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回寂寥钱后
这柏妃每日去钱太后请安是很正常的，这是皇帝要她去的，这自己能被皇上找去侍寝，这钱太后也是花了力气的，何况这太后身体不好……只是没想到周太后吃起醋来，整日嚷嚷要皇上选新的妃嫔……这一来二去反倒与周太后更加疏远了……那钱太后是先皇原配，地位又高于周太后……其实也不是件件事都能顺心……病久了，自然会想到身后的事。
朱见深知道柏妃为钱太后说话……也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周太后疏远了柏妃，不免劝了几句：“爱妃……母后那边，你多让着点，这回她提议选妃的事让朕拒绝了。钱太后历来有大肚量，不像我母后，千万别得罪她，贞儿姐就是得罪了她，她总看不惯贞儿姐……”
“妾身不会让皇上左右为难的，我爹爹家送来了好东西，送给太后些就是了……”柏妃说道，“皇上，您和姐姐关系究竟如何了？”
“贞儿上回伤了元气……”朱见深说道，“别去说她了……你就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朕还想要子嗣。”
柏妃这段时间表面上很是风光，担心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皇帝只是在敷衍自己，皇帝喜欢别人，如果不是那个老女人万贵妃，也一定是哪个地方的狐狸精……皇帝平时会去哪里？她去打听，可是皇帝身边的几个太监口都很严。
柏妃还是去了钱太后处……
周太后不可能再喜欢这个女子了，儿子是孝顺的……也许真还能让儿子不去宠那柏妃，那就是和贞儿联手……让贞儿劝说皇帝接纳选妃。只不过贞儿这丫头脾气不好。一句话就能梗死人。
“母后……一只狐狸，儿臣已经应接不暇了，母后莫非还要多找几个？到时候，这后宫可就热闹了。”万贞儿说道。
“你比我清楚……将来柏妃要是有了儿子，你比不不上钱皇后……她好歹是先帝的原配，你是什么，没有儿子的弃妃，如果你能选几个忠心自己的，至少将来不会太凄惨……”周太后说道。
“母后说的是有点道理……”万贞儿说道，“什么事能让母后舒心呢？”
“现在莫过于让柏妃这小蹄子知道皇上最听我与钱后谁的话……我才是最爱先帝的……她不过仗着原配……”
最爱？是最爱权势吧……贞儿笑了，这算是冷笑吧……
“不算别的，贞儿……你可看哀家过来不容易……”
“母后是不容易……只不过我历来管不了这事，何况管紧了，皇上还不怨我呀。”
周太后气呼呼了：“这好人，你也别给哀家当了……这宫里还轮不到你做主……你莫非还想生皇子？也不看看你自己……怎么和她们比……”
“皇上喜欢谁，是他的事……”贞儿说道，“母后想给儿子张罗，奴婢自然管不了……宫里的事最为纷繁……奴婢是想生皇子……这是很正常的……皇上是妾身的夫君，有何不妥？”
“你……你不嫌自己老吗？”周太后说道，“皇上临幸是可怜你，你还以为他真喜欢你？”周太后说道，“何况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不见得，皇帝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人？”
“太后既然知道……何必操这个心，这皇上不会一直宠爱妾身的，也不会一直宠爱柏妃的，那再让全国再送美人呢？”
果然是夫妻同心，但是周太后当前急的还有一件事。这件事贞儿应该不会有意见，如果贞儿愿意帮自己去探探外臣的意思……探听儿子的意思，也好心里有个准备。
“贞儿……你也不必呛哀家……哀家还有一件私事，这外面的人不知怎么说哀家……”
周太后竟然问自己这件事，这后宫的女人，那些大臣极少提到……何况皇上壮年即位，并不用受制于太后……后宫之事更不会当着人面议论了。
“妾身会替太后留意的……”贞儿也不能与周太后对着干，这种事不过是随口应者吧，那些朝廷上的臣子毕竟不会去留意这位默默无闻的太后的。
钱太后得病，这贵妇人之间都在议论……将来这后宫就是周太后说了算了，这回虽说皇上没心思选妃，但是以后皇帝的家事也免不了要由这位太后定夺了。
“当初废吴氏是我的主意……”周太后说道，“她只会做好人，这外面的人一定说了哀家种种不是……这两年，皇帝给周家不过是补偿，原本这钱家的人该有的都有了……那皇帝要是没有哀家娘家人帮，哀家不放心……那柏丫头竟然看不懂，哀家不怪她，你可要清楚，哀家才是你真婆婆，她不过沾了是先帝的光，假装好人而已。她什么都不管，哀家可不可以……”
