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城西孙宅,吴伯开门看到寄风搀着半边衣衫都被鲜血染红的昌乐,忙吩咐侍女将她扶到客房,并名手下小厮前往自家医馆去请大夫。
而得知主人孙千树在家的寄风,则领着徽音前去拜见。
待小厮禀告之后了,寄风先行进入书房问安,“小侄见过孙叔父。”
孙千树见到寄风十分开心,忙拉他起身,和蔼地说:“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可是来找景榭?不过他仍未回京。”
“我知道他没回来。”寄风苦着一张脸,道:“我们这次的雇主被江湖杀手追杀,对手太过强大,暮哥和萧儿都被他们所伤,安姐和师父又不在京中,小侄只好向叔父寻求帮助。”
孙千树本深情严肃地听着,但听到昌乐受伤后,便皱紧了眉头,担忧地问:“三公主受了伤?”
“叔父放心,只是小伤,吴伯已经找大夫去客房为她医治了。”寄风说。
孙千树缓缓地点了点头,却仍放心不下。“一会儿等大夫处理完伤口,我去问候一下!”
寄风见孙千树只注意到了昌乐受伤一事,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求助,便只能再次道:“眼下我们需要叔父帮忙,为我们的雇主安排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这次,孙千树爽快地答应道:“这不算什么难事,人在何处?”
寄风出门将徽音唤了进来,介绍道:“这位是孙叔父。”
“这位是王姑娘。”
徽音俯身见了礼,再抬头望向孙千树时,才发现他竟有些眼熟。
“你是徽音?”果然,孙千树也十分惊讶地问。
“是,您是?”
“二十多年前,我在金陵做药材生意,与你的父亲相交甚厚,后来我们举家迁往京城,就同你父亲断了联系。没想到两年前我再次回到金陵时,却只赶上了你父亲的丧仪。”年纪故友,孙千树的眼圈不禁有些发红。
“我想起来了,我的确是在两年前见过伯父,当时您还带了令公子一同前往。”
“是啊,没想到,今日能在此见到贤侄女。”孙千树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件极要紧的是,于是连忙问:“上个月,我与金陵旧友通信,他告诉我说你叔父为你择了佳婿,定于本月成婚。月初,我就让景榭备了贺礼前往金陵,你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京城,又因何故被人追杀?”
于是徽音就把自家叔父如何逼迫自己,自己如何逃婚,又是如何雇佣了凌风阁的暗卫,统统告知了孙千树。
“苦命的孩子啊,若是我那老弟还在,你怎会受如此委屈?罢了,罢了,你既已来京城,就安心地在伯父家住着,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是。”孙千树听闻徽音的遭遇,心痛不已。
一直在旁看着两人相认的寄风,终于开口提醒道:“叔父,小侄本意是希望你为王姑娘安置一个僻静的藏身之处,可如今你要让她住在家中的话,万一引来杀手可怎么办?”
“徽音谢伯父好意,但绝不敢连累伯父及家人。”徽音想起受伤的寒暮和昌乐,便立即愧疚地回绝道。
“莫说傻话,我与你父亲交往甚厚,也自会像对自己孩子那般对你,怎可能因避祸而将你拒之门外?你且在这儿住着,有什么事,自有我替你周全。何况还有寄风贤侄不是?”孙千树仿佛是怕寄风置身事外,特意又向他问了句:“徽音雇了你们多久?若是时限将至,我再替她续上便是。”
寄风忙笑着道:“叔父说哪里话?您即然将王姑娘视若自己孩子,我也自会把她当幼妹看待。还说什么雇佣、时限?这几日,我留在您府上保护他便是。”
于是,寄风、徽音就这样在孙宅住了下来,而昌乐在由大夫包扎好伤口,并调配出解药之后,也留宿了一晚,第二日才回竹舍去。
十日之后,太子柏琛同时迎娶太子妃韩锦妍与良娣李清和。
东宫中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而昌乐和平乐姐妹,自晨起就来到东宫帮着照应皇室宗亲,直到晚宴开始,才终于得空坐下来休息。
“记得我们小时候不懂事,还常常和太子哥哥一起打闹,这一眨眼,太子哥哥就要迎娶嫂嫂了,我们是再也不可能回到小时候了。”平乐感慨道。
昌乐听她感慨,忍俊不禁道:“二姐,你怎么像皇祖母一样感叹时光流逝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事,突发感慨罢了。今日太子哥哥大婚,过不了多久,就轮到我们了。以前我总盼着快些成家,能够住在自己的公主府,能够自由自在的。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居然会有这么多不舍。”
“二姐,你不舍什么?”昌乐问。
“我舍不得离开父皇母妃,舍不得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宫城,最舍不得还是你们这些兄弟姐妹……”平乐的情绪依然低落。
昌乐忽然觉得自从王昭仪被太后惩治之后,平乐就一直郁郁寡欢。
“二姐,你最近心情不好吗?”虽然心里知晓答案,可昌乐还是询问道。
“没有啊!我最近挺好的。”平乐努力地挤出了个微笑,对着昌乐说道。
昌乐看出她的笑颜中丝毫没有往日那般明艳,却不好多说什么,只对着她笑笑,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正被几位堂兄弟围着的柏琛。让她的目光顺着人群扫过,落在笛宣身上时,才发现,笛宣竟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
被发现后,笛宣先是笑了笑,然后举起酒盏,朝着昌乐示意,接着一饮而尽。
昌乐本打算接受他的敬酒,接着想到前几日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帮歹人伤了自己,心中仍然气氛,就又将酒盏放下。
这一切都被平乐看在了眼里,她帮昌乐夹了一块点心,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你是不是因为京城的流言,所以刻意避嫌?”
昌乐听到这些,就想起王昭仪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就不自觉地拉下脸来。
“对不起。”
平乐轻飘飘的一句道歉,让昌乐简直不敢置信。这么多年来,一直自持身份的二姐,竟然替她的母妃跟自己说对不起!
“不怪你。”昌乐亦是小声大到。她知道平乐终究是和王昭仪不同,平乐在乎亲情,在乎这些兄弟姐妹,所以她的心中从未怪过平乐。