见停止母亲治疗的梦境。
门开了，李老师走进房间坐在一旁的空床上，他的衣服还沾着墙灰，大概一路上赶得很急。
莫澜吃惊地看住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叔叔？”
“有人没人都得叫老师！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俩走关系！”
“不叫也全知道啊……”
“你怎么会来这里？害我还跑了俱乐部一趟！”李老师开口就质问着莫澜，“去年被你伯母赶出来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今晚你还是回老师家！看看那个臭婆娘还想摆什么脸色给我看！”
“……”莫澜不语，他经历过的事实在不宜开口。
短暂地沉默后李老师悄悄叹口气，“刚听到来接你的是禅城猎人学院，打算得告诉你一些事情了，其实早就该说了……”李老师轻咳了两下，静静地说，“我是一名退休的虚拟猎人。”
“哈？”莫澜又一次把李老师从头到脚审视了个遍，这个壮硕的老男人不像是个重度中二人士啊。
“哈什么哈？”李老师狠狠瞪着莫澜，因为这就是他的尊严。
“那是什么职业……你以前不是警察么？”莫澜问道。
“的确是警察，但要从头说起，”李老师搓搓手掌，“我们曾经监管所有通讯系统，攻破骇客的窝点，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
“通讯系统中枢在虚拟世界，那是拥有迄今为止最为顶端的信息技术，它是5G时代出生的产物，人们接入神经实时互动，这个时代每个人的信息都避不开那个世界。”
“可我避开了虚拟技术。”莫澜并不是故意拆台，但却看见李老师没生气，那老男人反而开始窃笑起来。
“哈哈……你并没有避开，你日常的所有通讯和存储信息全在那个世界里，现实里，所有信息沿着网络，都会变成那个世界的一砖一瓦。你看过一部老电影名字叫《黑客帝国》吗？”李老师突然问道。
“没有。”
“《创-战纪》呢？”
“没有。”
李老师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是用什么活这么大的？”
莫澜有些好奇李老师的事迹，“你快说，虚拟猎人到底和警察有什么关系？”
“这世界不会缺少野心家，他们会想方设法雇佣灰帽黑客甚至是黑帽黑客来谋财害命……虚拟猎人就是指猎杀骇客，阻止这些野心家的人。”
“等一下，”莫澜把指尖顶在掌心里，“什么是灰帽黑帽黑客？帽子不一样嘛？”
李老师刚刚平缓了一些，又被这种话刺激得像是头怒马，“小子别在这乱嚼，等我说完！”
“哦。”
“黑客是指熟练掌握电脑技术的人，可大部分的媒体把“黑客”用于指代电脑侵入者。其实黑客分三种，白帽黑客是指有能力破坏电脑安全但不具恶意目的的黑客，白帽子一般有清楚的定义、道德规范并常常试图同企业合作去改善发现的安全弱点。”
“灰帽子是指对于伦理和法律态度不明确的黑客。黑帽子用来区别于一般正面的黑客，结合safe cracker的含义，成了一个犯罪和黑客的合成词，也就是骇客。我们虚拟猎人是正儿八经的白帽子，联合国际曾经承认过我们的特殊警察身份，可四年前发生过严重事故，全球死了数亿人……”李老师停下来叹了口气，“全社会都在排斥和诉讼我们这个群体，联合国际被迫降级了我们的身份，大家都在说我们不配做公务员……”
李老师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起热水壶，“塑料杯在哪里？”
“下面。”
“哦，”他拿出塑料杯盛装热水，“你要吗？”
“不用，”莫澜听着有些入迷，“你继续说下去。”
“降级之后很多厉害的警员都被迫辞职了，剩下来的警员就组建了一个组织，名字就叫做‘国际猎人组织联盟’，因为人们的利益被损害所以也就有了这一方面的需求，这个职业好歹就幸存了下来了。”
“咕嘟、咕嘟……”李老师对着小小一杯水狼吞虎咽之后马虎地擦了擦嘴，“黑客这片江湖蛮复杂，骇客、红客、蓝客，管他什么客，只要出发点无恶意，即为猎人，因为我们都将面对骇客组织，他们拥有来历不净的外骨骼和武器。”
