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我一起?”昌乐怀疑地打量着寄风,“你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跟我一起去凌州?”
寄风得意道:“我的行李待会儿就到。”
“你该不会又……”昌乐话未说完,便听敲门声再次响起,她走过去将门打开,便见一身月色锦袍的景榭提着两个包袱站在门外。
“这么快就到了!”寄风也不感激帮他送行李的景榭,只是接过包袱随手放在坐榻上,又招呼景榭在他身边坐下。
“你又欺负景榭哥哥!”昌乐打抱不平道。
“哪儿有?明明是小榭自愿要和我们一起去的!”寄风用胳膊撞了一下景榭,问:“小榭,你说是不是?”
景榭好脾气地笑道:“我最近在京中无事,就想和你们一起出去走走。”
“此行路途遥远,沿途大多是贫瘠之地,景榭哥哥与我们同行,怕是欣赏不到什么好风景。”
“小榭哪里是为了看风景才与我们同行的?他那是为了……”
“寄风!”景榭慌忙打断寄风,发现自己的异常引起了昌乐的注意,他又忙将头转过去,佯正装在研究茶罐上的花纹。
“不是为了看风景,又是为了什么?”昌乐追问道。
景榭尚未想到说辞,寄风已抢先发问:“那刘笛宣又是为了什么?他身为东宫右卫率,却瞒着陛下追杀流犯,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他自然是想帮我,不过你放心,我会做的很隐秘,就算被人发现,我也不会连累他的。”
“我的傻师妹呦!你以为他还能和你撇清关系?”
“你什么意思?”
“御林军将军变成东宫右卫率,陛下此番调动是何意?东宫右卫率表面看起来前途无量,但品级毕竟是比御林将军要低!陛下若真是有意栽培他,又怎会将他从三品之位降到正四品?”
“父皇……总不至于因他帮我调查坠马之事,而降他官职吧?”
“当然不至于,但你要想想李季成为阶下囚后,御林军中的情形!接任统领一职的是被李季打压多年的吴达,从三品的将军中,一个是已被拉拢的秦翔,一个是与你青梅竹马的刘笛宣。如果随便选一个人来顶从三品将军位的空缺,必然难以扭转御林军为你所用的局势。而像现在这样,把刘笛宣调至东宫,又找两个宗亲来填补空缺,才是制衡御林军的明智之举。”
“这么说,父皇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所以便有意削弱我在御林军中的势力。”
“不错。”
见昌乐的眉头越来越紧,景榭见状劝道:“陛下是不愿御林军被其他人所控制,你的初衷只是对付李季,如今李季已死,御林军有了新的格局,也正是我们该收手的时刻。”
“一旦染指权力,哪有那么容易收手?”寄风道。
景榭沉思了片刻,觉得寄风的话的确有理,但见昌乐眉头紧蹙,还是忍不住劝道:“别担心,陛下那么疼爱你,这次应该只是给你个提醒,不会真的处置你。”
昌乐却摇头道:“我倒不担心自己,只是很惭愧让笛宣哥哥无辜受牵连。”
景榭牵动嘴角,勾起一抹落寞的笑意。
寄风却是毫不在意道:“想那么多干嘛!说不定他还是心甘情愿的呢!”
话音刚落,房门直接从外面被打开,然后走进来一男一女。
“说曹操曹操到,师妹何不当面问问他,是不是心甘情愿?”寄风笑着冲刚刚走进来的笛宣点头示意。
笛宣显然没有预想到寄风和景榭的存在,正满脸诧异地盯着二人,忽然听寄风提到自己,更是迷茫地问:“什么?”
“别理他,风哥又在说胡话!”昌乐说着,朝寄风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许再提先前的对话。
幸好笛宣没有多心,和寄风、景榭打过招呼之后,他又介绍起默默无闻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子,“这是我义妹,林伊沄。”
“哦,这就是林大将军的女儿啊!果真是……唔唔……”
眼疾手快的景榭,已经替他重新说出了后半句:“伊沄姑娘果真是将门之女,风姿神韵颇有大将军当年的风貌。”
“你见过我父亲?”伊沄好奇地问。
“令尊当年落难后,与萧璇在寒舍小住养伤,所以孙某曾有幸见过令尊。”景榭从容地答道。
“当年多亏孙阿婆的收留,伊沄也该谢谢这位恩人。”昌乐提醒道。
可是伊沄并没有依照昌乐所言,对景榭有任何道谢的表示。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说当年救你们的是祖母,我哪里算得上什么恩人?”景榭的话,适时地打破了尴尬。
“好了,你们再这样谢来谢去,就要到中午了!我们是不急着赶路吗?”寄风已忍不住催促起来。
于是,众人也不再多言,带好自己的行装,便策马往凌州而去。
五日之后,在距凌州十里之遥的未城,众人已经寻到了李季的踪迹。
傍晚,十数名流犯被安置在了城郊一座破庙里,多日的跋涉,已经耗光了所有人的体力,所以差役们匆匆将流犯驱赶到破损的主殿后,便也择了相对完好的厢房歇息。
流犯们此起彼伏的鼾声,扰得李季久久不能入睡,在不知第几次无奈的叹息之后,他起身离开主殿,拖着沉重的脚镣,走到了被杂草环绕的藏经阁。
借着月光,李季从积满灰尘的小几上摸到了半根蜡烛,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火石,将蜡烛点燃,然后捧着微弱的烛光在屋内踱步。
这里的经书大都残破不堪,好不容易在书架上找到一卷完成的,他便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拂去上面的灰尘,接着回到小几旁,坐下仔细翻阅。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情不自禁诵出此句后,他又摇头叹道:“哪里能做到无挂碍,无恐怖啊!”
“像你这般鼠辈,自然做不到!”
门外传来的一声冷嘲,让李季感受到来者不善,于是他倏然起身,利落又稍显狼狈地摆出了迎敌的姿态。
“来者何人?”
然而,门外又恢复了宁静,唯有伴随他动作而发出的镣铐重击声作为回应。
“苍天真是无眼,竟让你等鼠辈苟活至今!”
终于,一个身穿青衫的女子进入了他的视野。
“你是……林致的女儿?”李季盯着来人自己辨认了许久,仍不太确信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