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太后尚在病中,所以柏琮虽请了大家宴饮,却也不敢传歌舞助兴。前几日降雨之后天气凉爽,园中牡丹正值盛放,于是,酒足饭饱之后,柏琮便请大家在园中随意观赏。
很快,诸位公子、千金便在园中三五成群地游玩开来。
林伊沄回京不久,又不怎么爱与其他千金一块儿凑热闹,便独自坐在凉亭之中,远远地望着。
“伊沄姑娘不喜牡丹吗?”
伊沄闻声回头,见李清沄自来熟地坐在了身旁的石凳上,心中不免生了几丝厌烦,嘴上却还是淡然回答道:“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二殿下盛情相邀,面子总是要给的。”
“几位殿下似乎很看重你们兄妹。”李清沄说话间,竟流露出几分艳羡之色。
“还好吧!”
李清沄丝毫不介意她言语中的冷淡,继续赞道:“中郎将年轻有为,又得三公主看重,将来必然前途似锦。”
“你说阿诺哥?”伊沄原本以为他说的是笛宣,此刻反应过来后,忙道:“公主是器重阿诺哥,但阿诺哥本身也的确文武双全。”
“千里马再好,也得有伯乐赏识!”清沄感慨道。
伊沄听出他话中深意,诧异地问:“你还愁没人提拔吗?你爹可是御林军统领,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
李清沄叹道:“父亲只看重长姐,我这个庶子,一向都不得父亲重视。”
“庶出算什么?不得父亲重视又如何?阿诺哥只是义子,还不是独自撑起了偌大的林府,一步步走到了中郎将之位?”伊沄一口气说出这些,本意是嘲讽李清沄,说完才发现自己对林安诺也有了敬佩之心。
伊沄这番话,对李清沄来言,有醍醐灌顶之效,他如同迷途者终于在黑暗中寻得一丝光明,甚是感激地说道:“多谢伊沄姑娘赐教,日后我一定不会再自怨自艾,我会更加刻苦勤奋,定不会辜负母亲对我的期望,也不会……”李清沄抬头殷切地望了伊沄一眼,“也不会叫你失望。”
伊沄听他最后一句话怪怪的,表情显现了一丝不自然。
李清沄仍在兴头上,所以也没有把她那抹表情变化放在心上,另问了她喜不喜欢云锦。
伊沄不知他是何意,便模棱两可地说:“还可以吧。”
李清沄却甚是欣喜地继续道:“你喜欢就好,我姑母这次从金陵来探亲,带了好些云锦,等我回去挑些花色好看的,再叫人给你送去。”
“不用。”伊沄直接拒绝道。
可李清沄只当她是客套,回到家后,就让侍女将姑母送给自己的那些云锦全拿了出来。
正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其母张氏就急匆匆地进了房中。
“清沄回来了,二殿下今日邀请的公子可多?”
清沄放下手中的云锦,扶母亲坐下,道:“左不过与皇子公主相熟的那几位,只有二殿下的表弟胡阡陌没去,听说是二公主成亲那日,说错什么话,所以没被邀请。”
张氏谨慎地琢磨了一番,而后说道:“如今沾你长姐的光,皇子公主们能高看你一眼是好事。但你可不要太过得意,几位殿下看起来是平易近人,但地位尊卑到底摆在那里!他们翻起脸来比翻书都快,你应对时一定要小心谨慎,咱不比宁公子、胡公子他们,人家都是表亲,咱们可谁也高攀不上。”
李清沄最不乐意听母亲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便有些不服气地说:“我们是没有亲眷,可长姐是二公主的表妹,二公主不也时常给她脸色看嘛!”
张氏眉头一蹙,赶紧提点道:“二公主虽不待见她,但王昭仪好歹还是把她送进东宫,等来日太子登基,她好歹也能封个妃位,你千万不要去得罪她!”
清沄自小被清和欺负,打心眼里不喜欢她,加之听了母亲这番说辞,心中更是郁郁。
张氏教导完儿子,才转头看着他收拾出来的几匹云锦,问道:“你这会拿这些出来做什么?”
清沄一下子又有了劲头,兴冲冲地拉着母亲问:“您觉得我挑出的这几匹好不好看?”
张氏见这些料子鲜亮艳丽,眼中一亮,不觉含笑道:“你这是要送给哪家姑娘啊?”
清沄面上一红,“这您就别管了,您只用告诉我,这些料子选的如何。”
“好,我儿的眼光怎么会有错?”张氏见儿子害羞,笑着说:“有句话娘提前叮嘱一句,你可别嫌娘烦。等你成亲之时,跪拜的该是父亲与嫡母,娘不计较那些礼节,只不过希望你有了喜欢的人,能够让娘先见一见。”
李清沄知道母亲这些年来处处受夫人压制,今日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心酸,于是,他郑重的说道:“好,我答应您,一定会带她先见您。我们成亲之后,也会让她更孝敬您。”
“能听到你这么说,娘就满足了。夫人她再怎么蛮横,我都不怕,因为我知道我有儿子依靠!”张氏慈爱地抚着儿子的头发。
李清沄和张氏在小院中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而书房中的李季则百般头疼地对着眼前女人的哀戚。
“兄长,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能见死不救!”陆母伏在李季的脚下哭诉道。
“哼!这些年你们打着我的名号,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以前我就劝你收敛你不听,这会大祸临头,再来求我有什么用?”
“兄长啊!他好歹也是你的外甥,你不能就这么放任金陵府尹处置!”
“你要我怎么救?府尹都已经集齐了人证、物证,我还能怎么做?”
“以往府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把过去的事都翻了出来。”陆母愤恨道。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李季的注意,他若有所思地问:“府尹以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他这次府尹重翻旧账,是什么厉害人物在背后给他撑腰?”
“还能有什么厉害人物啊?放眼朝中除了韩相一双儿女与皇室联姻荣光无限外,谁还能及得上兄长你?兄长统领御林军多年,我那清和侄女做了太子良娣,清沄侄儿也掌管着京城守卫……”
“什么掌管京城守卫,不过一个刚入仕的小吏罢了,能不能成气候还两说!”
陆母这几日也察觉李季对李清沄不十分上心,忙又拍起自己侄女的马屁:“清和现在是太子良娣,将来怎么也得是妃位。有这样的荣光在,那府尹岂敢跟哥哥过不去?只要你一纸书信,他肯定会给阿离脱罪的!”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不是你平日娇惯宠溺,他怎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陆母凄楚万分道:“他爹早亡,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宠他宠谁?我以前是惯坏了他,可是你总要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你若帮我,日后我一定对他严加管束,绝不会再让他像以前一样胡作非为。”
见李季仍不为所动,陆母便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只要兄长帮我救阿离,我愿奉上陆家半数家产!”
李季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最为金陵的富豪家族之一,陆家虽不致于富可敌国,但毕竟是世代经商的名门望族,光这半数家产,就是李季毕生俸禄的十倍!
面对如此大的诱惑,李季缓缓地看向妹妹,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