“猎人也分势力，今早来找你的是‘国家安全局’的人，是正统猎人，‘红客’，但即使是他们也早没有办法拿出搜查令强行搜查，所有情报网也要自己拉帮结派的组建，搜查主要靠秘密潜入，总之我们的工作被迫转入地下……即使做了好事还见不得光！”李老师渐渐愤慨起来，话题已经撮到了他的伤心处。
莫澜很奇怪老师陡然激动的情绪，“老师……”
“但是莫澜啊……”李老师看了看莫澜，脸色慢慢转温，“替人做事酬金是十分丰厚的，通常用比特币结算，老实说降级之后虽然国家安全局不发工资了，但钱比起以前多了好几百番，用来发家致富没有问题……要我说其实当个虚拟猎人前景还是很棒的。”
李老师开始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他拍了拍莫澜的肩膀。
莫澜坏笑着上下打量李老师发福的身材偷笑起来，“那退休标准是什么？有低保吗？”
“臭小子，乱瞥什么？”李老师一掌扇下他的头，“我是因为之前和你爸出任务负伤了才退休当老师的，我现在打三个拳击冠军都不是问题！”
“我爸也干这行吗？”莫澜这次真的被吓愣了，“他不是警察吗，我小时候还见过他的警察证来着。”
“没听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吗？怪不得成绩掉的这么离谱，原来是越长越蠢了啊。”
“我明白了，他也是猎人？”
“小子，进这行之前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你马上就是正牌猎人学院的猎人，你必须和野外的猎人分道扬镳！”李老师严肃地盯着莫澜的眼睛。
“等等，我还没说我想进那个猎人学院呢，还有……”莫澜还是很好奇的，“为什么啊？”
李老师又在叹气，“野外猎人败坏了正统猎人的名声，他们只为逐利而来，没有信仰，所以猎杀骇客时目无法纪，甚至损害无关民众的生命财产来完成委托，搞得近些年猎人学院的宣传举步维艰。”
“像你一样对黑客不了解甚至有误解的年轻学生一抓一大把，人民可是不分正统不正统的，这样下去……我们正统的新鲜血液只会越来越少。知道我们正统猎人的信念吗？”
李老师一改沉重的语气，每节分贝里都是希翼。
“切，那是什么中二的东西？”
“去你的中二！”李老师忍不住，对莫澜又是一记当头猛劈。
他转向窗外，医院的公园里一片莺飞草长，如世外之境，此刻他如此郑重，“得到人民的承认，重新恢复人类联合国际的警察身份！”
莫澜瞬间没了兴致，为了人民……这个词说实话，很虚伪，三年前爸爸失去工作后，他受过太多左邻右舍的轻蔑与诋毁，曾经敲锣打鼓送来家里给爸爸的锦旗，全都成为了鲜活的讽刺。
“怎么样？好好干的话这会是个很光荣的职业！”李老师一巴掌盖在莫澜的肩膀，十分严肃。
“嘶……我家可不缺锦旗，还光荣呢，”莫澜疼得牙齿打颤，这老男人力气真不小，“有生命危险吗？”
“说实话，我说有，你会怕么？”
莫澜甩开肩膀上的手，拒绝这种工作不用时间考虑，“怕，当然怕，我出事了我妈怎么办？”
“什么行业没有危险啊？”李老师声色俱厉，“我今天再和你说件事，别把你搞笑的自尊心摆出来！”
莫澜迷惑地看着他。
“你肯定很奇怪为什么医院没催你交钱吧？”
“是啊，你想说什么……”莫澜不明所以却又忽然似有所感，“等等？不会是……”
“猜对了，哈哈，我特别要求院方保密的，是匿名捐助，”李老师直直盯着莫澜微笑，“但是……今天必须得给你抖这些事情。”
莫澜再难以维持从容，他猛地站起来挽着李老师的手，“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要你还？行，你想还也成，”李老师眯着眼，“你想怎么还？”
莫澜顿时语塞。
“嘿嘿，小子啊……”李老师重新走回空床上正襟危坐，“干了这行，首先业绩不错的话想还医疗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甚至要是团队干的出色，轻而易举走出地面城市去那些真正的大地方……我知道你爸在哪。”
莫澜瞬间语塞，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像个重磅炸弹一样。
“怎么样，拿上你的录取通知书上学去，下了课我继续给你恶补猎人业务能力。”李老师得意地朝着莫澜挑挑眉毛。