“母后说的极是……”贞儿也会这么说，这皇帝对母亲孝顺，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哀家最讨厌与我作对的，那吴氏是她看中的没错，长得漂亮又如何？如今在何处？这柏妃眼神也太不济了，她是我推荐的，可与那瞎子聊了几句，就被那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母后，那是柏妃年轻不懂事，母后好好调教就是了……”贞儿说道。
“你……我终于明白孙太后为什么喜欢你……”周太后说道，“有点意思，只要你我齐心，皇帝才能安心。”
“是。”贞儿说道，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周太后心里舒服多了……
从周太后这边出来，贞儿要去钱太后处探病……钱太后为人在宫中口碑的确很好，她差一点成不了太后……那还是皇上初登位，霸道的周贵妃只想自己做太后，她暗地里对儿子说不必尊她为太后……这本就是没道理，但是朱见深也答应了，对于母亲的要求，这位少年天子并没有原则性，她是他的亲人，也是苦难过来的……只不过周贵妃只是一厢情愿，以为以后这后宫就是她说了算，那知那些外面的臣子都反对起这件事来，朱见深也正好下台阶，这不能违制呀，皇后自然就是太后……何况那英宗皇帝好像还想与他的发妻同葬……
钱太后的这边有点冷清……她病了一段时间了。
“贞儿……你来看哀家……”钱太后说道，与她说话不用那么累人。
“母后，身体好点了吗？”贞儿说道。
“你那么忙，怎么还来看哀家？”钱太后说道，“我这病就是这样，原本身体就不好……又想念先皇……对了……皇帝好像有段时间没来了……”
这朱见深害怕亲生母亲不高兴，这段时间是没有来请安，但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柏妃常过来，贞儿倒是不怎么来……这阵子经常也不在宫里。
“母后……万岁爷最近忙着，这出兵平乱，防范北方，件件不省心，他也不听我的。我与他争了半天，觉得无趣，所以想到了……来看看母后。”贞儿说道。
“哀家知道……少年天子气盛……其实哀家也听说了，这后宫本不该干政，但是他与他的父皇实在相似，不仅仅脾气一样，就连容貌也相差不多，当初先帝少年时就是不听劝，任性……好在这宫里现在没有王振这样的太监，听说那掌印的怀恩据说做人是踏实多了……”
这后宫不干政，两位太后却都注意着前朝的事，其实这也正常，当年孙太后的婆婆张太后可是执掌了大明江山的……如今两位太后只不过是提了一下，已经算是不错了。
“是……妾身一定让万岁爷来给太后老人家请安……”贞儿说道。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哀家没事……就是心里想着先帝对哀家的深情……”钱太后说道。
这句话却是酸酸的，先帝……朱祁镇……贞儿忍不住泪水掉了下来，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那帕子……
“你这帕子……”钱太后抓住了贞儿的手，这是一条旧帕子。
怎么会是这一条……那小太监竟然不知这帕子不是拿来使用的……放在了自己的兜里。
“这是旧物，先皇赐的……”贞儿说道。
钱皇后拿了过来：“我记得这条帕子，这是我绣的，我的绣工也算是不错了，那日先帝来我处，看我绣的帕子好，取了几块去说要送人……”
“娘娘……到底您送了多少块？”贞儿问道。
“我那还记得……”钱太后说道。
这味道还真是酸酸的，贞儿取回了帕子，一使劲，帕子撕破了。
“贞儿……”钱太后发现不对劲，“你做什么？这好歹是先帝的旧物……”
万贞儿也觉得自己冲动了，连忙收起了帕子……
“先帝多情……”钱太后说道，“这宫里都知道……”
“先帝对太后娘娘是真心的……”
“他对谁都是真心的……”钱太后说道，“贞儿，你别怪他……他对哀家说过，他喜欢许多人……有人却理解不了……”
这样的人……贞儿也见过不少……早就该想到是这个样子的，真真假假，要是自己没有点理智，也会像周贵妃那么偏激了……他实在太会哄人了。
“太后娘娘，妾身知道……先帝已逝去，妾身有夫君，不会与有些人一般见识。”贞儿说道。
“贞儿……先帝……”
“娘娘……先帝生前有旨意，娘娘尽管放心……”贞儿说道，那先皇的裕陵原本就有皇后的棺位……
“到了那边，就没有人与哀家争了，他答应哀家的……”钱太后说这话有点心酸，其实不就指的是周贵妃吗？她一直想做皇后，可是先皇生前并没有答应……
“娘娘万福，不就是小毛病吗？这病会好的。”贞儿说道，“娘娘……想多了……”
“贞儿……其实哀家活在这里也是孤孤单单的……”钱太后说道，“与其难过……不如早去……”
贞儿急了，连忙跪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