可莫澜怔住了，他轻声说：“老师，通知书……我撕掉了。”
“哈？！”李老师一时间瞠目结舌。
过了很久，李老师的拳头开始咯咯作响，“你脑袋被驴踩了吧！真的是蠢啊……”
他好一记盖头猛劈，莫澜抱头逃窜不知所措。
“我真是恨不得宰了你！”李老师接着站起来追过去，头冒青烟，歇斯底里的样子绝不像是说假话。
“您好……请问……啊！”走廊里的一阵乖风随意拂过，差点掀起此间少女那一席活泼的短裙，她慌慌张张地压下裙角，发丝妩媚又张扬。
莫澜这时百感交集，已经没有时间应付失足闯入的女孩儿，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小姐，你找错人了！”
李老师毫不留情又一招下去。
“卧槽！这次是为什么？！”莫澜受不了这无缘无故的胖揍。
“怎么和漂亮女孩子说话的？！”
“那个……是剑豪么……”女孩子紧张地问道。
“对，就是这小子！”李老师恶狠狠地看着莫澜，“白霸王的擂主。”
莫澜惊异十分，“白白？你怎么来了？！”
要是白白也能找来这里了，他不得不怀疑全世界的人都能找到他妈妈。
“你怎么来的啊？”
“我带她来的，在门口等好久了，听说一早来学校找你，她先找到我这个班主任，”李老师拎着莫澜慢慢走出门外，“说这个事情一定要告诉你，我也是因为她通知才知道你出事了，不然校长那老家伙绝对吱都不吱我一声把你给开了！”
“那、那个……剑豪大人……”叫白白的女孩儿忍不住脸红了。
“……怎、怎么了？”莫澜也变得手足无措，这是他面对白白的常态了。
李老师面无表情，“好好说话，不要怕，他现在不是你的偶像，是头蠢驴。”
“好、好的……”女孩儿摇摇头突然就瞪着莫澜，“您……您被坏人诬陷了！有未知黑客篡改了白霸王线下竞技场的数据！警察要抓捕你审问！”
“警察？”莫澜开始觉得莫名其妙，接着面无血色。
李老师很不文雅地揪着鼻孔，“别担心，警察那边我警察局有人，猎人学院应该也能给你顶住，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栽赃你，他们不可能没有动机。”
“是皮影猎团，我不久前见过他们了！”
“皮影？”李老师严肃地揪着下巴，“他们做了什么？”
“要挟我加入他们，还给了一笔钱……一个盒子。”
“哦？”
莫澜拉开书包，摸出了那张斑驳的飞蛾标本，它裹着的信封完好无损，书包里面还静静躺着小小的匣子。
李老师的表情更加奇怪起来，“挖我的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野外猎人里吃相最难看的一伙人，做的交易有可能比黑帮还脏，禅城正统猎人已经把他们拉入嫌疑骇客的重点调查名单……”李老师扭头望着莫澜，“答应了没有？”
“我没有答应。”莫澜觉得自己好像应该表现得庆幸一些。
“能被他们以这种阵仗‘邀请’，哈哈哈……”李老师突然轻松一笑，“没事，钱你收下别跟这些罪犯客气，盒子拿给我看看……小子，我好奇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莫澜把黑盒子塞给李老师，“还能怎么想？感觉都一样，做不做坏人都和那群忘恩负义的人无关吧，只要不被抓到……”
“那绝对不一样！”李老师声色俱厉。
“老师，我可不会重蹈覆辙，我爸留给我最有用的就是教训，时代早变了，当英雄没好果子吃！”
诡异的黑匣子突然抖动起来，李老师别过身打开盒子，震惊得差些破口大骂。
“老师你怎么了？”莫澜探头。
“没事。”李老师埋头对付那盒子。
“那个，大人……”白白看过来。
“我在！”莫澜瞬间紧张兮兮的，他紧紧盯着白白，白白浑身每一角都有着莫名的魅力，莫澜的脸飒的就红起来。
白白俏皮的马尾辫也跟着慌张地翘，她攥紧着拳头，“我……我有办法救您！”
白白突然扑上来把住莫澜的衣袖，好让她鼓足勇气，“和我一起回白霸王查数据库，我能为您澄清罪证，您千万不能相信那些坏蛋。”
“白白，比起我讨厌的人，他们不像是坏人，至少他们对我……蛮真诚。”
“大人，求您了，”白白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她情不自禁地抱着莫澜的手摁在胸口，而且热泪盈眶，“请您一定要好好地待在白霸王，老实告诉您，白白这一份的奖金一直为您省着，都是为了花在能让你成为全民偶像的地方的！虽然我猜得到你有很多不想告诉我的话……但是如果您有天想好了，那些钱在宣传上能派上用场的！”
“谢谢。”莫澜一瞬间也感动得稀里哗啦，但他太多难言之隐。
“不行，你得答应我，我不想以后都看不见你了……”
“好吧……我答应你，我陪你一起度过难关，好好待在白霸王，可是……”莫澜心里有疑惑，“你怎么做得到……”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白白听着满心欢喜，一把拉住莫澜的手走向床边。
“不过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妈妈呢……”她端详了一会儿，向着那静谧的脸庞招手，“阿姨好！”
莫澜慌慌张张地咽了口唾沫。
白白紧紧押住他的手，合作这三年，他们其实很少这么接近过，平常起码得都红着脸隔一米远。莫澜一直都害怕偶然间就不端庄，然后变成这样子的白白，因为他会动他不敢想的念头。
他又咽口唾沫，也只是想想而已，家里背着一个病人，哪家愿意把姑娘给他一个“潜逃罪犯”的儿子，况且白白的家貌似也不富裕。
莫澜不算消极的人，但喜欢是喜欢，该藏住还得藏住，直到他覆手为雨的那一天。
“哈哈哈……”李老师在一边狂笑起来，像是捡到了那种不可能发挥拾金不昧精神的财宝，“莫澜，好东西啊！”
——“凭你？！”这合成声浑厚得像钟鸣，它莫名的愤怒也显得很要苍劲，威严的气概并不输给某些游戏角色的配音。
莫澜诧异地望着姿势奇怪的李老师许久，接着环顾四周，“是谁？”
——“这些劣畜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电子合成的粗犷人声很明显，一节一节干巴巴的，这一次的动静，莫澜想要不发觉可太难了，他不解地看向李老师。
“这张嘴怎么这么臭？”李老师无奈至极，从盒子里把一个卵黄色的球状物给掏了出来，“谁给你设定的程序。”
——“没有人有本事教，我是至高无上的！一群卑微、低贱、让人恶心的……”
“怎么还会说话？”莫澜呆滞地看着那个莫名其妙地东西好久。
“我要命令掏烂这家祖坟，全家都得死光！”那破球抖个不停，“这些杂种东西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莫澜被怼得火冒三丈，“你他妈的不会用第二人称说话是吧？”
李老师逮着那个不停叫嚣的球翻来覆去找了很久，终于会心一笑，“终于找到了。”
莫澜凑上来，“找到什么？”
“待机键啊，那群皮影黑客存放他的时候，不知道给他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那个盒子里装了《死侍》系列全套的碟子，这可是老古董啊……对了莫澜，你来关了他。”
莫澜不明白老师为什么点名让他关，但他还是抬起手了，打心底里厌恶它。
——“他的母亲逝世了？竟敢关老子？！”白瓷球怒号道。
“闭嘴。”莫澜发现了一枚流淌银光的地方并摁了上去，戛然之间安静了太多。
锋利的金属流转声响起，莫澜迅速缩回手指，十分惊惧，“李老师，上面有针！”
“成了！它自动记录了你的DNA，没准你能用它。”李老师有些激动。
“天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假智能……”白白好奇地眨眨眼，“这可是违禁品啊。”
李老师条件反射地从包里掏出一支烟，还掏出打火机点起来，“皮影珍藏它肯定有些什么企图，但为什么他们要白白交给莫澜呢？”
“嗯？叔叔在叫我吗？”白白抬头看着李老师。
“没有没有，哈哈……这真是一家子，白从生了个这么憨的闺女。”说着李老师一手夹烟伸来嘴边。
房间的电器突然被激活，墙上的液晶电视出现滚动屏，平和的声音往四周蔓延。
——“这里是禁烟区，请您熄灭烟火，谢谢配合。”
李老师听后把烟掐灭丢进电视下的垃圾桶里，一马当先走出病房，“都别愣了，现在就走吧。”
“是你想抽烟吧。”莫澜嘀咕完便跟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